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養(yǎng)了外室以后 第49節(jié)
那樣纖細(xì)的一只手?,握在他手?心中?的時候還能帶來柔軟的觸感,讓他回想起當(dāng)年他們互相愛慕時,在雨天下一起寫詩的畫面。 但是,手?還是那只手?,人卻已?經(jīng)不是那個人了,他愛過的蕭言暮早已?變成了他不認(rèn)識的模樣,她跟著另一個人進(jìn)雪山,跟另一個人奔襲逃命,此時又擋在另一個人的面前,看見他的時候,她的眉眼中?甚至沒有一點懷念和柔軟,只有數(shù)不盡的恨意和厭惡。 韓臨淵被她的目光逼瘋了,他死死抓著蕭言暮的手?臂,靠近她,語無倫次、失控咆哮道?:“蕭言暮,他到底給了你什么?東西,讓你拋棄我,和他私逃?” 這些話在他心里?憋了太久了,只一看到蕭言暮,便全都不受控的翻出來。 蕭言暮冷眼瞧著他。 她曾親眼見過他剝開了他身上的那層君子皮后的模樣,她知道?他掩蓋在其內(nèi)的齷齪,所以?她再見到他時,愛意盡消散,只余恨厭。 韓臨淵還是和以?前一樣,到現(xiàn)在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他總會用各種理由來為自己開脫,然后將所有罪責(zé)都丟到旁人的身上去,什么?都是別?人的錯,他只是被裹挾,被欺騙,被利用而已?。 這讓她想起來之前在吳家村的時候,那個明知道?一切,甚至還推動了一切的吳老太太。 她想,自私的人都是一樣的,他們就是壞。 不要試圖共情?他們,他們嘴上說?著愛你,但其實不是愛你,他們只是愛一個聽話的,順從的你,而不是原本的你,當(dāng)你想露出原本模樣的時候,他們就會惱怒,會大聲呵斥,會說?:“你怎么?變成這樣子了?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你知道?我為你做了什么?嗎?你怎么?能不按照我的心思?來呢?我都是為你好啊!” 她只覺得惡心。 蕭言暮冷冷望著他的臉,心中?在計算時間。 快了,很快,另外四個身上有功夫的人就該倒下去了。 而在此時,韓臨淵似乎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 他的眼眸貪婪地?描摹著蕭言暮的眉眼,似是看著一個失而復(fù)得的珍寶,火光之下,他的面容上竟然還艱難的擠出來一絲笑意來。 他看起來是笑著的,但偏生,眼角眉梢都僵硬的吊著,消瘦的眉眼壓著,說?話的時候輕聲細(xì)語,可眼眸里?卻含著狠辣,定定地?看著蕭言暮,那目光扭曲又惡毒。 他望著她,一字一頓道?:“言暮,你也?不想死在這里?對不對?你殺了沈溯,我原諒你,你跟我回韓府,以?后,你還是我的夫人,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再也?不分離,好不好?” 說?話間,他的手?向后一伸,一旁的小?廝立刻“刷”的一聲,從腰側(cè)抽出一把匕首,隨后走上前,遞給韓臨淵。 他穿著一身竹青色文?人袍,手?持利刃時,利刃的冷光與他的竹色云袖映在一起,透出凌然的殺意,蓋竹柏影般。 韓臨淵拿過手?里?的匕首,一雙眼眸里?閃著奇異的光,他發(fā)現(xiàn)了一種比他殺了沈溯更好的法子——那就是讓蕭言暮殺了沈溯。 如果蕭言暮肯回頭是岸、殺了沈溯,他就讓蕭言暮日后還做他的夫人,他養(yǎng)過外室,她跟過別?人,兩人一飲一啄,也?算是一筆勾銷,彼此還個干凈,誰都不欠誰的,照樣還能當(dāng)個好夫妻來過。 如果蕭言暮不肯殺了沈溯,他就親手?將沈溯剮了,然后將蕭言暮關(guān)起來,讓她永生活在困獄中?。 而就在韓臨淵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蕭言暮估算時間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快了,最后只剩下三分時間。 她那雙單狐眼緩緩看向韓臨淵。 她生了一雙極美?的眼,似是天邊云,云中?月,月下雪,清冷寒淡,但當(dāng)她望向韓臨淵、瞳孔中?倒映出韓臨淵的時候,韓臨淵卻覺得,她的眼中?是雪中?春。 泠泠的白雪化在她的眼眸中?,將她的烏發(fā)朱唇映的越發(fā)明媚艷麗,只那樣一望,便讓韓臨淵醉在其中?。 一微塵里?三千界,半剎那間八萬春。 “言暮,殺了他,我們重新開始吧——”他的聲音更輕柔了些,隱隱還帶有一絲哽咽,他癡癡的望著她,似是看見了過去那些美?