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多爾袞最信任的親弟，清廷軍方的第二號人物，多鐸當然知道現(xiàn)在八旗弟子幾乎全都遷到了關(guān)內(nèi)，清廷在遼東一帶的兵力十空虛，而且就有一些留守的人馬，也都是二三流的軍隊，以商家軍的戰(zhàn)斗力，只派出一個師，那怕只有一個團，都足以橫掃整個遼東了。

    不過多鐸在震驚之余，也不得不佩服洪承疇的遠見之明，為什么堅持一定要收降李本深，結(jié)果李本深剛一投降，就立刻向清軍提供了這樣一個重要的消息。

    但多鐸對此還是有些半信半疑，道：“洪大人，你說這會不會是商毅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引我們上當呢？這個李本深其實是詐降的，他是商毅派出的死間，因此現(xiàn)在我們在湖北的進軍十分順利，我看最多再有一個月，就可以徹底剿平湖北了，如果在這個時候，引兵北還，豈不是功虧一簣了嗎？”

    聽了多鐸的質(zhì)疑之后，洪承疇也皺了皺眉頭，所謂死間，就是故意投降敵人，向敵人傳遞假情報，而在事情敗露之后，不昔一死偽人。但他廢盡力氣，使用金錢、美色、高官等等誘惑，終于使得李本深投降了清廷。而李本深在投降之后，第一件事情就像洪承疇全盤托出了商毅的整個計劃。洪承疇聽完之后，也被嚇得汗洗夾背，手走無措，萬萬也沒有想到，商毅真正的殺招在這里，利用襲擊盛京來調(diào)動清軍，不僅可解湖北之困，而且就連南京的援軍也徹底斷絕了，這可真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盡管現(xiàn)在盛京其實什么都沒有了，就是讓商家軍一把火燒為平地，對清廷來說，基本也沒有什么損失，但作為清廷在入關(guān)之前的都城，在滿人心中，有著十分特殊的地位，何況還有努爾哈赤、皇太極的陵寢都在盛，因此一但盛京有危險，清廷必然會全力營救盛京。而且就算清軍不回兵救援盛京，商家軍同樣還可以從海上進攻北京，逼得清軍非回軍不可。

    但這么大的事情，洪承疇可不怠慢，立刻帶著李本深，渡過長江，回到南京來和多鐸商議。另一方面也是想請多鐸厚封李本深，因為這是第一個向清軍投降的商家軍將領(lǐng)，應(yīng)該給予重獎，好為其他人作出表率來。

    當然洪承疇也曾想過，李本深會不會是詐降，而是死間，故意欺騙清軍，騙使清軍回軍，以解湖北的危局。但仔細一想，洪承疇覺得這種可能幸不大，首先商毅確實是有能夠完成跨海突襲的能力，而且他也不可能把救援湖北的希望，寄托在這樣一個騙局上，其次如果這是騙局，那么從時間上來說，致少也要清軍覺得商家軍剛出發(fā)不久，現(xiàn)在撤軍還來得及的印像。但按李本深所說，這時商家軍的突襲船隊都己經(jīng)在遼東登陸了，再扣除消息傳回的時間，恐怕這時商家軍都已經(jīng)攻入了盛京。因此洪承疇并不認為這是騙局。

    聽了洪承疇的解釋之后，多鐸也覺得很有道理，因此也不由多信了幾分，于是想了一想，道：“洪大人，你把這個李本深找來，本王要親自問他一問?！?/br>
    洪承疇也知道，就算是沒有這回事，多鐸也會招見李本深，因為現(xiàn)在清廷上下都對商家軍的將領(lǐng)頗感興趣，因此也早有準備，己經(jīng)把李本深帶來了，就讓他在外面門房里等著傳見。聽多鐸這么一說，洪承疇立刻道：“好，請豫親王稍等，我這就把他帶來見您。”

    說著洪承疇轉(zhuǎn)身出去，來到門房里，對李本深道：“本深，快隨我來，豫親王要見你?！鳖D了一頓，又道：“見了王爺，不可廢了禮數(shù)?！?/br>
    李本深怔了一怔，他當然知道豫親王多鐸是誰，可以說這是清廷并列的二號人物，除了多爾袞以外，就數(shù)他和阿濟格，就連皇帝福臨都要靠邊站。而自己現(xiàn)在可是降將，過去在戰(zhàn)場上可沒少殺清兵，因此心里也頗為緊張。

