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嬤嬤也不敢違背，等著上完妝一看，那膚色果然有些太白了，“奴婢就說太白了…… 咦，郡主，您這是？”

    齊如珍擦掉了一些胭脂，然后往唇上擦了一些粉，隨后又改了幾處，等著再一看，江嬤嬤就愣住了，齊如珍這妝容顯得臉色蒼白，就像是幾日沒有睡好一般，不過卻并不難看，雖然少了以往的端莊淑秀，多了一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江嬤嬤馬上就明白了，這是齊如珍準備在太后前面示弱了，畢竟太后一直都沒有定下立后的事情，忍不住欽佩的說道，“還是郡主想的仔細?！?/br>
    齊如珍卻道，“只希望這一次順順利利的?！彼舾械母杏X到，有什么事情正阻攔太后立后的決定，“太后要是再沒有個決斷，我們就得回去了?！?/br>
    江嬤嬤也是嘆氣，她們來了許久了，卻沒有一點動靜，而且上次太后賞賜的銀子也花了不少，再說，如果繼續(xù)拖下去，少不得要生出閑話來，那處境頗為尷尬。

    “不會的，您一定會得償所愿的?！苯瓔邒叩?。

    “我也這么想?！本趩什贿^是暫時的，看著鏡中那個目光堅定的自己，齊如珍又變的自信了起來，她相信太后會明白，如今最適合皇帝的后位人選除了她別無他人。

    等著齊如珍入了宮去，已經(jīng)是下午了，太后正在午歇，知道齊如珍來了非常的高興，趕忙叫呂姑姑喊了齊如珍進來。

    等著看都齊如珍一愣，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齊如珍卻道，“讓太后娘娘憂心了，只是這幾日覺睡的不太安穩(wěn)，倒也沒有旁的事情?！?/br>
    太后深深的看了眼齊如珍，笑道，“還是叫太醫(yī)來瞧瞧吧?！?/br>
    這一次太后把齊如珍留在了壽陽宮里，還賞賜了不少東西，新衣裳，首飾，齊如珍原本就端莊，這一裝扮就越發(fā)的大氣了起來，太后很是抬舉齊如珍，就是去見誥命婦的時候也會帶著她。

    齊如珍雖然心中不安，但是走到今日，也是十分沉得住氣的人，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太后，行止端莊，又落落大方，讓太后越發(fā)看著喜歡。

    又過了幾日太后把楊小姐也招了過來，讓兩個人左右陪著她。

    皇帝一直呆在德妃宮中陪著三公主，晚上也留宿在這邊，但是卻從來沒記過檔，德妃從一開始的期盼，到后面的麻木不仁，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她也不是那剛?cè)雽m的秀女，沒有個分寸，看到女兒高興，也就跟著高興了起來。

    太后雖然沒爭過皇帝，但是卻一直讓御膳房給皇帝送補湯來，第一天是羊rou當歸湯，第二天是黃酒老雞湯，第三天是韭菜餡兒的包子……

    皇帝一開始倒沒覺得什么，等著后來看到韭菜就知道太后的意思了，倒也沒有生氣，反正太后送太后的，吃不吃還不是在他？

    不過等著齊如珍和楊小姐入宮之后，太后送的更勤了，以前一天只送一頓，后面是連晚膳也開始送了，變成了兩頓。

    這一日皇帝看著那鹿鞭枸杞湯，不耐煩的道，“撤下去吧?！?/br>
    李莧一直看著皇帝和太后各種較勁兒也是頭疼，見皇帝讓人把湯撤下去，道，“陛下，您多少還是喝一些吧，不然娘娘又該不高興了?！?/br>
    “之前還能含蓄一點，如今卻是全然不顧了，這都什么湯？朕可喝不下去，退下吧?！被实蹥獾闹钢情L條狀的鹿鞭說道。

    李莧這個尷尬，昨天還是牛鞭呢，今日換成了鹿鞭…… 好家伙，太后這是想把皇帝補的，受不住找女人吧？隨即想起入宮的齊如珍和楊小姐來，頓時心中一凜，太后是不是又起了什么心思吧？

    ***

    永州沒有地龍，屋內(nèi)都是燒炭火，林瑤冷的直哆嗦，曹嬤嬤趕緊給她披上了一件大氅，“大小姐，您要多穿一些?！?/br>
    林瑤坐在屋內(nèi)疲憊的揉了揉眼睛，隨后道，“那邊的賬算完了嗎？”

