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說完將裝著信的小匣子捧走了。 趙羲姮才從湯池中饜足地出來,蒸汽熏得她昏昏欲睡,侍女為她擦干身體,系上抹胸和短褲,帶她去到外間,取來膏脂為她涂抹身體。里間里云霧繚繞,看不大清。 平州天干,油脂豐富的香膏在富戶人家必不可少。 被人搓背可,但被人摸身體不可,往身上涂抹膏脂這件事,趙羲姮還是自己做比較好,她坐在榻上,一條腿搭在前面的小幾上。 腿又細又直又長,渾身散發(fā)著瑩瑩光澤,白的在發(fā)亮,膝蓋和腳趾是漂亮的淡粉色,一頭半干的烏發(fā)半披散在光滑細膩的脊背上,黑與白對比強烈,形成了視覺沖擊,在各種黃金裝飾中有種說不出的奢靡。看得幾個侍女眼淚不爭氣差點從嘴角流出來。 她挖了坨香膏往腿上一擦,門一下子被推開了,衛(wèi)澧抱著小匣子不管不顧進來,迎面對上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暗香浮動,美人如玉。 趙羲姮一抬頭,對上衛(wèi)澧的臉,那一聲驚悚的“艸”卡在嗓子眼兒里,硬生生拗成了一聲尖叫,臉紅了一片,手忙腳亂找東西要蓋住自己。 衛(wèi)澧喉結上下動了動,眼前浮起白光,感覺思想和呼吸,兩個都不順暢。 第26章 凡爾賽梔子 衛(wèi)澧覺得鼻腔熱熱的,他下意識抹了一把,好在沒什么異樣,臉沒丟。 他下意識轉身,飛快抱著箱子摔門而去,臨出門左腳險些絆右腳。 趙羲姮好不容易從一旁扯了個毯子披在身上,把自己裹得縫兒都不露一點兒才好。 見衛(wèi)澧摔門出去,這才算松了口氣。 侍女被衛(wèi)澧嚇得跪地,她們們大眼瞪小眼,這,主公和夫人怎么回事?不對勁兒???這反應哪像是夫妻? 衛(wèi)澧走出兩步覺得不對勁兒,他憑什么走?那是他家,趙羲姮現在是他媳婦兒! 他見著了就跑算是怎么回事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沒見識,是個毛頭小子呢,這種事情,趙羲姮不行就算了,他不能表現的不行! 趙羲姮氣兒還沒喘勻,門又被踢開了,發(fā)出沉悶的咣當一聲,大概是這扇門用黃金裝飾的原因,所以格外沉重一些。 衛(wèi)澧快步又回來了,看起來散漫不羈,只有他自己知道,腳步多么沉重,身體多么僵硬,甚至耳朵和臉都是火熱的。 趙羲姮雪白的脊背,纖長的腿,盈盈一握的腰,不是他刻意回想,而是不自覺它們就在自己眼前晃。 趙羲姮披著毯子從榻上跪坐起來,看著衛(wèi)澧折回,甚至離她越來越近,頭發(fā)都快要豎起來了。 “都出去?!毙l(wèi)澧將手中的匣子往小幾上一扔,順勢坐在趙羲姮身側。 幾個侍女馬不停蹄,逃命一樣跑了。 趙羲姮渾身汗毛豎起來了,全身都寫著一個大字:危! “主……主公下午好啊。”她干笑了兩聲,又把毯子裹了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起來。 “挺好。”衛(wèi)澧聲音沉沉地點頭,抬手,勾了她一縷頭發(fā),他覺得應該是這樣做的。 衛(wèi)澧發(fā)現自己手有點兒抖,默然片刻,還是把頭發(fā)放下了。 他手上沾了趙羲姮頭發(fā)的香氣,也是馥郁的梔子花。 兩個人面對面,誰都沒說話,趙羲姮看著衛(wèi)澧的眼睛,又黑又亮,甚至別旁的時候更多出一些別的亮色,往榻里面挪了挪,試圖躲開他。 大概身體熱的人,呼吸也是熱的,房間已經很暖和了,趙羲姮不想離他太近。 天冷的時候,趙羲姮潛意識里往衛(wèi)澧身邊兒蹭,一熱起來就拔吊無情,嫌他太熱。 衛(wèi)澧順勢握住了她單薄的肩膀,制止了她的行動,趙羲姮連人帶毯子撲進了衛(wèi)澧懷里,臨了還不忘遮住胸口。 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于是僵硬著窩在衛(wèi)澧胸口,兩個人體溫逐漸相融。 