    跟著洪承疇走進了正堂之后，洪承疇立刻向李本深指引，道：“本深，快來見過豫親王。”

    因為一直想著洪承疇所說的不可廢了禮數(shù)，而李本深也不知道該以什么禮節(jié)來見多鐸，立刻下意識的兩腿并隴，挺胸收腹，“啪”的一聲，來了一個立正，而左手垂下，右手五指并隴，斜舉在太陽xue邊，道：“豫親王好?！?/br>
    在商家軍中沒有跪拜之禮，那怕是一個普通士兵見了商毅，也都是這樣行禮，如果不清楚對方的俱體職位，就說一聲“首長好?！倍鴮Ψ酵瑯右矔€一禮。

    多鐸和洪承疇卻都呆住了，但多鐸馬上就反應(yīng)了過來，立刻“哼”一聲，沒有說話，臉色卻馬上就沉下來了。

    而洪承疇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因為要收降李本深，因此洪承疇和李本深見面時也裝出一付禮賢下士的樣子，沒有讓李本深行禮，而李本深在商家軍里也習(xí)慣了上下級平等的對話關(guān)纟，也沒太在意。直到要見多鐸，洪承疇才提酲了李本深一句“不可廢了禮數(shù)”，但也想當然的認為，李本深應(yīng)該是會行禮的，但萬沒想到，這么一疏忽，李本深見了多鐸之后，居怨來了這一套。

    因此趕忙小聲道：“本深，不可對豫親王無禮?！?/br>
    李本深這時也回過了意來，知道自己錯了，趕忙雙膝跪倒，道：“末將，不…降將…降將李本深，見過…見過豫親王。”

    因為李本深好久沒說過這樣格式的話了，因此短短十幾個字，也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等說完之后，忽然聽見洪承疇在一邊道：“彎腰，彎腰。”李本深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腰板還挺得筆直，這才想起來，行跪拜之禮都是彎著腰，沒有挺著腰行的，于是趕忙又彎下腰去，頭也低了下來。忽然覺得臉上沒來由的一陣火熱。

    多鐸的臉色才略好一點，冷冷道：“你這么行禮，是誰教給你的，你們商家軍里，就是這么行禮嗎？”

    李本深道：“報告豫親王，這是商督師規(guī)定的軍禮，在商家軍里，都是這么行禮的？”

    其實多鐸本來說得是反話，但被李本深這么據(jù)實回答，反到無言以對了，忍不住正要發(fā)火，洪承疇趕忙道：“稟告豫親王，商家軍中確實都是如此行禮，那怕是普通一卒，見了商毅，也是如此行禮。李本深剛剛歸降我大清，不知大清禮節(jié)，還請王爺見諒?！?/br>
    既然洪承疇這么說了，多鐸也不能不給他一個面子，而且他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因此點了點頭，道：“好吧，這一次就箅了，但我大清仍是禮儀之邦，不同于粗野無禮之輩，既然投降了我大清，也就要守成大清的禮儀，野性也要收斂一點，不會就要好好學(xué)，見了我還不打緊，要是見了攝政王和皇上也這么行禮，那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洪大人，你也要好好教教他?！?/br>
    洪承疇忙道：“豫親王說得是，是微臣疏忽了?！壁s忙又對李本深道：“本深，還不快多謝豫親王?！?/br>
    其實在李本深心里早就把多鐸家里上三代的女性親屬全部都問候了一遍，但這時也是人在低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好磕了一個頭，道：“多謝豫親王?！?/br>
    雖然李本深的話是十分恭敬，但多鐸那還聽不出這語氣是何等免強，心里也暗暗想著，都投降了還有什么可神氣的，現(xiàn)在暫時就先放你一馬，等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再好好收拾你這小子，因此也點了點頭，道：“免禮，起來吧。”

    第四卷 縱橫篇 第九十六章 機密泄漏（下）

    李本深雖然起身，但心里也在想，死韃子，有什么可神氣的，有本事上戰(zhàn)場去和商家軍打呀，在我面前抖什么威風。不過這么看來，自己在清廷的日子，恐怕并不好過。他本來也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這番神情自然也帶到了臉上，多鐸暫時只當沒有看見。

