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葉城整體上是一個扁平的長方形，她的周長大約有二十四羅里，整個城市被堅昆人用青黑色的高大石墻包圍了起來。石頭城墻底寬十步，愈向上則愈窄，到墻頂，寬不過三步。城垛也是青黑色的，哦，上帝，這些堅昆人怎么這么熱愛青黑這個顏色？

    城中的全部設(shè)計都以直線為主，所以各條街道都沿一條直線，直達城墻根。一個人若登上城門，向街上望去，就可以看見對面城墻的城門。在城里的大道兩旁有各色各樣的商店和鋪子。全城建屋所占的土地也都是四方形的，并且彼此在一條直線上，每塊地都有充分的空間來建造美麗的住宅、庭院和花園。每家每戶都能分得一塊這樣的土地，并且這塊土地還可以自由轉(zhuǎn)賣。城區(qū)的布局就如上所述，像一塊規(guī)整的恰特蘭格棋盤那樣。整個設(shè)計的精巧與美麗，就算窮盡我的想象和語言也不能形容。

    碎葉城的城墻上，堅昆人一共開設(shè)了十二座大門，東邊和西邊各有四座，南邊和北邊各有兩座。每座城門上還有兩門之間，都建有一座漂亮的建筑物（塞爾吉奧普魯薩克不認得箭樓這個華夏特有的建筑），我數(shù)了數(shù)合計一共有二十個，樓中有大房間可收藏守城士兵的武器。至于守城兵士的數(shù)目，我聽說大約每座城門有一千人。大家不要因為有這么多駐軍，就認為是在防御某種敵人的入侵，實際上這只不過是為了表現(xiàn)大可汗的光榮與威嚴而設(shè)置的近衛(wèi)軍。

    城市的最中央有一座屬于道教的很高很高的建筑物，上面懸掛著的一口大鐘每夜都要響起。在第三聲鐘響后，任何人都不得在街上行走。不過遇上緊急情況，如孕婦分娩，有人生病等非外出請人不可的事情，便可以例外，但外出的人必須提著燈籠在近衛(wèi)軍的監(jiān)視下才能行走。十二座門外面各有一片城郊區(qū)，面積廣大。每座城門的近郊與左右兩邊城門的近郊相互銜接，所以城郊寬度可達三、四羅里，而且城郊居民人數(shù)的總和遠遠超過都城居民的人數(shù)。每個城郊在距城墻約一羅里的地方都建有旅館或招待駱駝商隊的大旅店，可各地往來商人的居住之所，并且不同國家的人都住在不同的指定的住所，而這些住所又是相互隔開的。打個比方說就是一種住所指定給倫巴第人，另一種指定給哥特人，第三種指定給阿瓦爾人。

    在碎葉城，到了夜間街道上會有三、四十人一隊的巡邏隊，連續(xù)不斷地巡查街道，并且檢查是否有人在宵禁的時間里也就是第三次鐘聲之后是不是有人仍離家外出。如果外出者被他們發(fā)現(xiàn)，就立即被捉去監(jiān)禁起來，待天明后會由專職官吏審理犯禁者。如果被證明是行動疏忽，則要按情節(jié)輕重，處以或輕或重的杖足刑，這種刑法一般不會可能致命。這些居民中的罪犯，常常是被這樣懲罰的。這主要是由于大可汗聽從了他手下睿智的老宰相的勸告，不愿他的人民流血的緣故。

    堅昆和堅昆大可汗有著這樣一座雄偉壯麗都城的國家，他們的軍隊自然是強大無比，僅僅駐守碎葉的禁衛(wèi)軍，哦，他們稱之為王家近衛(wèi)軍，就有一萬兩千精銳騎兵，一萬二千人由四個軍官統(tǒng)率，每個指揮三千人。每三千人在王宮連續(xù)服役三晝夜，期滿后由另一隊代替。等到四隊都輪流服役后，再從頭開始。同時不服役的九千人，除了受那位可汗差遣，或各人因私事走開；這種情況須得到他們長官的許可之外，白天并不能離開王宮。除去這一萬兩千騎兵之外，據(jù)說在城外還有近十萬騎兵和步兵，上帝啊，我，塞爾吉奧普魯薩克，簡直不敢想象，要攻打這樣一座守衛(wèi)森嚴的巨大城市，那得動用多少兵力，流多少鮮血才能攻克？

    在那位年少的大可汗的治理下，堅昆國，嗯，尤其是碎葉城的百姓們?nèi)兆舆€是不錯，至少比君士坦丁堡要強上不少。那位大可汗經(jīng)常會化裝深入百姓中間了解百姓們的生活狀況，他曾經(jīng)對我說過，這些百姓才是他最可靠的力量來源，他的權(quán)力來自百姓，而不是神！上帝作證，我從來沒聽說一個東方王者敢說出這樣的話，這讓我更加確信大可汗的老師是受過希臘或者羅馬教育的賢者，要不然他不會有這種思想。

    如果他治下有哪個體面的家庭因遭遇不幸，由富裕而墮入貧窮；或有某人因孱弱衰老，無法謀生或不能獲得食物，他知道這些之后，就發(fā)放給他們每年所必需的消費品。有一批官吏專管大可汗的這一部分經(jīng)費，并在一個衙門中辦理此事。所有貧民在一個規(guī)定的時期內(nèi)，來到這些官吏面前。他們會出示一種說明書，說明前一年所得到的救濟品的數(shù)量，于是他們在本年也照樣可以得到同樣的物品。

    大可汗也同樣給貧民衣服。他從財政收入中提取一部分再加上自己內(nèi)庫補貼一部分作為經(jīng)費，去幫助那些失去了謀生能力的貧民。他下令將這些材料在自己所建的工場中織成各種各樣的布，碎葉城的每一個工匠每星期必須在這個工廠中工作一天，噢，這一天官府是要給錢的。這樣制成的布料所做的衣服，將施給上面所說的貧窮家庭，供給他們冬夏之用。同時這些工場又替自己的軍隊預備軍衣，并在每一個城市都織就大批的羊毛布，這一切費用都是由當?shù)厮鞯氖惨欢悾ㄆ蒸斔_克簡單的把堅昆征稅系統(tǒng)等同于東羅馬教會征收的什一稅）支付的。

    我曾經(jīng)問過一個道教的教長，為什么他們會救濟貧民，那位叫德安特（實際上人家道號是德安）的教長告訴我，“在我們堅昆，救濟貧民是一種善舉，會受到神的贊揚。從此以后，大可汗就在上述的情況下救濟貧民的困苦。所有向官府要求食物還有幫助的人，都不會被拒絕。每天都有官吏分發(fā)一萬桶米、粟和稷，甚至還有rou干和奶酪這樣的貴重物品。百姓們也因為大可汗對于貧民有這樣可敬和驚人的義舉，所以都十分愛戴他?！?/br>
    不得不說，這位大可汗除了是一位異教徒之外，簡直就是東方君主里最仁慈，最善良的一位君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