(簡)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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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日光點點的桐林間,一個女孩,拎著裙擺,在地勢向下的泥地里跑得急。 “哎呀…!”一不留心,她腳下讓梧桐枝一絆,直往前撲跌。 她一陣心涼,倒在地上賴了一陣子,這下子可好,該沒人見著她的糗樣吧。 “梔月?!辈畔胫菐еσ獾暮魡局?,便這么鉆進了耳里。 女孩梔月頭一抬,望著眼前稍長她一些的少神,驚喊道:“虛里!你怎么起來了。你的傷…?” “我再不起來,似乎有人到不了真境。”虛里蹲下身子,一笑:“你還要在泥巴里趴多久?!?/br> “不…不行啊?!睏d月連忙一躍起身,拂咒消著一身泥濘?!澳隳莻火B(yǎng)不行,留下病根可怎么好,我跑下山,很快的…?!?/br> 虛里目不轉(zhuǎn)睛望著她,一時忘了說話。 她仙質(zhì)一向出色,化形這十四五歲的女孩,出落的剔透標志,他見了,總瞧不開眼。他很早便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小鹿,心意不明。 他幼時以為,自己沒爹沒娘。在鹿嶺,耳語聲聲,稱他雜雛。太上真境,是個相對友善的地方。 他即將成年之時,小小鹿梔月讓送進了真境拜師,她活潑靈巧,膽小倔強,聰慧之中,有著別于鹿嶺王室的善良。她不畏懼這大師兄陰沉冷僻,反而對他充滿好奇。 她喜歡跟前跟后,和他膩在一起,一興起,便朝他要東西吃,一見他傷了,又跑進跑出,替他采草摘藥。他漸漸適應了她的叨擾,又不自覺依賴上她悉心溫柔。 她化了仙,他那懵懂的情心,愈發(fā)不能自抑。 后來,他封神接了職,青桐真人卻將他那見不得光的身世告訴了他。 小梔月聽了一派興高采烈,他卻在過度震驚之中難掩失落。說是meimei,他覺得,早已經(jīng)更多。 她當他是哥哥,肆無忌憚;他與她相處痛苦又陷溺,就當是meimei吧,他放棄抗拒。 “虛里,你發(fā)愣呢?!睏d月拂凈了一身泥,歪著頭回望他。 伸手抹了她臉上殘余的一道泥巴,他淡淡一笑:“傷再養(yǎng)下去,要挨師父罵了,走吧?!?/br> 自小梔月化了仙,青桐真人便吩咐他,勿要盯著她直入真境,莫讓她去了xue居以外的地方。 他身影一晃,化成了巨型翼身。金黃的赤羽如緞面般亮滑,接下地等著她。 “真…真行么?”梔月半是心動。半是猶豫,他前日折了腿骨,可好不容易才得了兩日假。 見他依然等著,只好幾步攀了上,雙臂一圈,緊勾在他肩頸上,道:“那…,那你飛慢點。” 身子劇疼,他忍著,抄寫一般,將幾段氣形,鑲進她仙魄之間。他不知道那梔子實,承熙會不會還予她,他只不愿她的記憶里,再沒有他。 時而記起,時而忘記,他愛著一個人,不能細想未來的人,但他決定,對自己誠實而放肆。 “這是什么?”梔月從他手上接過一圈綴滿梔子花的花圈,好奇地回望他。 虛里笑了笑,道:“別告訴我聰明的梔月不知道這是什么?” 梔月秀眉一挑,笑道:“我知道,咱們虛里哥哥長大了,想追女孩兒,找我?guī)兔砹恕!?/br> 鹿嶺少神之間,不成文的風氣,男仙有意,投以花圈,女仙有情,報以奇石美玉。 “嘖嘖嘖?!睏d月小大人似的道:“你這花圈精巧,卻不能用這么一堆白花。你總不能見我喜歡梔子,就以為天下女仙一個樣。要揀些紅的粉的,藍的紫的…?!?/br> “你呢?!碧摾锿?,目光灼灼如焰。“你喜歡么?!?/br> “我…我???”