    而洪承疇都看在眼里，也只好苦笑了一下，輕輕咳喇了一聲，道：“本深，豫親王有些事情要問你，你可都要俱實回答?！?/br>
    多鐸這才想起正事，這才道：“李本深，你說商毅打算從海上襲擊盛京，可是真的？”

    李本深也聽得出多鐸的口氣不善，也不禁心里又來了氣，立道：“回稟豫親王，這些事情都是李巖、李定國在軍事會議上告訴我們的，致于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一直都在湖北作戰(zhàn)，而且新近才升為旅長，因此對這些事情也確實一無所知?！?/br>
    雖然李本深的語氣有些沖，但道理也說得通，多鐸也沒計較，沉呤了片刻，道：“聽說商家軍里有一支水軍，當初曾渡海攻打過日本，你可知道嗎？”

    李本深雖然不是海軍，但海軍的歷次戰(zhàn)斗，都向全軍公布，一來是用勝利來提高全軍的士氣，提高海軍的地位；二來也是加強全軍的海防意識。而李本深也是出于心里有氣，因此也把商家軍海軍歷次的海戰(zhàn)，包括對西班牙艦隊的海戰(zhàn)經(jīng)過都詳細的說了一遍，當然也經(jīng)過了李本深不少的加工。

    不過多鐸和洪承疇都不善于海戰(zhàn)，到是分辮不出李本深所說的是真是假，但從感覺上來說，該是真的居多，而且洪承疇對海外多少也有一點了解，因此印證一下，也都對得上號，也從側(cè)面證明李本深并沒有說假詬。而多鐸越聽，臉色就越是凝重，這么看來，商毅到是真的有可能從海上突襲，反攻陸地。

    等李本深講話完了之后，多鐸對詢問了許多有關(guān)商家軍，由其是訓(xùn)練、戰(zhàn)術(shù)方面的事情，而李本深也沒有隱瞞，盡自己所知，一一作了回答，因為李本深是中高級軍官，對商家軍的大部份訓(xùn)練方式都十分熟悉，對運動戰(zhàn)的理解也頗為深刻，而且他一直都在湖北作戰(zhàn)，講說戰(zhàn)術(shù)的時候，也都已湖北的戰(zhàn)爭舉例，說明商家軍是如何通過不斷的運動，調(diào)動清軍，然后尋找戰(zhàn)機，殲滅清軍。只說說得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盡管和商家軍交戰(zhàn)了多次，也琢磨出一些商家軍的戰(zhàn)術(shù)特點，而且多少也聽說過一些什么“敵進我退、敵退我進”、“以殲滅敵軍有生力量為主，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讓清軍占領(lǐng)大城市，我們?nèi)フ碱I(lǐng)農(nóng)村”之類的話，但都過于概念性，洪承疇和多鐸有些能理解，但有些卻是懵懵懂懂不能理解，有些甚致覺得匪夷所思。

    但現(xiàn)在由一名商家軍的軍官結(jié)合實戰(zhàn)，系統(tǒng)的來詳細解釋商家軍的這些戰(zhàn)術(shù)理論和實踐，才使洪承疇和多鐸大有茅塞頓開之感。而多鐸本來也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名將，也聽得入了神，把剛才李本深的無禮舉行全都忘了。

    湖北的戰(zhàn)爭說完了，李本深還有些意猶未盡，又說到了南京戰(zhàn)役，李本深道：“商督師曾說，一個南京致少要拖住大清十幾萬軍隊駐守，因此大清雖然占領(lǐng)了南京，但并不可怕。南京就好像是一個沉重的包袱，如果商家軍一直背著這個包袱作戰(zhàn)，反而展不開手腳。而把這個包袱先甩掉，讓清軍來背，自己就可以輕裝上陣，等把敵人打趴下之后，隨時都可以把這個包袱撿起來?！?/br>
    聽完了這一段話，洪承疇和多鐸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多鐸道：“這…這…這…這…”連說了好幾個“連”字，但第二個字始終說出不來。

