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霍六看了一眼殿中的眾人,冷著表情道:“去到之后,大王你自然會知道?!焙笈c殿中的人道:“退開!” 因沈容還在霍六的手上,眾人不敢輕舉妄動,躊躇片刻,還是讓出了通往殿門的道。 霍六挾持著沈容,從殿中慢慢的走出,經(jīng)過青決,沈容說道:“先替寡人好好照顧太子?!?/br> 青決喏了一聲。 “備馬車。”霍六沒有一絲的感情道。 青決讓人在宮門外備了馬車,在霍六挾持著沈容出宮的同時,侍衛(wèi)依舊在保持不變的距離跟著,上了馬車,霍六把沈容的雙手雙腳都捆了起來,捆綁的方式卻也不至于讓沈容不適。 綁著的同時,還是問道:“大王真不怕我殺了你?” 沈容抬眸看了他一眼,淡定自若道:“你不會,因為殺了我,即便他日也不會那么容易輪到沈安兒子登基,先不說天下服不服,大臣們服不服,繼承帝位的人還有小太子,小太子之后又有幾乎掌管了整個魏國兵馬的霍家,你們不是對手?!彼麄兊哪康?,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便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霍六目光復雜的看了她一眼:“確實如大王你所說的,我們不會那么輕易的殺了你,我如今帶大王去浙南見顧相?!?/br> 再度聽聞顧相的名號,沈容怔了一下,隨即也覺得是理所當然,自從她女兒身的身份曝光了之后顧相就是作為反對她那一派主要人物,在她的政權(quán)慢慢得到穩(wěn)固之后,顧相和個別的官員都辭去了官職,沈容還讓人觀察了他們一段時間,而大抵是他們太能忍,在那段時間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如今看來,領(lǐng)導動亂的人便是顧相沒錯了。 在霍六鉆出車廂的時候,沈容問:“這十幾年來待在將軍的身邊,難不成你就沒有過一時半刻想過棄暗投明?” 霍六的動作略微一頓,隨之還是出了車廂,冷冰冰的道:“大王與我說這些,是沒有用的。” 霍六油鹽不進。 未央城南去數(shù)百里便是浙南,浙南是豐沃的郡,原來是沈安的封地,只是在五年前,沈安造反了之后,這封底也收了回去,如今作為余黨沖掛旗幟的主要地點,也不足為奇。 天色暗沉,烏云籠罩著了月亮,大地一片暗沉,馬車向南驅(qū)趕得極快,只聽到噠噠噠的馬蹄聲和車轆轤聲,以及呼呼作響的北風。 馬車后追趕的人緊追不舍。對霍六窮追不舍的便是霍一他們,可他們還是在林子中跟丟了,霍六比他們想象中還要藏拙,以前只怕表現(xiàn)出來的能力只有六成。 天邊的啟明星已經(jīng)高掛,黎明也即將到來,馬車漸漸放慢了速度,沈容檢查了一下自己手腳上的繩索,雖然不緊,卻也復雜難解,自己來解,幾乎不可能,除非現(xiàn)在這里有刀或者利器,只是這些都沒有那么湊巧。 她無心再去想如何解開繩索,現(xiàn)在最擔心的莫過于還未斷奶,才兩個多月大的小糖寶,也不知道他一醒來,見不到她,會不會哭鬧不止,更不知道別的奶娘喂他,他又是否能喝得慣? 霍六說要把她帶到浙南,而就算快馬加鞭也要四日才能到浙南,再加上躲避搜查的人,她看見到顧相,也會是七八日后的事情而來,她倒是要看看顧相究竟有什么能耐覺得能對付得了她和霍景霆,乃至整個魏國的大臣。 至于霍六…… 沈容微微皺起了眉頭,在生死患難之交的環(huán)境之下和霍景霆,還有霍一他們從年少血氣方剛的少年到如今成熟穩(wěn)重的男人,在這十幾年中,不信就沒有過遲疑的時候,或許可以利用。 到了浙南之后,定要想方設(shè)法的聯(lián)系到霍景霆,近火只能靠近水來救,在別人想方設(shè)法的救自己的同時,也要想辦法自救。 沈容被挾持的事情,有許多人看見了,即便是封鎖了消息,也避免不了走漏風聲,路銘索性便昭告天下,沈安余黨不管天下道義,挾持了魏王,欲讓沈安之子登基。 沈容雖為女子,但在位這兩年,不僅讓人興修水利,還減免了賦稅,百姓的生活慢慢的好了起來,都贊道魏王是巾幗不讓須眉,接納了沈容,如今再聽聞那弒兄反父的沈安,他舊部又出來鬧事的消息,還把他們的魏王挾持了,民憤由此被激起。 或許是怕后邊有人追上,霍六在荒山野嶺的地方,解開了車上,沈容的繩索,給了干糧她自己用,不做停留休息,繼續(xù)往浙南而去。 “大王,若你是聰明的,便不會跳下馬車?!币驗轳R車很快,若是跳下去,非死即傷。 而沈容現(xiàn)在也沒有逃跑的心思,她想會會顧相。 沈容幾番想套霍六的話,但霍六卻是沉默寡言,不會多說一句。 