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汽水里有食鹽和葡萄糖，甜甜咸咸的感覺有些怪怪的，不過好在二氧化碳的口感沖淡了口味的異樣，再加上冷藏的涼意，反倒讓人喝起來感覺很舒服。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百衣前輩最喜歡的飲料吧？”明媚看了看瓶子，她記得劉悢?shù)霓k公室里放了好幾箱這種東西。

    “哦，沒錯。因為之前集訓(xùn)的時候她帶過我一段時間，所以也跟她喝了幾次……不過那時候可是冬天，她給我的也是冷的鹽汽水。”

    葉南回想起來不由得撇了撇嘴，在下雪天喝冷飲的感覺真是從舌頭一直爽到胃。

    “前輩跟那些組長隊長們的關(guān)系都很好啊?！泵髅囊贿吅戎贿呎f。

    “關(guān)系好……嗎？也許吧?！比~南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情，也想起了那個短發(fā)女人。

    明媚感覺到葉南好像變得傷感了一些，于是安靜下來不再說話，只是目光仍是在他的側(cè)臉上停留。

    “關(guān)系好，其實只是我們有一點共通的地方吧?！?/br>
    葉南喝干凈剩下的汽水，擰上蓋隨手一丟，空瓶飛過十幾米落進垃圾桶里，發(fā)出哐啷哐啷的聲音。

    “是失去嗎？”

    葉南回過頭，那個一直扎著丸子頭少女披散著頭發(fā)，夜風(fēng)里微濕的頭發(fā)的在飄搖。

    逆著滿街燈火，葉南看到她的眼睛在注視著自己。

    “前輩們共同的地方，是失去嗎？”

    葉南挑眉道“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前輩們……好像都很痛苦。”

    葉南笑了“有嗎？”

    “有啊……”明媚回答著，不知不覺雙手已經(jīng)微微攥拳。

    “可是為什么會想到失去呢？”葉南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往前走著。

    明媚說“我聽人說，痛苦是有很多種的——

    “有的痛苦像缺氧，拼命想要抓住什么東西，瞳孔渙散著絕望；有的痛苦像刀傷，持續(xù)的微痛，偶爾的撕裂，想要觸碰卻只敢在無人的時候輕輕舔舐；還有的痛苦像中毒、像熬夜、像迷路、像逃亡……

    “還有一種痛苦，像是在夜里丟了東西，回頭找不著，前面看不到，只能不去想……可是忘不掉?！?/br>
    葉南沉默了一會兒，出聲問“從哪里看的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網(wǎng)絡(luò)小說，一個叫琉璃的作者寫的，感覺這段話說得有點道理就記下來了，可是說出口還是覺得怪矯情的?！泵髅挠行┬唪龅卣f。

    “是很矯情?！?/br>
    葉南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繼續(xù)走著。

    “前輩……”

    “嗯？”

    “失去的東西雖然找不回來，但是如果一直往前走下去，那么一定可以得到新的東西。”

    明媚一步步拉近了和葉南的距離，漸漸的只落后了他一步之遙。

    她用蚊子哼哼般的聲音細細地說“沒有關(guān)系的，前輩，我也在呢……”

    “嗯?！?/br>
    明媚眨眨眼睛，不知道葉南這一聲“嗯”是回答的她第一句還是第二句。

    應(yīng)該是第一句吧。

    夏天的夜里，洗完澡之后穿著單薄的衣服在街上走路其實是件很舒服的事情。有些人也許會覺得這樣很疲憊，但葉南和明媚已經(jīng)是習(xí)慣了疲勞的人。

    燈光，星火，在樹葉間嘩嘩作響的風(fēng)，還有近在咫尺的同伴。

    都是很美好的東西。

    明媚輕輕按下被風(fēng)吹起的衣領(lǐng)，跟著葉南從一間間還亮著燈的店鋪前路過，一側(cè)的道路上不時傳來發(fā)動機經(jīng)過的聲音，腳邊偶爾路過一只夜行的野貓。

    也許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忘記自己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狩魔人吧……

    即使現(xiàn)在她身上就藏著一把038口徑的特制左輪，在紋章的強化下可以在二十米內(nèi)擊穿普通的凱夫拉防彈衣；她這雙白色涼鞋的鞋跟里還放著微型的蓖麻毒素注射針，可以在踢擊時發(fā)動紋章瞬間完成注射。

    想到這里，明媚臉上的笑容不由得變得酸澀了起來。她想起了有一部叫做《浪客劍心》的動漫，很多觀眾都對這部動漫的結(jié)局充滿了不滿，認為這個作品應(yīng)該有一個好的結(jié)局。

    起初明媚也是這么想的，可是她卻不得不認同評論里的一句話——

    “從他拿起刀的那一刻開始，大團圓的結(jié)局就已經(jīng)不存在了?！?/br>
    明媚微笑著摸了摸自己的下頜，她的左后槽牙里放著的乙酰化藥物則是能瞬間讓她變成白癡，這可以解除她死前的痛苦，也能避免她被人抓到后遭受刑訊泄露情報。

    她也不知道，已經(jīng)走上這條路的自己，還有沒有大團圓的結(jié)局。

    “剛剛寬慰過我，結(jié)果自己卻消沉了嗎？”

    明媚聞聲看去，葉南正回頭看著她，臉上帶著顯眼的笑意。

    “雖然年齡比你大的不多，但前輩終究是前輩，有些道理我可比你知道的要清楚啊?！?/br>
    葉南伸手拍了拍明媚的頭頂，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走著路。

    就在明媚跟上去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葉南說“不過，謝謝?！?/br>
    “哎？”

    “被人關(guān)心的感覺也是不壞。”葉南笑了起來，大步朝前走著。

    明媚臉色一紅，快步跟了上去。

    如果放在普通人之間，葉南的行為可以說是“不娶何撩”，但是對于狩魔人來說卻沒有這么多講究。

    平均壽命不到三十歲，申請不通過的話不能繁殖后代，這樣的情況導(dǎo)致狩魔人們的感情絕大多數(shù)都是沒有結(jié)果的。

    就像劉悢和卿琴，最后卿琴離去的時候劉悢也沒有阻攔。因為卿琴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再加上她平時就肆無忌憚地使用律法，身體的侵蝕程度已經(jīng)相當嚴重，劉悢早就做好了離別的準備。當最后卿琴離去的時候，她能做的只有松開手。

    所以對于狩魔人來說，他們的喜歡不需要得到回應(yīng)，更不需要天長地久，只需要傳遞給對方就足夠了。

    差不多就是……“我喜歡你，與你何干”這種感覺吧。

    明媚對葉南的情感，只要傳遞到就足夠了，至于結(jié)果她才不會去管。

    因為作為搭檔，他們每天生活在一起已經(jīng)是事實，已經(jīng)沒有什么需要更進一步的了。

    單純的喜歡，不是兩個器官之間的相互吸引，而是兩個靈魂之間的依偎。

    對于現(xiàn)狀，明媚已經(jīng)非常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