    洪承疇同樣也十分震驚，盡管這段話有安慰軍心的成份在里面，但從戰(zhàn)術(shù)角度來說，卻實是有獨到之處，當然如果是在清軍剛剛攻入南京時聽到這一段話，洪承疇還會頗不以然，但這時卻深有體會，因為現(xiàn)在為了守住南京，清軍不得不在這里留下十三萬人馬駐守，而且都還是精銳之軍。假如能夠把這一批人馬解放出來，投入到湖北戰(zhàn)場去，恐怕早就把湖北的商家軍給消滅干凈了。可以說商毅的用兵方式，己經(jīng)完全打破了洪承疇過去的觀念，確確實實是神鬼難測，匪夷所思。

    而看到洪承疇和多鐸的表情，李本深心里也不禁生出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剛才在自己面前還那么神氣，現(xiàn)在被自己這一番話，竟嚇得了這個樣子，也覺得十分痛快。但他一轉(zhuǎn)念才想到，自己現(xiàn)在是降將了，只顧著呈一時的口舌之快，可別再把多鐸給惹急了。因此不禁也有些后怕起來，趕忙住口不說了。

    過了好一會兒，洪承疇和多鐸才回過神來，多鐸看了洪承疇一眼，這時也不得不佩服洪承疇，當初一定要堅持招降李本深，才能夠這么深刻的了解商家軍的訓(xùn)練、戰(zhàn)術(shù)機密?，F(xiàn)在看來，就算是沒有渡海突擊的事情，收降了李本深也絕對是有用的。至于什么禮節(jié)問題，只是末枝細節(jié)，多鐸畢竟還沒有官僚化，也可以忽略不計。

    當然關(guān)于商家軍和商毅的秘密，還要從李本深身上慢慢的挖掘，但現(xiàn)在的當務(wù)之急，是如何應(yīng)對商毅的渡海突襲計劃，可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因此多鐸想了一想，道：“李本深，你甚然己經(jīng)投降了我大清，日后也就該盡心竭力，為我大清效力，只要是你好好當差，我大清自然也不會虧待于你，現(xiàn)在本王做主，賜你漢軍正紅旗出身，三等梅勒章京，以后有功，再另論功行賞?！?/br>
    梅勒章京看起來和梅勒額真好像差不多，但其實是完全不用的，前者是爵位，；而后者是八旗官職，相當于一旗的副旗主。

    這個時清朝的爵位定制于乾隆時期，但這時已大致成形，后來只是名稱改變和微調(diào)，梅勒章京也叫阿思哈尼哈番，大致等同于男爵，分為三等，因為這時清廷爵位設(shè)置沒有候、伯兩級，因此公爵以下，就是子、男兩級，因此梅勒章京在爵位中己經(jīng)算是效高的了，按官品算是正三品，而且封爵比封官要難得多，也是一種很高的殊榮，一般來說只有立下大功的官員才有資格被封爵，而賞漢軍八旗出身，也是另一種榮謄。

    而李本深只是降將，又是在沒有任何官職的情況下，被賜漢軍八旗出身，封三等梅勒章京，確實是不小了。因此李本深也頗有些受寵若驚，這一次也不用洪承疇提醒，立刻跪倒在地上，道：“多謝豫親王。”

    多鐸也點了點頭，道：“去吧，以后我大清還有用你的時候?！?/br>
    李本深退下去之后，多鐸立刻又問洪承疇道：“洪大人，那么依你之見，商毅渡海襲擊盛京看來應(yīng)該是不假了，但我們現(xiàn)在又應(yīng)當如何應(yīng)對呢？是否該立刻回軍，或者先派一支人馬回京去？”

    其實現(xiàn)在該怎么辦？洪承疇也沒有拿定主意，才回來找多鐸商議，因為如果渡海襲擊盛京是真的，那么現(xiàn)在盛京恐怕早己經(jīng)被商家軍攻領(lǐng)了，而從江北調(diào)兵回北京，至少也要十五天左右的時間，增援盛京，恐怕一個月都不夠，因此早就己經(jīng)晚了，但又不能坐視不管，否則以后追究起責任來，恐怕也脫不開干涉。