梔月一笑,輕聲贊嘆道:“我自然喜歡了,很喜歡?!彼闷鸹ㄈ?,左瞧右瞧,忽然臉一紅道:“可惜師父不讓人知道我化了仙,沒人送我的?!?/br> “這就送你吧?!碧摾镂⑽⒁恍?。 “真的?”梔月圓滾滾的鹿眼一睜,喜出望外道:“那…那,看你做得認真,棄之可惜,我就收下了?你再做個新的吧,這初夏時節(jié),紫藍色的花,特別漂亮?!?/br> 虛里靠坐在她身旁,望著藍天,淡淡一笑:“我…,再不做別的了?!?/br> 后來,時隔不多的時日,她縮回一團褐點小鹿,失去了一些記憶與修為。 仿佛重傷初醒,不適的身子,蜷在他懷間發(fā)顫。水靈靈的鹿眼不時幽幽相詢,她不曉得她怎么了。 “別怕?!甭袷自谒彳浀穆故组g,他閉著眼,同她一般忍著疼,心里劇烈的疼。 “你只是…受了點傷?!彼Ьo了她,盡可能安撫道:“我陪你…。我會陪你?!?/br> 我會陪你…。 他耗盡了力,已經(jīng)有些不支。 幽幽如潮的記憶漸淡,青蓿緩緩睜開眼。四圍,似乎是處巖xue,身旁,一個面色蒼白的男神。 她顯得有些吃驚,又有些疑惑。明明,她記得,他就是那闖了石室的龍神,但她如今的記憶里…。 “你是…虛里…?”而她…,竟是梔月? 虛里復寫的幾段記憶,成了她的。她不明所以,企圖想再回憶些什么,自然什么也想不起來。 她只記得她失去意識前,該是在長曦殿外,云飛的刀下。 緩緩起身,她又疑惑,胸前與頸間的傷,已經(jīng)愈合,不疼了。胸膛里一顆仙心,勃勃跳著。 定了定神,青蓿一震,忽然看清神色很不適的虛里,滿身銀血。 “你…你的傷…?!彼艁y穩(wěn)住了他,陡然大悟,她這好端端的仙心是打哪兒來的了。 “虛里…,我…?!边@很是熟悉又陌生的人,她痛恨自己什么也想不起來。她只知道自己應該救他。 “我?guī)湍恪規(guī)湍?。”她想再似個草精般替他療傷,奈何什么也使不出來,要修補傷處的氣形,她還不會。焦急的眼淚涌上,又顆顆滴了下來,惶惶道:“你…這心還你,求求你?!?/br> 她不熟虛里的仙形,胡亂想著,這仙心要是再這么剜下來一次,要開多大的口才能不用解散氣形便拿出來…。 虛里見她情急,一笑,握住她顫抖的手,道:“我只希望…你…聽我說說話?!?/br> 是他欠了她,早也該還。 “我想陪你,直到…我們同歸太虛,我…近來才知道,萬年前,我便這么說過。你不記得的從前,我…也這么說過。但我一直…,沒有做到?!?/br> 他低下頭,好似哽住了聲,勉強一笑:“但…,此后…我再沒有遺憾了?!鄙焓帜四ㄋ齼纱蹨I,他眼里有些歉然:“梔月…,因為我,你從來…沒有那么…好好的盛開過,師尊說過,花開為美,你…記牢了?!?/br> 她惶惶搖頭,急道:“不…不要。你說什么我聽不懂,我求求你別再說話…。”她想起身找人求救,卻讓虛里拉了住。 沒有人幫得了他,他只想再看看她。 她愈是清醒,他愈發(fā)虛弱。他不舍的目光流連,劇痛和視線,卻都漸漸模糊。 “虛里…,虛里!”察覺他渙散的目光,她急得眼淚直滾,想攙起他,又扶不起他沉沉的身子。 “別哭。”虛里緩別過了頭,淡淡道:“回去,找天尊…,他…能幫我?!?/br> “尊上…?!甭勓裕噢M鹑缯б娛锕?,發(fā)著顫慌忙起身:“好…好,你撐著,撐著,等我…?!?/br> 虛里微一點頭,勉強朝她遞了一笑。 青蓿出了巖xue四望,這是…怡心湖畔。今日這處的仙氣,特為豐沛,裊裊滌蕩,好似隨著林間吹送的風,旋繞在湖面。 她頓了頓,又歛了神,還好,還是個她熟知的地方。 見她飛快的跑遠,身子再看不見。他想,她該會原諒他最后一個善意的謊。 漸散作一縷縷清風,他消失在滿谷桃林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