主要她現在這身份吧,就不對勁兒,她…… 她還沒想完,衛(wèi)澧就說話了。 他一板一眼的,像是在陳述什么客觀事實,“不用遮,挺小的?!?/br> 衛(wèi)澧覺得自己這樣做,這樣說,應該顯得挺有經驗的,像個身經百戰(zhàn)的老手。 趙羲姮:??? 她由紅潤轉白,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紫。 小你個頭??!衛(wèi)澧你一天天小嘴兒叭叭的凈不說好話是吧?嘴不需要就捐給有需要的人! 她氣得快成河豚要炸掉了,衛(wèi)澧忽然捏住她下巴,把人往臉前一帶,兩個人呼吸交纏在一起,衛(wèi)澧摸摸她冰涼的發(fā)絲,又湊近了一些。 趙羲姮明顯看到他纖長的睫毛顫的厲害,感覺就很不對勁兒。 她想了想,猛地往前一躥,唇只差一張紙的厚度就要與衛(wèi)澧的唇碰上,衛(wèi)澧瞳孔一縮,受驚地猛然后退了,耳朵紅的和熟透的大蝦一個色兒。 趙羲姮心里陡然明朗起來,啊,衛(wèi)澧就是個紙老虎,來勢洶洶,但是他!不!敢! 她會了她會了。 無意中發(fā)現了這個事情,甚至嚇了衛(wèi)澧一跳,趙羲姮現在的心情簡直不要太好,像是報仇了一般。 衛(wèi)澧薄唇緊抿,眉頭深鎖,覺得自己丟臉了,尤其趙羲姮的歡快他已經真切感受到了。 他抱起小幾上的匣子,給趙羲姮看了一眼,扯出惡劣的一笑,“熟悉嗎?想要嗎?” 趙羲姮見那匣子,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就不給你?!毙l(wèi)澧笑得眼睛都是彎的,然后跑了出去,趙羲姮只能看著衛(wèi)澧那一捆黑亮的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趙羲姮毯子下面什么都沒穿呢,也沒臉追出去,只恨恨捶了捶床。 她惡毒地增添了一個詛咒:希望衛(wèi)澧的媳婦娶一個跑一個,希望衛(wèi)澧的頭發(fā)每天掉五百根。 她倒是不擔心衛(wèi)澧會將那匣子信損傷,頂多看兩眼信里的內容。 說實話,她耶娘寫的那些信,她做女兒的看著都牙酸,衛(wèi)澧要看的話,只能給自己找罪受。 衛(wèi)澧算是扳回一城,但他心跳的很快,將匣子放回書房里,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唇,總覺得這里殘存著柔軟的觸感,原來和女孩貼近了,這這種感覺,很軟,很香。 想起趙羲姮壞心眼兒的往前一躥,他一口雪白的牙磨得咯吱作響。 副將還像個老媽子一樣在新行宮里打轉兒,幫衛(wèi)澧把一切安排妥當了。 不是他說,照衛(wèi)澧這種不得人心的勁兒,他就算糾結府中的人,半夜刺殺衛(wèi)澧,也不是沒有可能成功。 但他自認沒那個魄力也沒那個狠心和能力,情愿給人家打下手也干不來干掉衛(wèi)澧自己上的事兒。 陳若江覺得,拋去衛(wèi)澧糟心的一面,衛(wèi)澧心狠果決,武藝高強,是塊兒爭霸的好材料。 衛(wèi)澧看見在行宮中游蕩的陳副將,沖他招了招手,“鎮(zhèn)北王府中的書籍都搬過來了?” 副將以為衛(wèi)澧有了家室之后,決定痛改前非,奮發(fā)向上了,這是好事,衛(wèi)澧肯努力,也就意味著他的飯碗越來越穩(wěn)定了,不用費盡心思尋找下一家。 “都運來了,大概明天能整理好歸類?!?/br> “動作快些。”衛(wèi)澧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他知道世上有種東西是叫做春宮圖的,鎮(zhèn)北王府中收集的雜而亂,這種東西不會沒有。 他覺得這種東西他現在很有必要閱覽一下,畢竟聽說都是圖畫,應該看起來不太令人頭疼。 