好的歲月。 蕭言暮望著他的眼,也?漸漸靠向他。 她原本一直高昂著的下頜向下緩了緩,挺拔的肩背也?跟著向下壓了些,像是放松一般,她向前一走,似是要將自己送到他的懷抱中?去。 韓臨淵下意識的挺起胸膛來接。 他太久沒有抱到蕭言暮了。 可就在下一刻,蕭言暮高高舉起了手?,在身后刺客高聲喊“不好”的同時,韓臨淵只覺得胸口涼了一瞬。 他低頭去看。 蕭言暮正將一把匕首從他的胸口間拔出來,帶出來些許血水,她因為力氣不大,所以?刺的并不深,但是刀尖鋒利,刺到他胸口的時候,還是輕而易舉的劃破了他錦緞的衣裳,刺入胸口半寸。 刀尖入體,沒有很疼,卻讓韓臨淵怒不可遏。 他已?經(jīng)決定原諒她了,他甚至還可以?讓她繼續(xù)做他的妻子,給她韓府的榮光,給她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她到底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而就在下一彈指間,身后的小?廝沖上來,匆匆將韓臨淵扶住,于此同時,三個刺客也?蠢蠢欲動。 而蕭言暮則略慌的倒退了兩步,靴子磕碰到昏迷的沈溯的腿骨——她身后就是沈溯,她已?經(jīng)退無可退了。 “賤婦!他竟比你活著還重要嗎?”韓臨淵被小?廝攙扶住,抬起一只手?,發(fā)顫的指著蕭言暮,高聲呼喊道?:“來人,把她給我抓過來,綁上!” 他要打斷蕭言暮兩條腿,讓她一生站不起來,為她的所作所為贖罪! 而就在韓臨淵喊話的同時,一股暈眩感突然襲上他的頭顱,他覺得腿腳發(fā)軟,舌頭瞬間發(fā)麻,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將身子倒向小?廝。 韓臨淵根本不知道?蕭言暮這段時間跟著沈溯都見過什么?,學(xué)過什么?,她現(xiàn)在早已?不是當(dāng)初的蕭言暮了,以?前的蕭言暮是籠中?鳥雀,但現(xiàn)在的蕭言暮是成長中?的鷹隼,給她一把刀,她是真的敢殺/人的。 小?廝則艱難扶著韓臨淵,他沒有意識到韓臨淵中?毒,只以?為韓臨淵是受了傷,站立不穩(wěn),渾身發(fā)軟。 他意識到,蕭言暮刺他的刀上涂抹毒藥,只刺破了他的肌膚,雖然這傷要不了他的命,但是這刀上的毒,卻使他難以?動彈。 幸而,他還有他的小?廝,他的刺客,這幾個人,總會動手?,蕭言暮一個人殺不了他們這么?多?人。 他惡狠狠地?看著蕭言暮,想,她逃不開他的。 他的小?廝和刺客也?逐漸向蕭言暮靠近,他們都記著他的吩咐,蕭言暮要活的,所以?他們沒有直接沖上去,而是慢慢靠近。 那些刺客瞧見韓臨淵的樣子,就知道?蕭言暮非是一般身份,所以?隱隱都怕傷到蕭言暮。 而一旁的小?廝還一邊扶著說?不出話,站不住身子的韓臨淵坐下,一邊與蕭言暮勸說?道?:“夫人!您不要再鬧了,我們大人對您足夠好了,您消失的這么?長一段時間里?,大人一直在找您!大人待您如此赤城,您怎么?能恩將仇報呢?” 小?廝知道?韓臨淵不會殺掉蕭言暮的,所以?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曾上前去傷蕭言暮。 這也?就導(dǎo)致那三個刺客越發(fā)畏手?畏腳。 蕭言暮見狀,干脆一狠心,將手?中?匕首橫在了脖頸處。 明滅的火把光芒將她的面照的清晰無比,所有人都瞧見了那雪白的刀尖比在了她自己的脖頸上,其上還沾著韓臨淵的血。 殷紅的血,雪白的膚,銀亮的刀,三樣?xùn)|西比在一起,象征著一場激烈的反抗就此拉開了序幕。 “不要過來?!笔捬阅毫⒃谠?,面色堅毅道?:“否則,你只能得到一具尸體。” 說?話間,她還在心中?默念著時間。 快了,只要再拖一會兒。 而聽見蕭言暮這句話,一旁的韓臨淵竟是發(fā)著顫,從唇瓣間幾個字來:“活的?!?/br> 他一定要活的。 他要讓蕭言暮體會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山洞內(nèi)因此陷入了短暫的僵局。 但也?并沒有僵持很長時間,那三個刺客到底也?是刺客,他們沒有再緊逼過來,只是有一人突然向蕭言暮的手?射出暗器。 為了避免傷到蕭言暮,那射出去的只是一顆圓鈍的石子,但是打在蕭言暮的手?腕上時正中?麻筋,蕭言暮手?上一疼,手?指被迫便松開了,右手?中?的匕首“當(dāng)啷”一聲便掉在了地?上。 匕首落地?的那一瞬間,三個刺客同時撲向蕭言暮。 但是蕭言暮也?在這一刻揚起了左手?——她手?中?的毒粉蓄勢待發(fā),她匕首掉落的同時,甩出了所有的毒粉。 