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節(jié)目播出時,劇情在這戛然而止,屏幕瞬間暗下。 幾秒后,又緩緩亮起。 古堡被打掃得煥然一新,花園里種滿嬌嫩的玫瑰,每條長廊都亮起不滅的燭火。 音樂斷斷續(xù)續(xù)地響起,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吟唱,沙啞低沉,混著鈴鐺聲,喃喃講述塵封在遠古的一段傳說。 【一切善都是由惡而生,一切神都是惡魔之子。若世界再一次迎來龍降世,請賜予他愛,他由惡而生,他為愛而…】 公主被惡龍的鈴鐺囚禁,而惡龍被心靈的鈴鐺所束縛。 鈴鐺是惡龍的心臟,他把心臟交到公主手上,只要公主輕輕一動,他的愛意就無處可藏,無處可匿。 他同時又把殺死他愛意的匕首也送給公主。 他不是為了囚禁公主,而是把自己的愛囚禁在公主身邊。 他被囚禁在愛里,而公主沒有教會他愛。 ——如果沒有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是全部。 獨屬于惡龍的聲音又重新響起: “永遠呆在我身邊,不好嗎?” “呆在你身邊,能為我在城堡的花園種滿玫瑰,在每條長廊點上不滅的燭火嗎?” 惡龍默了幾秒,才沉沉地笑:“當然,我的公主殿下。” 人聲混入音樂戛然而止,畫面再未亮起,字幕慢慢隱現。 【惡龍獻祭自己,給公主造了一個夢?!?/br> …… 彈幕沉寂幾秒,徹底炸了。 【艸艸艸,沒看懂,所以最后公主沒選擇惡龍!?。?!但甜妹選擇了?】 【明顯be了,公主沒教會惡龍愛?。 ?/br> 【我看懂了?。∥襾斫忉專。∵@個be的劇情是傳說,之前公主被獻祭,龍再一次降世就是傳說重新開始,一遍一遍不斷重演,但這次不愛惡龍的公主選擇了惡龍,所以結局變了!!惡龍為公主造了個夢!是he??!別哭姐妹們?。 ?/br> 【我人看沒了,所以公主不愛惡龍,但甜妹選擇了大魔王??!我磕到了什么絕世甜糖!!】 【公主明顯就愛上惡龍了!惡龍那句告白是個人都感動了?。 ?/br> 【公主明顯不愛啊,甜妹也沒感動啊,你們瞎高/潮什么?】 …… 節(jié)目播出后,繹鹿有你勢如破竹,無論是be還是he都被熱衷產糧的太太們剪出了世紀大片的感覺。 鹿梨在綜藝里的表現可圈可點,粉絲量飛速增長,隨之的還有江繹巴黎站退賽的消息。 江繹沒參加巴黎站的比賽。 t.d.酒吧內。 主人公的情緒遠沒有外界描述的精彩,反而出奇地平靜。 方逾清一邊刷微博一邊興致勃勃地問:“我好好奇啊,小梨能告訴我,你最后為什么選擇了惡龍嗎?公主不是不愛惡龍嗎,為什么還會選擇被囚禁在古堡里?” 鹿梨垂眸晃著自己手里的酒,糾正道:“我是選擇了江繹?!?/br> “江繹不就是惡龍?有區(qū)別嗎?” 鹿梨卡了兩秒,好像是沒區(qū)別。 唯一有區(qū)別的是,公主不愛惡龍,而她好像是喜歡上江繹了。 江繹明明有贏的可能,卻還是把匕首給了她,那是不是說明除卻惡龍對公主的愛意,江繹也有點喜歡她。 但這種感覺還沒來得及脫離劇情來確定。在她做選擇之前,大廳的鋼琴響起了鋼琴的旋律,是新的曲子。 那是l的風格。 第二十七章 “以為你喜歡江繹?!薄?/br> t.d酒吧內燈光迷離, 些許光線經過時落入鹿梨失神的眸中。 倒在酒杯中的上乘白蘭地酒,被一晃再晃,澄澈的琥珀色液體被燈光穿透, 輕輕晃動, 泛起波瀾。 方逾清敲了下玻璃杯沿,鹿梨才恍神。 “小梨?!?/br> 鹿梨啊了一聲:“怎么了?” “是我要問你怎么了?突然找我來酒吧,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吧?!?/br> 方逾清側頭看鹿梨的反應,判斷道:“小梨,你很不對勁。” 鹿梨心空了一拍, 才輕輕問, 問的話也像是問自己:“怎么不對勁了?” 是啊, 她不對勁。 她為什么會不對勁。 江繹是江繹,l是l, 她為什么要把他們相提并論。 也沒必要相提并論。 方逾清視線劃向鹿梨杯中的液體,才發(fā)覺事情有些嚴重。 濃度很高的白蘭地酒, 一杯下去可就難清醒了。 方逾清邊說邊拿住鹿梨手里的酒,推遠了一點:“是不是江繹他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給你撐腰, 別喝這么烈的酒?!?