    “還沒有。”

    茂春拿著一個暖爐進來，因為地上都是賬本，她要非常小心行走才可以，不然就會踩在賬本上面，而這些賬本可都是十分珍貴的東西，損壞不得。

    “大小姐，您快握著這個暖爐?！泵航K于走到了林瑤跟前，把暖爐遞到了林瑤的手上，這一摸不要緊，只覺得觸手冰涼，心疼的不行，道，“怎么這么涼，這樣下去可是要得風寒的，大小姐，您要是病了，那誰去管老爺呀！”

    林瑤抱了一會兒暖爐，這才覺得緩過勁兒來，聽到茂春的話道，“不打緊，我能扛得住。”又道，“這滿屋子的賬本，要是點了炭盆，一個不小心燒到了就糟糕了?！?/br>
    等著到了晚上，終于把賬本算了清楚，只是看到那數(shù)字，林瑤不知道什么滋味，她沒想到家里居然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

    原來在她出嫁的時候家里境況就不大好了，祖父不善經(jīng)營，一直在虧錢，只是父親卻沒有對她說，還拿出那許多銀子來給她當嫁妝，至于后面的補貼就更不用說了。

    但林家畢竟是幾代的營生，雖然艱難，卻也不會輕易垮掉，倒也能維持的下去，只是父親卻又……

    茂春看著賬本上的數(shù)額，氣道，“那王家也太不要臉了吧，這么多銀子，真就吃得下去？”

    林瑤一直以為大伯母是因為她能干才站在她這一邊的，當然除了能干，她也沒少給她好處，結(jié)果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真正的原因是因為父親在后面送了銀子。

    那大伯母也是能沉得住氣的，居然到最后也沒顯露一分，而且如果不是家里徹底垮掉了，她來查賬本，根本就不會知道，真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不過這些錢也是冰山一角，最終讓家里的生意落敗是讓父親抵押了家中的鋪子，田產(chǎn)，學別人在去挖銀礦，想要賺一筆的，可這卻是個無底洞，到現(xiàn)在還沒任何的產(chǎn)出。

    “老爺把所有的現(xiàn)銀，還拿鋪子做抵押借了銀子去開了銀礦，可是這銀礦開了幾年，卻是只找到零星一點銀礦，根本不抵用，買地的挖礦的錢，曠工的工錢…… 這白花花銀子丟入了無底洞里?！泵褐钢~本上最后一筆說道。

    “所以我們現(xiàn)在需要多少銀子才能把老爺救出來？”林父是因為還不上銀子，最后被人告了，這才入的大牢，當然，這里面還有一樁人命官司，其實說起來還是有些復雜的。一旁的曹嬤嬤伸長脖子問道，“夫人不是要開第二家火鍋店，大不了不開了，就拿那些銀子來抵就是?！?/br>
    茂春苦笑道，“嬤嬤，那些不夠?！?/br>
    “??？”曹嬤嬤驚道。

    林瑤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么說，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先去籌銀子吧。”

    第66章

    林瑤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 推開門來，冷冽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吹在了身上…… 林瑤緊了緊身上的蓮蓬衣，戴上了蓮蓬衣上的連帽, 曹嬤嬤提著燈在前面引路，林瑤跟在后面, 其實這里的路她走了無數(shù)遍了，就是閉著眼睛都能走過去。

    只是這一路, 越走越是心驚，抄手游廊上的紅漆都掉了, 卻沒有重新上漆，偌大的林府, 這會兒卻是只有零星幾盞紅燈籠。

    林瑤只覺得這一次任重道遠。

    到了廳堂，林母何氏早就等著林瑤吃飯了，這會兒正笑著和云付說話，桌上的菜不多，但是每一樣都是林瑤喜愛吃的菜, 可見何氏的費心。

    何氏原本愁眉不展的, 這些日子以來，一個人支撐起所有事情來，既要對付債主，還要去官衙照看林老爺，至于府中的事情就更不用說了，人心都散了，前幾日還有幾個丫鬟帶著東西逃跑, 費了不少精力才把人捉回來。