沈容失蹤的消息,提前送到了霍景霆那里,在知道沈容是被自己所信賴的心腹挾持,霍景霆面色冷若冰霜,眼底之下幾乎沒有一絲的溫度。 “來人。”霍景霆朝廳子外喊來了人。 來了人,霍景霆立即吩咐:“派人在浙南外周邊嚴密調(diào)查,仔細勘察每一個進浙南的人,還有派人沿著回未央城的各條道去查有沒有挾持了大王那馬車的蹤跡。” 將士得令,沒有半分的遲疑便去派人。 霍景霆幾番忍耐,才把想要立即去尋人的沖動給壓制了下來,分析了半響,現(xiàn)在沈容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她以往在他的面前雖然膽子不大,但面對其他人,他相信她能夠淡定下來,尋找機會和他聯(lián)系上,他若是出了浙南,就怕和她錯過了。 霍景霆的想法與沈容的想法不謀而合。 若是沒有猜錯,霍六就是帶著沈容來浙南。 不僅沈安的遺腹子在浙南,就是沈安舊部有近一半的勢力都在浙南,而浙南城中也有無辜百姓,這些也是他為何在浙南攻了半個多月,還未攻下浙南的原因。 第八十七章 霍六涉險 奔波數(shù)日, 沈容猜想已經(jīng)快到了浙南, 或者已經(jīng)到了浙南, 只是在浙南的一些隱蔽的地方轉(zhuǎn)悠, 等待時機和顧相他們匯合, 霍六走走停停, 等待時機的時候也在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 霍六是跟隨在霍景霆身邊的親兵, 偵察能力自然是不弱,霍一到十,霍六的能力在中等, 若是他真有藏拙的話,那么能力極有可能再他們九個人之上,在搜查的人還未近的時候就已經(jīng)躲遠了。 這幾日來, 霍六幾乎沒有和沈容交流。 沈容也無法松動他半分, 他的目的似乎誰也撼動不了。 被挾持的第八日,天陰沉陰沉的, 天上烏云密布, 冷風中挾著潮濕的味道, 似乎隨時都會有一場大雨。 空中開始落下豆大的雨滴, 如同拍打一樣落在馬車的車廂上的車頂之上, 滴滴答答的聲音, 莫名的讓人緊張了起來。 雨越下越大,雨幕重重,縱使視力再好, 山路陡滑, 也不好趕路,也不知道霍六是怎么找到了一所破廟。 在撩開了車簾后,霍六遞了一把傘進來:“進破廟?!?/br> 沈容看了一眼車廂地上的油紙傘,詫異的看向已經(jīng)淋得濕透的霍六,即便她是魏王,可如今也是階下囚,他本不需要做到這個地步的。 給了傘之后,霍六等沈容下了馬車之后,便牽著馬車也進入了破廟,生了火,霍六站到了門外,往雨中觀察,而這火似乎是給沈容烤的。 三月份,雖然已經(jīng)快夏至,但今年的三月的天氣依然是冷颼颼的,身上沾了濕氣,總還是會冷。 沈容烤著火,看向門口站著的霍六,他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雨水,即使是頭發(fā)和衣服都在滴滴嗒嗒的滴著水,也不做處理,可卻是先給她生了火,她怎么覺得不奇怪?沈容便猜測的想著:霍六難不成是念了霍景霆的舊情才會如此這般,她哪怕是階下囚了,都未曾對她惡言相向,也未曾使用暴力。 霍六,當真是個奇怪的人。 醞釀了一響,沈容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怎會投到沈安的門下?” 霍六聞言,轉(zhuǎn)回頭看了一眼沈容,目光倒是沒有什么變化,隨即又轉(zhuǎn)回了雨景之中。 “大王怕不會不知道什么是死士吧?” 死士分兩種,一種是自愿成為王公貴族富人的武器,敢死,敢做,而另外一種便是自小就被培養(yǎng)成不怕死的武器,而這種組織當中,大概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也很有可能是殺人兇手,不管年紀,只要為了活下去,便一直要接受變.態(tài)的教育。 霍六是在十幾歲的時候就進了軍隊,那么他便是后者。 “那既然如此,沈安已經(jīng)不再了,你又何須還為他賣命?難不成,你還要為他的子孫后代效命?” 霍六輕嗤了一聲便沒了后續(xù),沈容不明其意,但霍六的反應,似乎……不像是要給沈安后代繼續(xù)效命的反應。 雨大概是下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停歇的意思,大概還會下一段時間,霍六似乎沒了耐心,未看沈容直接道:“走了?!?/br> 沈容聞言,看向破廟外的傾盆大雨,皺了皺眉,卻還是打了傘跟上。 被綁票的人,這般淡定配合聽話的,幾乎沒幾個。 因為大雨,霍六也走得很慢,至今天完全黑了下來,大雨才停了,點了燈籠,馬車的速度也快了起來,直到夜半,聽到狼嚎聲音的時候馬車才聽了下來。 霍六進山了。 “下來?!?