/br> “那個服務員能給她換杯果酒嗎?” 鹿梨搖頭,擋住方逾清推酒杯的動作:“清清我沒想喝,我就看看?!?/br> “他……也沒有惹我生氣?!?/br> 明明他沒有, 她卻更生氣了。 她一直覺得她和江繹之間, 沒什么隔閡,即使過了這么多年,她也還愿意跟他分享,跟他炫耀,無論什么, 都是。 可實際上隔了這么多年,江繹藏起來的秘密她一件都不知道,她卻好像被江繹看透,那一點點剛冒出苗頭的喜歡都被江繹掌控著。 她十分被動。 鹿梨看向方逾清,問的問題八竿子都打不著:“清清,你為什么喜歡演戲啊?” “我只是有點好奇,如果清清你不想說也可以…” 沒想到鹿梨會突然問起,這件事一直被她壓在心底,每次提起都輕松帶過,但這次她有些不想敷衍過去了。 方逾清收起笑的樣子,沉默了幾秒:“不,我想說?!?/br> “演戲每一天都很新奇,能遇見不同的人,但有時候好多個瞬間都漫長到像是過完了一生。我的悲喜對于世界所有人來說也許都不重要,但當我成為我扮演的角色,他們的喜怒哀樂會承載著我的,被世人看到?!?/br> “我喜歡被看到?!?/br> 方逾清心里本就壓了一口氣,不上不下,如今說出來倒是輕松了些。 她也并沒有那么堅強,放棄得那么灑脫。那也是因為喜歡那個人而已。 “那當初…你為什么放棄?” 方逾清無奈地笑:“是因為有了更重要的東西吧?!笨上F在不確定了。 方逾清的聲音被喧鬧的音樂聲蓋住,但鹿梨聽清楚了每一個字。 有了更重要的東西。 所以江繹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放棄的? “小梨,我一直不能理解你為什么會去這么遠的地方學音樂,不只是我,誰都沒想到,你會選擇這條路,這條路太難了不是嗎?” 和那個人一樣,義無反顧踏上音樂這條路,為了成全他,她放棄了演戲。 被方逾清問倒,鹿梨沒回神,許久才喃喃道:“是啊,太難了。難到,我好像忘了我為什么喜歡。” - 淡藍信封里藏著她的秘密,是一張再簡單不過的卡片。 卡片上頭,女孩的心思甚至連一句明顯的話都找不著。 畫的是一架鋼琴和一個落款。 鹿梨沒想到,多年之前自己藏起來的秘密,她會看不懂。 直至她聽見大廳那首鋼琴曲,才想起淡藍信封里的卡片里—— 那架刻著江繹名字的鋼琴和她的落款。 她忽的想起她是怎么開始這一切的。 小時候江繹學鋼琴,她也學,但她總沒有江繹學得好。 她拼命的學,也沒有江繹學得好,似乎她和江繹之間的距離被天賦卡得死死的,不可逾越。 她開始也不服氣,不甘心,但她看見彈鋼琴時江繹眼里的光,她突然明白了這種不可逾越的天賦,是即便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比得過的。也許她的天賦并不在此,也不用強求。 回明城的她并不會再想起江繹,也不會想起自己曾經對鋼琴的執(zhí)著。他們兩個人的人生只會越來越不同,江繹應該站在最高的領獎臺上,而她應該在哥哥寵愛下肆無忌憚地闖禍,見面的時候只會越來越看不慣對方。 鹿梨以為他們會是這樣,是鹿家發(fā)生的變故悄然改變了這一切。 她來到青城的江家時,江繹見到的她已經變了樣子,怯怯懦懦的,眼神里也沒有肆無忌憚的囂張,而她見到的江繹還是那個樣子,張揚狂妄,被江爺爺逼著練琴,然后輕描淡寫拿回個讓她觸手不可及的獎杯。 他們的人生依舊不同,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她越過越糟,江繹越過越得心應手。 反常的是,她搬到江家之后,江繹少了幾分小時候和她爭鋒相對的氣勢,對她實施了所謂的“人文關懷”。 他會教她用他的方式還手,也會偶爾施舍似的滿足她那些“過分”的要求。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的光景,又好像不一樣。 她有了想做的事。 她開始練小提琴,開始撿起扔掉的樂理,一步一步地朝那個朦朧又確定的目標前進,她拼命靠近,甚至還沒來得及靠近,等來的是江爺爺去世,江繹背著大不孝的罪名把鋼琴永遠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