    倒不是何氏的太過苛刻, 而是這種事有一就有二, 要是不好好處置了, 恐怕她睡一覺起來，屋里連個像樣的物件都沒有了。

    林瑤回來之后她突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總算是能安穩(wěn)吃一口飯了。

    進府之前，林瑤還有些躊躇，母親要真是問起云付的身份該是如何回答，畢竟是個外男，說起來兩個人并無親戚關(guān)系。

    但是讓人意外的是何氏很痛快的接受了云付來訪的事情，還對他十分關(guān)心，當然也不得不佩服云付，他生的好看，嘴也甜，不過幾句話就哄的何氏高興不已，林瑤能看出來何氏這些日子以來，過的很艱難，但是只要云付在，她就會一直笑著。

    “你們說什么，這么高興?！?/br>
    何氏見林瑤過來，朝著她招了招手，道，“快來坐，看看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林瑤坐下來，一旁云付就道，“夫人…… 阿瑤，今天是伯母親自下廚做的菜，伯母可真是厲害，就沒有不會的菜?！?nbsp;到了林府，有了林母在，云付就不好叫她夫人了，就跟著林母何氏一起喊她阿瑤。

    何氏忍不住笑，道，“阿付也是幫了不少，那幾個菜還是他切的?！焙问嫌H昵的喊著云付為阿付，可見兩個人已經(jīng)十分的熟稔了。

    “五爺，原本想著到了永州，帶五爺去見見我們永州的名勝古跡的，這幾日卻是一直不得空，反倒是讓你陪著母親…… 實在是怠慢了?！绷脂幍?。

    云付見林瑤說的鄭重，臉一下子就紅了，趕忙說道，“你忙你的就是，我是一點都幫不上忙…… 當真是沒用?！痹聘断肫鹆指缃裰芯车貋?，就覺得很是愧疚，這一路跟著，卻是一點忙都幫不上，許多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瑤道，“五爺，我們家的事情，就是我自己也沒有辦法，您又如何能幫忙？再說龍生九子，各有各的本事，只是這時候恰好不是您擅長的不是？再說您不是還在軍中任職，聽說明年快升遷了？可是了不起。”

    云付被夸得很是高興，忍不住笑起來，本就生的好看，這么一笑頓時就讓人眼前一亮，移不開視線來。

    林母何氏在一旁瞧著，這兩個人站在一起，都是一樣的好看模樣，簡直登對的很，忍不住笑，道，“你們別光說話，來吃飯?！?/br>
    何氏的手藝很好，云付吃了一口就贊不絕口，夸得何氏笑不攏嘴，道，“既然阿付喜歡就多吃點?！?/br>
    云付倒也不客氣，這幾日在路上趕路，委實也沒吃好，認認真真的吃起飯來，只是林瑤和何氏卻是裝著心事，都什么胃口，草草的吃了幾口。

    等著用完晚膳，林瑤就把對賬的事情跟何氏說了，“我這里還有銀子，明天就去錢莊取了，先籌錢把銀子還了?！彪S即又問起父親身上的命案來，“那死的是何人？”

    提起這一樁事情來，何氏就忍不住落淚，道，“明明是那工頭為了省銀子，偷工減料，沒有加固礦洞，導致礦塌，結(jié)果卻把責任全部推倒你父親身上?！?/br>
    “死了多少人？”

    “也幸虧沒挖出銀子來，只有零星的一些銀礦，平日里只有五六個曠工在下面干活兒，這才死了三個，還有兩個是受了傷?！绷帜刚f道。

    林父挖了幾年，卻一直沒有挖到大的銀礦，唯有這個礦洞里，只有零星的銀礦石，倒也不多，勉強可以換一些碎銀來，本來想著繼續(xù)往下挖，說不準就找到大銀礦了，卻是出了這檔子事情。

    林瑤知道有命案，不然只是欠債也不至于關(guān)了這許久，但是沒想到居然這么多，一時說不出來的難過，早就聽說下礦可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賺的就是這賣命錢。

    但是他們林家向來都是取財有道，不會克扣，這是家中的祖訓，就像是母親說道那般，應該是疏于管理，那工頭在中間做的手腳。

    “你爹這幾年身體不好了，也不好日日去盯著，誰知道那工頭就做出這種事情來，當時出了人命，他就連夜卷鋪蓋跑了?！绷帜负问蠚獾?，“本來想著賠了銀子，只是家中一時拿不出來，那邊等不及，還當你父親要耍賴，告上官去，把事情鬧大了?！?/br>
    林瑤揉了揉眉心，“我明天去看爹爹?！?/br>
    云付道，“讓我跟著你一道去吧，我們家在金陵還有親戚?！?/br>
    那銀礦在金陵，林父被關(guān)在金陵的府衙大牢內(nèi)，這也是林瑤為什么沒有馬上就去探望父親的原因，一來一回就要兩天的路程，她想著把事情整理清楚了再去，不然去也是無用功而已。

