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養(yǎng)了外室以后 第25節(jié)
他們一行三人出了沈府的?宅院后,直接騎上?了馬。 沈溯和程小旗都是會騎馬的?,但蕭言暮不會,所以蕭言暮與程小旗共騎一乘。 他們從沈府出來,踏著整齊的?街巷地磚,在冬日午后的?冷風(fēng)間?,一路行到京中?外城城郊處,奔向了一處頗為奢華的?宅院。 這處宅院占地極大,獨霸了幾條巷,是一處獨宅,圍墻高聳,院墻內(nèi)飛檐流丹鱗次櫛比,白白其雪翠翠其竹,有?絲竹聲亂耳,四周有?不少?馬車停留,一眼望去,竟是一處郡主的?府門,這里居住的?郡主號山覃。 山覃郡主的?名頭?,蕭言暮略微聽說過一些,不是因為她多廣知,而是因為這山覃郡主跟韓家人沾親帶故,山覃郡主嫁給了韓臨淵的?一個旁支哥哥,這位旁支哥哥還是刑部的?人,跟韓臨淵一同為官,關(guān)系頗為不錯,只不過,這個旁支哥哥的?官職不大,好像只是個從六品,所以尚了郡主后,干脆就住在郡主府里。 當(dāng)年蕭言暮成親的?時候,山覃郡主送過些禮,那時蕭言暮見她,若是厚顏,也可以喚一聲“嫂嫂”。 沈溯帶著她們二人縱馬到了山覃郡主的?府門前后,便?翻身下馬了,府門前早有?管家模樣的?人等候著沈溯,一見到沈溯來,立刻迎著沈溯往里面走。 她由程小旗帶著,因此往前一貼,便?將臉貼到了程小旗的?耳畔,低聲問程小旗:“這是山覃郡主的?住處?!?/br> “嗯?!背绦∑斓偷偷?應(yīng)了一聲,又道:“下馬,別?說話。” 蕭言暮便?也不說話了,只跟著程小旗一起下了馬。 此時,沈溯正在和門口的?管家交涉,管家連連應(yīng)諾,道是:“自是應(yīng)當(dāng),沈大人要辦案嘛,我們大爺自然該配合,您只往里面去,我們大爺早在里面等您呢,只是今日辦宴,大爺難免被牽扯,還請大人坐下來吃上?兩杯薄酒先?!?/br> 沈溯一邊跟著那管家往里面走,一邊道:“是沈某來的?不巧,只是案情緊急,換不得日子。” 管家連連彎腰道:“不敢勞大人換日子,只是稍等片刻,宴席馬上?便?要結(jié)束了——” 蕭言暮跟程小旗跟在后面,蕭言暮聽著這意思,心想?,沈溯看起來像是來辦案的?。 既然是辦案,那與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與山覃郡主甚至連面兒都沒見過,只是八竿子勉強打上?的?關(guān)系啊。 蕭言暮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一邊暗暗盤算,一邊觀察著山覃郡主的?府門。 山覃郡主的?府邸雖然不在內(nèi)城中?,但是好歹也是郡主,規(guī)格不會差的?,是個極大的?五進宅,其內(nèi)回廊長亭、玉山竹林、湖水角亭一應(yīng)俱全?,他們?nèi)穗S著管家走到了前廳。 行到辦宴處,管家便?臨時找了個最末尾、靠近廊檐回處,為他們添了一張書案,叫他們先參宴。 沈溯坐著,蕭言暮和程小旗在沈溯后頭?站著。 這次的?宴會瞧著像是詩詞會,辦在湖水畔,湖水旁的?回廊前廳下,擺了一張張長桌,桌旁放著些小火爐,桌上?擺著筆墨紙硯,既可隔長廊觀湖,也可與友人談詩,若是有?人即興,可以直接在紙上?寫詩。 詩詞會是交友,不管什么身份階段,都可以“詩詞”會友,所以氛圍輕松自在極了,比之旁的?