/br> 聲音似乎已經(jīng)帶著些許的疲憊,沈容從馬車上下來,看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是一家破敗的獵戶房子,她便以為他們今晚是在這過夜了。 霍六沒有半點的猶豫,到了破屋前,用力一推,門便開了,隨后提著燈籠便進去了,沈容跟在他的身后,昏黃的光線,屋子中只有已經(jīng)被腐蝕的破桌子,破床,都蒙上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灰塵,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來過這里了。 霍六站在房中停駐了許久,眼神似乎蒙上了一層陰郁之色,但很快卻又消失不見了,就好像是沈容出現(xiàn)了錯覺了一樣,這個地方,肯定和霍六有關(guān)系。 “山路崎嶇,大王還是不要亂走,省得出現(xiàn)什么意外。” 霍六說完,在搖搖欲墜的桌面上放下了一把匕首。 “你要去哪?”霍六這意思,似乎要把她留在這個地方,然后自己離開。 他費盡心思把的把她擄走,怎可能這般輕易的就舍她而去? 霍六沉著內(nèi)斂的看了一眼她:“很快就會有人把大王你帶走的,毋須擔心?!?/br> 說罷往門口走去,沈容想跟上的時候,他忽的啪的一聲就把門給關(guān)上了,還在外面……上了鎖?! 隨即馬車聲響起,霍六便架著馬車離開了,留下茫然的沈容。 怎么回事? 這是怎么回事,霍六不是要把她帶到顧相面前嗎?為何又自己一個人走了,他說會有人來接應她,難不成是顧相派人來接應? 滿腦子的疑問都得不到解釋。 屋子的門被鎖了,而窗戶也早已經(jīng)被原來的主人從外面用板子釘死了,屋內(nèi)只有霍六留下來的一把匕首,和一盞燈籠,沈容沒有想如何去開鎖,在這種深山林子中,且還是晚上,待在這房中才是最為明智最為安全的選擇。 幾日都因為霍六的趕路而不能好好休息的沈容,精神已經(jīng)有些穩(wěn)不住了,找個干爽點的木頭,擦了擦,坐了下來,狠狠的掐了好幾下自己的大腿,以防自己真的扛不住睡了過去。 大概過了兩個時辰,這兩個時辰中沈容一直在戒備著,也跟過霍景霆學過點耳聽八方,眼光八路的皮毛,感覺到氣氛忽然不對了,似乎狼嚎聲也漸漸弱了起來,一時間屏住了呼吸快速的把身旁的燈籠給熄了,把匕首拿了出來,握在手中,走到門口旁邊,晃了晃頭,讓自己的精神更加的集中。 一刻的時間,沈容卻是感覺過得更久,久得如同是過了一個時辰。 一定不能是除了顧相和她之外的兩邊人,不然她不知道該怎么辦,畢竟只有這兩方的人是絕對不可能要她的命,但別人就不知道了,比如路過的陌生人,若是心眼不正,見色起意,劫財又劫色,她一介女流又該怎么辦? 如果是陌生人,但愿看到這屋子上的新鎖會認為這不是一處廢屋,而是有人居住的。 但隨即沈容否了是過路人的想法,因為外面的人非常的小心翼翼,小心到沈容接下來幾乎都察覺不到有人。 如此小心翼翼,沈容心生懷疑,反正外面的人也已經(jīng)認定了屋中有人,她也不必躲,且,是營救她的人幾率比較大。 重新用霍六留下來的火折子點燃了燈盞,提著燈盞站到門后的幾尺外,問:“門外是何人?” 門外的人聽到沈容沈聲音的時候一震,快步走到了門前來,拔出劍,一劍把鎖砍開。 門被打開的時候,看到來人的時候,沈容一怔,頓時眼眶一紅。 在這近乎十日來她堅強,她不慌不亂,但在見到眼前這個人的時候,把軟弱露了出來。 霍景霆三步做一步,兩步便走到了沈容的跟前,那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似乎要把她的每一根頭發(fā)都看得仔細,在完全沒有看到有受傷的痕跡,猛的把人抱入懷中,緊緊的,非常的用力,幾乎想把眼前的這個人揉進自己的血rou之中。 霍景霆再遇見沈容之前,沒有害怕的東西,卻在遇見了她之后,他會害怕失去她,因為害怕,所以心柔軟了,處事想的方面也更加的周全。 抱了許久,屋子外面的人沒有一個人不會不識趣的跑進來打擾他們夫妻二人。 霍景霆派了人出來找沈容,但尋了好幾日,半分消息也沒有,便帶著人親自出馬。 兩人分開之后,沈容疑惑的問道:“你是怎么找到寡人的?” “若是你們現(xiàn)在還沒有進浙南,那霍六必是在邊緣的地方轉(zhuǎn)著,尋找進入浙南的機會,一路尋來,在破廟中發(fā)現(xiàn)未燃盡的柴火,還有雨天泥路留下來的馬車車輪痕?!?/br> 聞言,沈容皺起了眉,露出了疑惑,怎么感覺霍六留下這些證據(jù),就是為了要把霍景霆引到這里來? “霍六是這種做事不緊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