    洪承疇仔細想了一想，道：“王爺，沒有攝政王的命令，我們無故回兵，恐怕不妥。而且萬一渡海襲擊盛京并非屬實，而貽誤了南方的軍機，豈不是我等之罪?！?/br>
    多鐸也連連點頭，雖然洪承疇沒有明說，但多鐸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自己就這么冒然帶兵回北京，恐怕會立刻被指為圖謀不軌之意，那怕自己是多爾袞的弟弟，也不能例外。

    這時洪承疇又道：“因此依微臣之見，應(yīng)該立刻派人，以八百里告急，將此事回報北京，請朝廷加強遼東防御，并且告之朝廷，我等己經(jīng)準備好了軍馬，只等朝廷令下，隨時都可以回援北京，這樣才是萬全之策?！?/br>
    多鐸當然知道，什么萬全之策，其實現(xiàn)在早就晚了，但洪承疇所說的，確實是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無論現(xiàn)在商毅有沒有攻下盛京，反正在北京傳令到南京之前，先把這個消息送到北京去，也能把自巳的責任推掉大半，至于回不回兵，什么時候回兵，那就是北京朝廷的事情，自己只是聽侯命令行事，可沒有半點責住了。洪承疇果然是老謀深算，于是立刻道：“洪先生，你說得不錯，我們立刻聯(lián)名，將這個消息發(fā)回北京?！?/br>
    洪承疇也點頭道：“現(xiàn)在湖北那邊戰(zhàn)事正緊，微臣想連夜趕過江去督戰(zhàn)，王爺要不要也去湖北視察一下呢？”

    多鐸明白洪承疇的意思，是讓自己離開南京，因為一但渡海襲擊盛京是真的，那么這次南京恐怕就真得危險了，但他想了一想，覺得現(xiàn)在就走，還早了一點，還是觀望幾天再說，因此道：“好，你先過江，本王把南京的事務(wù)處理一下，然后再去湖北?！?/br>
    第四卷 縱橫篇 第九十七章 撤離麻城（上）

    洪承疇回到湖北戰(zhàn)場的時候，清軍在勒克徳渾的指揮下，圍攻麻城縣四五天了。盡管清軍聚集了近八萬的兵力，一百五十多門各種火炮，五千多名火銃兵，并且云集了勒克徳渾、尚善、藍拜、阿哈尼堪、耿仲明、劉良佐等大將，向麻城縣發(fā)動了一次又一次猛烈的進攻，但在商家軍的頑強阻擊之下，依然還是無法攻下麻城，相反還對清軍造成了沉重的傷亡。

    而洪承疇首先下令，命駐守大別山北面的清軍撤回歸徳府，并命令駐守歸徳府的固山額真阿山驟集人馬，北京有可能會在近日內(nèi)調(diào)他北返，因此要時刻準備。一但北京的調(diào)令下來，不必向自己通報，可以先率軍出發(fā)，然后再派人來通告自己。

    這么做的原因，當然是為回援北京做好準備，因為清軍如果從歸徳府出發(fā)，趕回北京則只需要十天左右的時間，也表示自己確實盡力了。其他的人還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而洪承疇也怕影響軍心，也不敢對全軍公布，只說是有朝廷密令，不可泄露。眾將聽了，也就不敢再多問了。

    第二天洪承疇就趕到了前線，找了個機會，私下把這消息告訴給勒克徳渾。因為他的身份不同于傍人，瞞誰也不能瞞他，而且以后還有許多事情，也需要勒克德渾配合。

    聽完了洪承疇的講說之后，勒克徳渾也不禁大吃了一驚，因為他可是努爾哈赤的嫡纟重孫，視盛京為故鄉(xiāng)，一聽盛京被襲，也十分緊張，趕忙問洪承疇道：“大帥，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洪承疇安慰他道：“多羅貝勒，我己經(jīng)讓駐守歸徳府的阿山做好了回兵的準備，只等朝廷的命令下達，他部下至少可以有三萬人馬立刻啟程，暫解北京之急。而我們現(xiàn)在將此事泄漏，以免軍心動搖，另外一定要加緊進攻麻城，力求在朝廷的調(diào)令下達之前，先攻下麻城，消滅湖北的商家軍?！?/br>
    聽完洪承疇的話之后，勒克德渾也知道現(xiàn)在也只能如此，把全部的精力都投于進攻麻城的戰(zhàn)斗中去。