宴會來說,沒有?那么多繁瑣的?規(guī)矩,很多人都是拿著兩支筆,便?去旁人的?書案間?說話。 許多青年才?俊與姑娘們在其中?穿行,看著都是京中?的?富家子弟,瞧著熱鬧極了,人群當(dāng)中?的?就是山覃郡主和這家的?韓大公子,正處于宴會中?心,難怪沒時間?與沈溯言談。 蕭言暮在沈溯身后站定之后,遠遠望著那一場詩詞會,后知后覺的?記起來了,山覃郡主就愛好詩詞,常愛在一些詩社?、書齋里逗留,也經(jīng)常辦一些賞詩會、讀書會之類的?宴會,頗有?才?名,引來不少?青年才?俊和姑娘們來參加。 蕭言暮以前甚少?參加這樣的?宴會,她雖然是韓大夫人,但是因為出身和性情的?緣故,與京中?的?夫人姑娘們并不熟識,這樣的?宴會也來的?少?,只是偶爾聽說過一些。 她一雙眼偶爾在四周轉(zhuǎn)一轉(zhuǎn),對這一切都帶著好奇,但沈溯卻像是司空見慣了似的?,什么都沒管,只在案后站著。 沈溯的?到來在宴席上?稍微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偶爾有?目光瞟過來,遠遠便?看見樹枝繁盛間?,屋檐飛瓦下,沈溯站在案后,神色淡然的?立著,身后跟著兩個小旗。 沈溯來赴山覃郡主的?宴了。 宴席上?的?一些人因此而暗自興奮。 —— 沈溯才?在案后站定,都未有?半晌,便?有?人上?來與沈溯搭話。 “沈大人,許久不見?!眮淼?這道身影一身書生袍,說話的?聲音溫和平靜,上?前一步時先鞠躬行禮,起身時,昂起一張帶著笑的?面頰。 來者是個十六歲少?年郎,穿著一身翠色缺胯長衫,其后以銀絲線勾出一枝枝銀色高竹,發(fā)鬢板板正正的?束著,瞧著就是個翩翩美少?年,他也生了一雙單狐眼,但面容笑意盈盈,便?不顯得冷薄,瞧著有?幾分乖巧,手中?還提著一壺桂花酒。 待到來人一抬起頭?來,蕭言暮頓時驚了一瞬。 只因這人不是旁人,而是她的?弟弟。 蕭言謹! 她當(dāng)初因為蕭言謹一直偏幫著韓臨淵,而對蕭言謹失望,因太過悲憤,隱隱又生了斷親之意,所以離開韓府時,她也沒曾跟沈溯說過,要給蕭言謹留下什么只言片語,她就當(dāng)自己沒有?這個弟弟了。 她那時候想?,既然蕭言謹覺得韓臨淵是對的?,那就讓蕭言謹跟韓臨淵一起生活吧,父母離去之后,她販布賣綢,也算是將他養(yǎng)大,盡了做jiejie的?職責(zé),往后再?也不見,她也不愧對他,日后下了陰曹地府,見了早逝的?爹娘,也能?理直氣壯的?給爹娘磕個頭?。 只是她沒想?到,她出了韓府沒兩日,竟然就又見到蕭言謹了。 蕭言謹瞧著還與之前沒有?多大分別?,正是俊美少?年,風(fēng)流倜儻的?好時候,大冬天腰間?還插著一把?折扇,一副風(fēng)度翩翩的?鮮嫩模樣,瞧著和以前沒什么區(qū)別?。 但蕭言暮卻已?經(jīng)和以前大為不同了。 她此刻戴著面具,穿著南典府司的?小旗官袍,往沈溯的?身后一站,人還是那個人,卻好似突然換了一副皮囊,旁人見了她,雖然知道她是個女人,但是也不會將她當(dāng)做閨閣女子瞧,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略帶尊崇的?喊上?一聲“大人”。 這種感?覺讓蕭言暮自己都覺得驚奇,她都快認不出來自己了,更何況是一旁的?蕭言謹,蕭言謹根本就沒看她,只是一門心思的?