毒粉紛揚著撲到三個刺客的面上,刺客下意識退后捂面,運轉(zhuǎn)內(nèi)力,這內(nèi)力不運轉(zhuǎn)還好,一運轉(zhuǎn),早已?蔓延開的毒煙藥效發(fā)作,幾位刺客當(dāng)場倒地?。 連帶著一旁的小?廝都跟著悶哼一聲,軟在了當(dāng)場。 蕭言暮瞧著一群人倒在地?上,只覺得周身的力氣都被人抽離了一半,險些當(dāng)場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面對著滿山洞的人,蕭言暮一狠心,從蓋在沈溯身上的大氅中?拿出毒藥,給山洞里?除了沈溯的每個人都喂了。 輪到韓臨淵的時候,她遲疑了一瞬,將毒藥換成了麻醉藥丸,塞給了韓臨淵。 倒不是不想讓韓臨淵死,而是她覺得,韓臨淵不能死在這里?——韓臨淵出現(xiàn)在了他們出來查案的地?方,甚至還帶著一群人來殺他們,這樣的人,肯定是有一些秘密。 她不知道?韓臨淵有什么?秘密,她只知道?,留韓臨淵一命,很重要。 她思?索這些的時候,韓臨淵倒在地?上,用一雙猩紅的眼定定的望著她,她將毒藥塞進(jìn)韓臨淵口中?的時候,韓臨淵張開口,用力的咬住了她的手?骨。 她的手?骨纖細(xì),被他咬住的時候,蕭言暮整個人都打了個顫,她想快些抽回自己的手?,但韓臨淵像是要咬掉她一根手?指,讓她一輩子都記得他一般。 他要在她身上留下一點痕跡,讓她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 牙齒的咬合力很重,只是韓臨淵渾身發(fā)麻,所以?用不上幾分力,倒不至于將蕭言暮手?指咬斷,但也?很痛。 蕭言暮盡力抽出,他還是不肯松,只昂著頭,一臉悲憤的看著蕭言暮。 蕭言暮便順手?從大氅里?抽出了她的手?爐,手?爐精巧,但沉重,她當(dāng)成石頭,用力去砸韓臨淵的牙。 一時之間,整個山洞只剩下了手?爐砸臉的聲音,“咣咣”的砸,疼的很。 韓臨淵的牙很硬,但手?爐更硬,不過幾下便將他砸的血rou模糊,他尤不肯松口,一雙眼惡鬼一樣看著蕭言暮。 他就是這樣的人,倀鬼一樣,纏住了一個人,便死活不肯松口,哪怕要下地?獄,也?要咬著別?人,帶著別?人一起往下墜落。 而被他咬中?的人,沒有任何人能來幫,只有自己。 蕭言暮握緊了手?里?的手?爐,用力一砸,活生生砸掉他兩顆牙,他再也?咬不住了,蕭言暮才抽出了血rou模糊的手?。 她沒有再去管韓臨淵,而是站起身來,腳步發(fā)軟的走回到沈溯昏迷的地?方。 沈溯還倒著,俊美?的面容似是比方才更加慘白了些,蕭言暮怕他死,又去翻自己的大氅,大氅兜里?的藥只剩下最后一瓶了。 她的狀態(tài)很不好,剛才揮灑下來的毒粉她也?吸到了一些,讓她頭腦發(fā)暈。 之前吃過的解毒藥還有些藥效,能勉強支撐著她走幾步路,但手?腳已?經(jīng)漸漸失去知覺了,她為了讓這群人中?毒,自己也?跟著一起用毒,因為太害怕,所以?下毒劑量很大,劉師父給她的,幾乎都被她給用上了,堪稱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別?人不好過,她也?沒好到哪里?去。 她昏昏沉沉,硬是走到了沈溯旁邊摔倒了,然后艱難地?打開藥瓶,從里?面倒出了最后一顆解毒丸。 最后一顆了。 那時山洞內(nèi)重新恢復(fù)成一片寂靜,各種毒物在山洞內(nèi)蔓延,生死仇敵們倒了一地?,誰都爬不起來。 唯一有點理智的就是蕭言暮,她算得上是狀態(tài)最好的,遲疑了一瞬,她還是掰開了沈溯的唇瓣,費力的將最后一顆解毒藥塞進(jìn)了沈溯的唇里?。 她欠了沈溯不知道?有多?少,如果她和沈溯一定要死一個的話,她寧愿讓死的那個人是她。 沾著血的手?將最后一顆藥丸塞進(jìn)去之后,蕭言暮本想站起身來,去外面看看有沒有錦衣衛(wèi)的支援,但是她想要爬起來的瞬間,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摔倒,撲在了沈溯的身上。 女兒家柔軟的身子撲到身上來的時候,混沌中?的沈溯似是有一些察覺。 解毒丸的藥效在他的身上漸漸彌漫,他似乎多?了幾分氣力,下意識的將撲到胸口的人牢牢地?摁在了懷抱中?。 韓臨淵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他不肯就這么?認(rèn)輸,他不肯!所以?他硬是咬著牙,一點一點,爬向蕭言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