    現(xiàn)在商家軍在湖北地區(qū)只剩下麻城這一個縣城了，而且這時在麻城縣內(nèi)駐守的，只有九師，其余的一個師、兩個旅都己經(jīng)在李巖的帶領(lǐng)下，陸繼退進了大別山里，而九師現(xiàn)在的兵力，已只剩下不足八千人，而李定國和黃慶文也都還留在縣城里指揮防守。不過在這幾天的守城戰(zhàn)中，商家軍己經(jīng)連續(xù)打退了清軍的數(shù)次猛攻，有兩次清軍都己經(jīng)攻進了城里，但最終還是被商家軍頑強的給打退了出去。

    就在洪承疇到達前線的第二天，勒克德渾也立刻指揮清軍，向麻城縣發(fā)動了猛攻。因為這時勒克徳渾心里也憋著一股火，一心想著盡快攻下麻城縣，也好掃平湖北的商家軍，因此對清軍的命令十分嚴厲，任何一隊攻城的清軍，沒有命令就決不許后退。違令者立斬不赦。

    于是在勒克德渾的嚴令之下，清軍的攻勢也比前幾天更加兇猛，根本就不顧忌雙方的火炮還在不斷的對轟，拼命的向麻城縣沖去。加上經(jīng)過了幾天的炮火轟擊之后，這時麻城縣的城墻也有多處受損，防護能力也大大下降了。因此很快就有多處的缺口都被清軍突破，雙方的士兵在城墻的缺口處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zhàn)，而在其他的城墻段，清軍也還在奮力的向上攀爬進攻，而商家軍的士兵也守在城墻上，一步也不讓，戰(zhàn)斗從一開始就進行得異常的激烈。

    清軍依仗著自己人多勢眾，輪番進攻，就好像根本不畏死一樣，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立刻填補上來，被手榴彈炸開一個空檔，在瞬間就會被填滿，前仆后繼，一刻也不停。而商家軍則依靠著自已先進的武器和有利的地形，拼死防守，火炮怒擊、開槍射擊、扔手榴彈炸，用刺刀拼，甚至是拳打腳踢、牙咬，但也絕不后退一步，雙方或是遠攻，或是近戰(zhàn)，槍擊聲、爆炸聲、喊殺聲、金鐵交擊聲，戰(zhàn)士發(fā)出的怒吼和慘叫，種種聲音全都交織在一起，也顯示著戰(zhàn)斗的殘酷。

    很快在城垛口，城墻上，城墻根下，城墻的缺口處，都留下了大量雙方戰(zhàn)士的尸體，鮮血也開始四處蔓延，而活著的戰(zhàn)士還在進行著殊死的戰(zhàn)斗，踩著同伴或者是敵人的尸體，激踏著灘滿鮮血的土地，繼續(xù)制造著更多的死亡，把更多的對手也變成躺在地上中的一員，或者直到自己倒下為止。而在空氣中充滿了血腥、硝磺混合的味道，刺人肺腹，令人作喁。

    戰(zhàn)斗從早上一直進行到下午四時左右，清軍己經(jīng)連換了三批進攻的人馬，而在商家軍中，除了軍長李定國和副軍長黃慶文之外，不僅是炮兵團的其他士兵都己參戰(zhàn)，就連各團的團部成員也都全部投入了戰(zhàn)斗，包括團長、團參謀長、副團長也都在第一線指揮，有的團部軍官還舉槍向清軍射擊，或是扔手榴彈。幸好是商家軍的軍官和士兵的服裝區(qū)別并不是很明顯，因此還沒有被清軍發(fā)覺到。

    到了這時，雙方主要交戰(zhàn)的地方，幾乎都己經(jīng)被尸體和鮮血所覆蓋，有的地方甚致己經(jīng)堆起了幾層尸體，而士兵們基本就是踩著尸體在作戰(zhàn)，幾乎不能踏在土地上。

    但清軍畢竟是進攻的一方，在武器、地利條件均不占優(yōu)的情況下，只能依靠拼命的堆人來維持著兇猛攻勢沒有衰弱，正因為如此，傷亡也遠遠超過了商家軍，不過也是由于清軍的攻勢實在拼得太兇，商家軍的傷亡也同樣不算小。當然現(xiàn)在清軍的人數(shù)十倍于守城的商家軍，因此這樣硬耗下去，對商家軍還是不利的。

