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江繹低眼,鹿梨依舊在熟睡,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著,似乎有什么心事。 他俯身,想用指腹撫平鹿梨皺著的眉心,在他靠近的瞬間,女孩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動了下。 江繹動作一頓,啞聲笑了。 還學(xué)會裝睡了。 他直起身,腳尖調(diào)了個方向,沒再管沙發(fā)上的鹿梨,睡衣衣角忽的被一只手拉住。 “江繹。” 鹿梨的聲音有點(diǎn)啞,還含著點(diǎn)鼻音,像一只溫溫吞吞怕生的貓。 江繹站在原地,嗯了一聲:“干什么?” “你怎么來節(jié)目了?” 江繹沒回答,反倒問她:“你怎么睡這?” “我不想和陸曦然一起睡,我想和你…”鹿梨解釋了下,發(fā)現(xiàn)解釋不明白,她低頭看著地板,想起蔣姜說的那句話。 她要先示弱。 她問:“那…我睡這,你會在意嗎?” 江繹笑了下,聽不出情緒:“所以你想和我一起睡?” 鹿梨神色稍愣,又委婉拒絕:“這…不好吧?!?/br> “……” “行?!苯[氣得想笑,垂眼看向鹿梨拉著的衣角,“那你放開。” 經(jīng)江繹提醒,鹿梨才發(fā)覺說了這么久的話,她還緊緊攥著江繹的睡衣衣角。 睡衣領(lǐng)口頂上的扣子沒扣,被她扯得有些凌亂,鎖骨半露半掩,借著門外的光,那一小塊冷白色皮膚像在發(fā)光。 鹿梨腦子有些沉,盯了那鎖骨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哦?!?/br> 她后知后覺放開,看著江繹走,又想抓住,手往前一撈。 …… 沒了鹿梨的束縛,江繹很快往門外走。 忽的聽見身后似乎有什么東西摔在地上,然后在黑暗里鹿梨輕輕嘶了一聲。 他腳步頓住,沒轉(zhuǎn)身往后看。 鹿梨看江繹停住腳步,原本手磕到桌角也不怎么疼,但有江繹在,這種疼痛似乎放大了好幾倍,原本的沒事也哽在喉中說不出來。 她突然改口:“好疼啊。” 鹿梨聲音溫溫軟軟的,壓著點(diǎn)哭腔,語氣像是真的受了委屈。 “鹿梨,”江繹沒轉(zhuǎn)過身,平靜地叫了她的名字,黑暗中克制著的關(guān)心還是不經(jīng)意泄露了幾分, “你這一套沒用?!?/br> - 夜黑得深沉,林濤再一次被江繹電話吵醒。 “我說祖宗,你怎么總是大晚上不睡覺?” 江繹也理直氣壯地開口,語氣很淡:“當(dāng)然是有事?!?/br> “什么事?快說!你不是都去鹿梨身邊確定去了嗎?還有什么能難倒你這個大魔王?”因為被吵醒,林濤的語氣不算太好,“再說鹿梨不是喜歡你嗎?你還能有什么顧慮?” “…有顧慮。” 數(shù)十米之外,是他喜歡的人。 他平時張揚(yáng)慣了,以前也沒想過他喜歡的人為了不讓自己受到傷害,她把自己裹在自己的保護(hù)殼里,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她的害怕她的不安。 他想讓鹿梨再確定一點(diǎn),但他也害怕他逼得太緊,會把她越推越遠(yuǎn)。 “我想讓她完完全全地確定?!?/br> “不要再遲疑,不要再逃避?!?/br> 他垂眼輕聲道:“但她再這樣,我就忍不住了?!?/br> 第四十五章 “我對你的喜歡,永遠(yuǎn)不服…… 第一天由陸曦然來安排, 陸曦然安排的行程很按部就班,花了一整天的時間轉(zhuǎn)了幾個景點(diǎn),絲毫不考慮旅行支出。由于午餐支出太多, 晚餐的份只能將就著在別墅解決。 通過抽簽決定, 另外兩位嘉賓先回別墅,鹿梨和陸曦然則去超市購買一點(diǎn)晚餐需要用的食材。 抽到和陸曦然一組,鹿梨下意識覺得麻煩。昨天為了避開陸曦然,她都去小音樂室睡了,現(xiàn)在還要和陸曦然一起逛超市。 然而, 比和陸曦然逛超市更煎熬的是, 她們和江繹三個人一起逛超市。 江繹真就像執(zhí)行導(dǎo)演說的, 想幫誰就幫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插在她和陸曦然之間。其實鹿梨也不知道江繹到底有沒有拒絕過陸曦然,但她能知道的是, 陸曦然對江繹沒死心。 分頭行動的時候,江繹還選擇了陸曦然。 鹿梨一個人逛了超市,按著清單買全了食材, 又接著買了每個人愛吃的零食。這件事又重新占滿了思緒,變得糾葛起來。 