    “那就勞煩五爺了?！绷脂幍挂矝]有客氣。

    云付這會兒已經(jīng)顧不得會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事情了，而且他也十分厭棄自己，一直對林瑤撒謊，只覺得這或許也是一個機會，讓他對林瑤坦誠相待。

    何氏見林瑤和云付這般合拍，眼睛里露出笑意來，等著回到了屋內(nèi)，對著彭城家的說道，“當初寫信來就告知我們和離了，我差點就暈死過去，本想馬上就啟程去看她，可是這里又走不開，那時候債主頻頻上門，根本就不讓出城去，又加上老爺病了，等著后來情況好些了，就想著跟著老爺去那邊瞧瞧，誰知道又出了這檔子事?！?/br>
    彭城家的道，“要奴婢說，早就應該跟大小姐說了，她打小就有主見，能撐起來?！?/br>
    何氏道，“畢竟是女子……”

    “那以前不是還出過女皇帝？夫人可不要小瞧了大小姐?！迸沓羌艺f道。

    “我倒不是小瞧她，她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能不知道她的本事？就是這世道，女子在外行走太過艱難了，本想著找個夫婿護著她，讓她過個好日子，誰知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最后還是這般?！焙问险f著就忍不住落淚，“說到底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用，沒說給她生個兄弟，不然也不至于讓她這般連個撐腰的人都沒有?！?/br>
    彭城家的安慰道，“我瞧著那云五爺不錯，雖然瞧著不如王正澤有本事，但卻那個王正澤野心也太大了……  那個云五爺是個良善之人，雖然看著沒有王正澤有本事，但是咱們大小姐自己能撐起來，也是般配的很?！?/br>
    提起云付，何氏才露出笑臉來，道，“希望如此吧?！?/br>
    “肯定是，不然也不會千里迢迢的跟著過來不是？”彭城家的忍不住說道，“夫人，您見著那云五爺?shù)哪記]？老奴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想，這世上怎么能有這么俊俏的后生呢？生的可真是好，要是和大小姐有了孩子，也不知道是個什么神仙模樣？”

    何氏聽了也忍不住期待了起來，只是想到林瑤的狀況和如今的處境，又嘆氣道，“妞妞那身子，估摸著一輩子當不了娘了?！庇值溃拔矣衷谙瓜胧裁?，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娘子不能生？等著老爺出來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倒也沒什么奢求了?！?/br>
    彭城家的聽了也是嘆氣，倒也說出別的來，當初林瑤生不出孩子，她們也十分著急，也是找了不少名醫(yī)。

    ***

    第二日林瑤一大早就起床，把東西盤點好就去了當鋪，說起來林府已經(jīng)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了，所以大部分都是林瑤自己帶來的，都是她的嫁妝，本想著要拿回家存放起來，誰知道正好就應了急。

    不過再好的物件，只要當了出去，那價錢就是減半，最后把所有的錢湊了湊，還差十萬兩的銀子，這可是一筆大數(shù)目，也怪不得茂春說不夠。

    “夫人怎么辦？”茂春急道。

    林瑤想了一會兒道，“字帖可是帶著了？”

    林瑤說道字帖自然是趙恒給她的那本，茂春嚇的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搖頭說道，“夫人，這可是您最喜歡的，不能當！”

    “我不當?！?/br>
    “什么？”茂春一下子就沒反應過來，卻聽林瑤指了指后面那條街上的萬記錢莊若有所思的說道，“我有個想法。”

    過了一會兒，林瑤進了萬記錢莊的門，那伙計見來了人很是興奮，結(jié)果一抬頭見到是個女人，臉上的笑容就減了一些，道，“這位夫人，我們這邊不兌銀票，您去隔壁，那也是我們?nèi)f記開的，是專門兌銀兩的?！?/br>
    錢莊分很多種，有一種是懟銀票的做票號生意，也有是存放銀錢用的，還有一種就是放貸的，而這個店名就是放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