    不過洪承疇見激戰(zhàn)了一天，清軍也都十分疲憊了，因此也下令暫時收兵。這一天的激戰(zhàn)，清軍共計戰(zhàn)死了近四千人，而商家軍的傷亡也超過了千人，雙方的損失都要比前幾天大得多。

    而這時商家軍的士兵們才都松了一口氣，有不少人也顧不得什么，一屁股就坐在尸體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然后擦抹著頭上臉上的汗血水。許多人的臉上衣服上都被硝煙熏得漆黑，又混合著血水和汗水，再被胡亂一擦，更是成了大花臉。

    別人都可以休息，但李定國卻還不行停下來，也趕忙下令，分派人打掃戰(zhàn)場，留下守衛(wèi)的士兵，其他士兵抓緊休息，又要安排工程關(guān)修補城墻的缺口等等事情。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來報，原來是退進大別山里的李巖給他寫來了一封信。李定國打開一看，原來是李巖勸他，不安拘泥于先成制定的計劃，一定要在麻城縣里守足日期，同時也引用商毅所說，不要局限于一城一地的得失，如果不行，就退到大別山里來。自己在麻城縣以北四十里的地方，安挑下了一個團埋伏，可以接應(yīng)李定國撤軍。

    這一封信也讓李定國頗有豁然開朗之感，因為現(xiàn)在才十月十六日，離他計劃的守衛(wèi)時間還差了許多，而且他現(xiàn)在確實有些被自己制定的防御計劃局限住了，一心想著守在麻城縣里，把計劃的時間耗完。但卻忽視了麻城不過是一個縣城，回旋的余地不大，雖然有城墻可守，但也必須和清軍硬拼。不如退進大別山里去繼續(xù)堅守。大別山纟縱橫數(shù)百里，山高林密，清軍修堡的困難也大得多，而現(xiàn)好可以發(fā)揮商家軍善于在運動中尋找戰(zhàn)機殲敵的優(yōu)勢。

    因此李定國也暗暗責備自已，怎么就突然一下當局者迷了起來，早幾天就應(yīng)該從麻城縣撤出了，這樣還可以多保留一些兵力。那么現(xiàn)在就不可遲疑，盡管士兵們都己經(jīng)十分疲憊了，但還是在今天晚上連夜就撤出麻城。于是他立刻招來三個團的團部成員，向他們宣布了自己的決定。并且立刻布置撤退的計劃。

    在今天的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后，現(xiàn)在全師只剩下七千三百多人，十四團有二千二百多人，二十團只有一千九百多人，到是改為炮兵團的二十二團還有三千多人。另外還有二百多名重傷員。

    李定國決定從現(xiàn)在開始，一面休息，一面準備，為了保證部隊輕裝上路，又下令所有的重炮、中重炮、管風琴槍都在縣城里挖地掩埋起來，只帶中小火炮就行了，這一點是早就想好了的，因為重炮在山區(qū)中作戰(zhàn)也十分不便，全都留在麻城縣里，等打回來上后，再重新挖出來。

    撤退是從二更開始，首先是二十二團帶傷員和部份中小火炮撤離麻城，由二十團付責掩護，而十四團付責在城中斷后，等二十、二十二團離開一個時辰之后，在開始撤離。

    分派好了撤退的秩序之后，三個團的團長也都各回各團，開始準備撤離的各項工作。而李定國又命人去給李巖送信，讓他準備接應(yīng)。

    第四卷 縱橫篇 第九十八章 撤離麻城（下）

    二十二團的士兵們一直忙到一更天都快過了，才把所有要掩埋的火炮，管風琴槍等武器都填埋好了，李定國也看了幾遍，認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商家軍埋藏了武器，而有心搜查，是不可能找得到俱體的填埋地點的，因此也十分滿意。

    隨后李定國命令士兵休息一會兒，然后開始撤離，二十團首先出城，接著二十二團帶著傷員和小炮，也出了城，向大別山區(qū)內(nèi)進發(fā)，按工作的分派，副軍長黃慶文隨二十二團一起撤離，帶領(lǐng)隊伍前行，而李定國留在城里，和十四團一起撤離。