在江繹表明心意之后,是她沒能快點(diǎn)勇敢地做出決定, 才會讓江繹這樣地不相信她。 一句驚呼打斷了鹿梨的思緒。 “小心!” 鹿梨回神往前看, 對面的小伙推著貨物直沖過來,已經(jīng)避之不及。 鹿梨沒來得及反應(yīng),先被一陣柑橘調(diào)的海鹽氣味攏住,隨后被江繹護(hù)在懷里。 推車和鹿梨擦肩而過,沒受到一點(diǎn)傷害。 因為擔(dān)心, 江繹對著推車的人的聲音冷了些:“沒看見快撞到人了嗎?” 推車的小伙剛剛看手機(jī)沒留神才造成了意外,連著說了好幾句對不起。 身邊人的聲音和記憶里少年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她下意識抬眼。 這一瞬間,鹿梨感覺自己的心臟都慢了半拍。 出國以后,鹿梨很少會刻意去回憶以前的事。但自從重新見到江繹之后,和江繹有關(guān)的回憶會通通在不經(jīng)意間跑出來,連同那些細(xì)枝末節(jié),她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剛到江家的那段時間,因為鹿家,因為被孤立的事,鹿梨變得唯唯諾諾,也不再和江繹作對。雖然他們住在一起,但她總要故意和江繹拉開時間差去學(xué)校,好不讓人誤會她和江繹的關(guān)系。 她的自尊不允許她在江繹面前過的不好。 江繹似乎也覺得沒意思,沒再逗她,兩個人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 因為和班里同學(xué)的關(guān)系都不太好,她沒什么朋友,永遠(yuǎn)都是獨(dú)來獨(dú)往。 有一次體育課,和以前一樣,她一個人坐在籃球場角落靜靜呆著。 男生朝她吹了聲口哨,似是故意將籃球往她的方向砸。 在她剛來的時候,那個男生示好被她拒絕了,后來一直看她不順眼。 她那時也默認(rèn)了這種惡意,沒想躲開。 恍神的空,眼前出現(xiàn)的少年抬手幫她擋住了砸過來的籃球,踩在腳下。 為首的小黃毛過來,本來想罵臟話,看見是江繹,換了個腔調(diào):“喲,這不是我們一中未來的鋼琴家嗎?怎么有心情管這種小事?” 少年穿著黑色衛(wèi)衣,張揚(yáng)的眉眼稍帶了點(diǎn)戾氣,他盯著小黃毛,冷著聲,一字一句道:“沒看見砸到人了嗎?” 小黃毛又吹了聲口哨,毫不在意地看了鹿梨一眼,嬉皮笑臉的:“這不是沒砸到嗎?” “跟她道歉?!?/br> 少年冷著臉,伸手扣住小黃毛的手腕,語氣很淡,但異常強(qiáng)硬。 手里的力度加緊,手腕被扭得生疼,小黃毛哎喲喲了好幾聲。 “何必呢,江繹。不就是個小女生嗎?這回給我個面子,下次這個人情兄弟我還你。再說了,因為這種小事傷到您金貴的手,可不值得。” 江繹性情乖戾的傳聞在一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又仗著一身音樂天賦得了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青睞,在一中簡直是位惹不得的魔王。 比他這個小霸王不好相與多了。 “不想道歉?” “這種小事兄弟之間用得著道歉嗎?” 江繹聞言,松開了小黃毛的手,冷冷笑了一下,沒說話。 須臾,他視線下移,看了眼小黃毛腳上的新鞋,慢條斯理地問:“買新鞋了???” 小黃毛見江繹放開他,覺得江繹也不過如此,順便跟江繹炫耀了下他新買的鞋:“可不是,這鞋老子可是費(fèi)了好大勁…” 少年彎腰撿起腳下的籃球,他輕道:“剛剛沒砸到,是吧?” 江繹單手轉(zhuǎn)了下籃球,看了眼鹿梨,接著把籃球禮尚往來地砸了回去,狠狠砸在小黃毛新買的鞋上,新鞋上瞬間有了臟臟的球印。 他垂眼淡淡看著,語氣有些惡劣:“抱歉,這回我砸到了?!?/br> “……” 小黃毛憋著滿腔的氣,也沒敢找江繹麻煩,幾乎是落荒而逃。 鹿梨盯著少年的背影看,少年松松垮垮地套著黑色衛(wèi)衣,肩線平直利落,高高瘦瘦的,卻那樣張揚(yáng)肆意。 她喊他:“江繹?!?/br> 江繹應(yīng)了聲,轉(zhuǎn)過身來看她:“怎么了?” 樣子依舊的狂,但在鹿梨面前收斂了點(diǎn)。 他走近,站在鹿梨跟前,微屈著身,和鹿梨平視。 “以后別聽垃圾講話,”他聲音放得很輕,語氣輕描淡寫帶過,“沒營養(yǎ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