和沈溯搭話。 蕭言暮站在沈溯身后,可以正視見蕭言謹?shù)?表情。 蕭言謹是蕭言暮一手帶大的?,她清楚蕭言謹現(xiàn)在的?每一個表情,蕭言謹與沈溯搭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很緊張。 蕭言暮瞧著他,隱隱間?好像知道了沈溯這次為什么要將她帶上?了。 她的?弟弟,看起來似乎是專程來找沈溯的?。 蕭言暮的?念頭?才?剛轉(zhuǎn)到這里,便?見沈溯道:“原是蕭二公子,上?次韓府一別?,已?是許久不見了。” 提起來之前韓府一別?的?事,蕭言謹心里便?是一緊,勉強笑道:“當(dāng)日...當(dāng)日將沈千戶送回房后,我還回去找過沈千戶呢,結(jié)果便?瞧見您不見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可給蕭某擔(dān)憂壞了?!?/br> 他說這些的?時候,還沒忘細細觀察沈溯的?表情,想?瞧一瞧沈溯有?沒有?什么表情變化,但可惜,沈溯那張臉上?看不出來任何表情。 沈溯只道:“沈某當(dāng)時半醉半醒間?去了旁處,由小廝送走了,勞公子掛心。” 見沈溯態(tài)度平和,蕭言謹心里也就漸漸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他想?,瞧著沈溯這模樣,應(yīng)當(dāng)并沒有?發(fā)現(xiàn)之前的?事情,否則,面對害了自己的?人,沈溯不該是如此平和的?態(tài)度。 “今日得見沈千戶也是緣分,還請沈千戶滿飲此杯。”蕭言謹用隨身帶著的?酒壺直接給案上?的?酒杯里斟了一杯酒,一臉笑容的?說道:“一會兒若有?詩性,沈大人也可去席上?轉(zhuǎn)一轉(zhuǎn)?!?/br>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站在后面看著的?蕭言暮再?蠢也意識到不對了。 蕭言謹?shù)?姿態(tài)很緊張,倒酒的?時候動?作也很僵硬,一看就讓人覺得有?問題,她下意識的?想?要動?作,卻被一旁的?程小旗抓了一把?。 在沒人瞧見的?暗處,程小旗緩緩搖頭?。 蕭言暮驟然清醒過來。 她都能?發(fā)現(xiàn)的?事情,沈溯會發(fā)現(xiàn)不了嗎? 沈溯早就發(fā)現(xiàn)了蕭言謹?shù)?不對勁,不然不會帶她過來,或者說,今日這一切,都該是沈溯特意設(shè)好的?一個局,沈溯在等著蕭言謹鉆進來。 她的?念頭?才?剛轉(zhuǎn)到這里,便?瞧見在宴席遠處,有?一道身影一直探頭?探腦的?往這邊瞧,是個粉俏嫩生的?姑娘打扮,蕭言暮一眼正對上?她的?面。 竟是韓羨魚。 有?那么一瞬間?,蕭言暮腦子里混沌的?絲線突然找到了個源頭?。 當(dāng)日在韓府的?宴席上?,給沈溯下藥的?人就是韓羨魚,而今日,韓羨魚又出現(xiàn)在了這里,且,就在方才?,蕭言謹與沈溯講話時,說的?也是上?一次的?宴席——上?一次在韓府的?宴席,蕭言謹似乎就做了什么。 只這樣一想?,蕭言暮的?心口便?“砰砰”的?跳了起來。 她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從蕭言謹?shù)?身上?