    在二十二團出城的時侯，李定國帶了兩個連，準備送他們一程，主要是剛出城的這段路上，在二十二團后面掩護一下，然后就轉(zhuǎn)回來。

    但李定國帶著隊伍，剛剛把二十二團送出縣城，才走了二百多步，忽然只聽身后的麻城縣里喊殺聲大起，而且還有不少的槍聲，李定國也不禁大吃一驚，難到是清軍知道自己今夜要撤離麻城，因此跟著追殺上來了嗎？不過殺聲只是從縣里傳來，城外卻沒有，于是李定國也立刻帶著人趕回縣城里，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那知李定國剛剛來到吊橋邊，只見城門“咣”的一聲，關(guān)閉了起來，吊橋也扯了起來。而就在這時，十四團的團長趙岳出來在城頭上，大聲道：“李軍長，清軍己經(jīng)殺進城里來了，你們快走吧，我們在城里拖住清軍，不讓他們追上你們?！闭f完也不等李定國回答，轉(zhuǎn)身就下了城樓。

    李定國和身邊二個連的士兵都呆住了，只聽城里喊殺槍擊聲也越來越大，一個連長忍不住問道：“軍長，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李定國看了看城上，又咬了咬牙，道：“我們走，不要辜負了十四團的弟兄們的一片苦心。但大家要記住，十四團弟兄們的仇，我們一定要向清軍討回來。”

    說完之后，李定國也擦了一把淚水，轉(zhuǎn)身就走，而其他士兵們也都紛紛跟著，追趕二十二團，有不少人還在嘀咕：“十四團的弟兄們，你們放心吧，你們的仇，我們一定會報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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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純屬是一個巧合，洪承疇在白天見商家軍的抵抗十分頑強，于是也打算試一試夜襲。因為按他所想商家軍已激戰(zhàn)了一整天，就算晚上有所防備，但兵力疲憊，估計也好不到那里去，而清軍還有足夠的輪換人馬，因此勝算還是比較大的。

    其實商家軍也留下了一定的守夜兵力，到是抵擋了一陣，但由于今晚正好準備撤退，因此除了斷后的二十二團之眾，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援軍。

    而十四團的團長趙岳也清楚，僅靠自己這一個只剩六成兵額的殘團，是不可能擋住清軍的，但這時二十二團才剛剛撤離出縣城，雖然說是輕裝上陣，但也有不少中小火炮，還帶著傷員，因此根本就走不快，一但清軍殺入縣城，然后追擊，肯定可以追上二十二團，那時一般的士兵還好說，但恐怕傷員們?nèi)紵o法逃脫。

    在這一瞬間，趙岳終于做出了決定，死守在麻城縣里，擋住清軍，拖延的時間越長越好。正好李定國出送二十二團出城，因此趙岳又下令，將城門關(guān)閉、吊橋拉起來，不讓李定國進城來。

    這么一拖，清軍也己經(jīng)突破了城墻，殺入到麻城縣里，當然到了這個時候，清軍還沒有意識到，商家軍己經(jīng)撤離了麻城縣，還以為是自己的夜襲成功了。

    這時留在城里的十四團的戰(zhàn)士只有一千八百多人，幸好是今夜準備撤離，因此所有的士兵也都是全副武裝，因此隨時都可以戰(zhàn)斗。但這時城墻已經(jīng)守不住了，于是趙岳帶領(lǐng)著全團的士兵們，在縣城里利用房屋、街道的掩護，狙擊清軍。

    因為是在黑夜中作戰(zhàn)，清軍也弄不清商家軍到底有多少人再阻擊自己，而且商家軍一向也善于打巷戰(zhàn)，因此清軍也自然認為，一定是商家軍的主力部隊在迎戰(zhàn)自己，于是也沒有多想其他，一心一意與商家軍戰(zhàn)斗。

    不過這時城墻己被清軍占領(lǐng)，清軍也可以源源不斷的殺入城中來增援。而商家軍到底人少，怕被清軍從兩翼包圍，因此在趙岳的指揮下，也是且戰(zhàn)且退，漸漸的退到了一段城墻邊，也不在后退了，而且背靠城墻，依托著各種掩體，進行抵抗。而清軍也越增越多，形成一個半包圍，將商家軍完全圍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