副將動了動唇,為了今后飯碗的穩(wěn)固,終究是大膽開口,“主公如今有了家室,便不是一個人了,將來若是有了孩子,所肩負的責任便更大了?!?/br> 所以,切勿再任性妄為了,給他個穩(wěn)定的鐵飯碗吧。 衛(wèi)澧一撩眼皮,“你想得竟是比我還長遠?!?/br> 少有人單眼皮會好看,衛(wèi)澧算是個意外,單眼皮薄而長,微微撩起的時候,顯得媚而冷戾。 “為主公分憂。”副將忙抱拳道。 “既然為我分憂,便去找?guī)讉€人,將門守住,不許夫人踏出房門半步?!毙l(wèi)澧道。 副將一驚,試圖從衛(wèi)澧的臉上找出些蛛絲馬跡,但終究徒然。 衛(wèi)澧此人,喜怒無常,做什么都不顯得稀奇。 他即便現在吩咐說,找?guī)讉€人,去將趙羲姮砍死,副將也不會覺得這是假話。 但是他猶豫道,“主公,您也知道您如今的處境,若是想尋幾個可靠的人,怕是并不容易,包括侍奉夫人的那些婢女,也并不是令人安心?!?/br> 這話幾乎是指著衛(wèi)澧的臉說他不得人心了,照著衛(wèi)澧自尊心極強的秉性來看,多半是要發(fā)怒的。 果不其然,衛(wèi)澧順手抄起身側的馬鞭,幾乎要照著副將臉上抽去,最后半刻卻陡然收手。 “滾吧?!毙l(wèi)澧用馬鞭抽了抽地,煩躁地趕他。 副將在森森寒冬,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說出那番話,幾乎是沒想著能安然從衛(wèi)澧手底下出去。甚至他做好了決定,若是衛(wèi)澧再不聽勸諫,他便要投靠別人去,如今大周將亂,衛(wèi)澧再不作為,恐怕他跟著衛(wèi)澧,也只有死路一條。 好在衛(wèi)澧有了家室,終究是有些不一樣。 陳若江摸摸自己的后腦勺,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該娶個媳婦了。 衛(wèi)澧閑得不像個平州的霸主,萬事都不管,他甚至牽了馬,出去逛了一圈兒。 衛(wèi)澧臭名昭著,但真正見過他本人的,不咸倒是還沒幾個,是以他牽馬在外面走的時候,大家只當他是哪個富家子弟。 時辰正趕上晚市,天剛剛擦黑,街上人卻很多,十分熱鬧,但比起以往卻差遠了,至少現在人臉上都把笑收斂起來了,怕惹來禍端。 擺攤的不止有男子,還有女子,平州在男女大防山并不嚴苛,沒什么女子不能拋頭露面的想法。若女子能憑自己本事掙著了錢,反倒是件榮光的時,旁人只會夸她能耐。 平州的女子,總是越彪悍,越會得人喜歡。 街邊兒有捏糖人的。 周圍圍著幾個小豆丁,小的才到他小腿那兒,對著糖人垂涎欲滴。 幾個挎著菜籃子的婦人過來,一邊打孩子屁股,罵他們不老實亂跑,一邊又掏錢給他們買糖人兒,幾個孩子挨打也開心。 衛(wèi)澧黑心爛肺,天生見不得人好,于是上前,從腰間掏出一塊兒小指大的銀子,扔在案上,“我都買了。” 幾個孩子一愣,隨后意識到自己沒有糖吃了,哭得眼淚一邊鼻涕一把,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一看衛(wèi)澧的打扮,穿金戴銀,便知是個不好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幾個婦人連忙抱著嚎哭的孩子走了。 衛(wèi)澧隨手拿起草垛上的一支,咬了一口呸的吐了出來,甜的膩死人。 他翻來覆去看了看,心想,小時候都見不到的珍奇玩意,原來就不過如此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糖人是這樣,衛(wèi)澧冷不丁又想起趙羲姮了。 趙羲姮呢?她大概跟這糖人沒什么區(qū)別,得到了也就沒什么稀奇了,憑什么值得他瞻前顧后?她有沒有可能死關他什么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