挪開,緩緩的?落到背對著她的?沈溯的?身上?。 沈溯身上?穿著飛魚服,她只能?看見脖頸后方那一小截雪泠泠的?白的?膚,但她幾乎都能?想?象到沈溯的?表情。 眉眼平靜,像是不知喜怒,偶爾說話時會勾一勾唇,禮節(jié)性的?點頭?一笑——明明是敷衍的?,但是你挑不出他的?錯處來。 “這是極好。”此時,沈溯似是什么都沒察覺,從蕭言謹?shù)?手里接過了那杯酒。 蕭言謹?shù)?眼眸閃著精光,定定地看著沈溯。 沈溯要第二次,踏進同一個圈套了。 這一次,蕭言謹想?,他一定不會再?出任何意外的?。 在上?一次,韓府中?,沈溯跑不見了之后,韓羨魚和蕭言謹大發(fā)了一通脾氣。 蕭言謹也不敢發(fā)火,只忍下了這些羞辱。 而沒過兩天,韓羨魚便?又來尋了他,說是又得知了沈溯會出現(xiàn)在山覃郡主的?府門上?,便?特意攛掇山覃郡主辦個詩會,恰好這詩會的?時日便?定在沈溯來拜訪的?時候。 這樣,只要沈溯來了,山覃郡主和這府門的?韓大人便?會被絆住手腳,暫時騰不出空來陪沈溯,韓羨魚也就有?了機會,她要求蕭言謹將之前在韓府的?事情再?來做一次。 韓羨魚對沈溯的?妄念與日俱增,之前在韓府沒成,但后來聽說沈溯要來山覃郡主這里問話,便?又找理由來了山覃郡主這里。 畢竟韓府與山覃郡主也沾親帶故,韓羨魚也可喚山覃郡主一聲“嫂嫂”,且韓羨魚跟蕭言謹也確實都算得上?是一個圈子里的?人,來便?來了,山覃郡主并非是韓府本家,跟蕭言暮沒什么仇怨,也不會討厭蕭言暮的?弟弟,來了只當(dāng)個客人,好生招待便?是。 山覃郡主根本不知道韓羨魚在打什么主意,否則,她才?不會讓韓羨魚過來呢,到時候出了事兒,山覃郡主這個辦宴的?也要遭殃。 這一場密謀,只有?韓羨魚和蕭言謹兩個人知道,對于韓羨魚來說,這是一場婚姻,但對于蕭言謹來說,這是一場官途。 蕭言暮失蹤的?事情,韓臨淵瞞的?特別?緊,連蕭言謹都不知道,要是蕭言謹知道蕭言暮已?經(jīng)跟別?的?男人跑了,估計連韓府都不敢待下去,哪里還敢跟韓羨魚出來害人找事。 蕭言謹自然也不知道,他以為被姐夫關(guān)在府門中?的?jiejie,其實早已?經(jīng)逃出了韓府,此時,甚至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心里此刻塞不下其余的?事,只剩下了沈溯手里的?那杯酒。 酒杯里面的?液體搖晃間?,閃著清淺的?光,只要被沈溯飲下去,只要被沈溯飲下去—— 蕭言謹直勾勾的?瞪著眼,看著沈溯動?作。 但就在沈溯端起那杯酒,即將飲下之前,沈溯抬眸看向他,含笑道:“蕭公子不飲嗎?” 蕭言謹拿著酒壺的?手指一僵。 是、是啊,他給沈溯倒了一杯酒,卻不曾給自己倒酒,這般直勾勾的?盯著沈溯喝,確實有?些奇怪。 蕭言謹下意識的?就想?找理由推諉,因為他知道——這杯酒里有?毒。 但是,沈溯此時已?經(jīng)拿了另一個杯擺在他面前,道:“與蕭公子共飲?!?/br> 此時若是推脫,怕是會引起沈溯的?警覺,蕭言謹只能?倒了一杯給自己,咬著牙與沈溯一起飲下去。 箭到弦上?,不得不發(fā)了。 蕭言謹心里有?一點僥幸心理,他想?,他少?倒一點,少?喝一點,說不定毒發(fā)的?時候慢一點,反正他一個男人,也不怕吃虧,實在不行隨便?找個丫鬟也能?混過去,只要沈溯喝下去這杯酒,他就不算白受罪。 這一杯酒一下肚,便?從肺腑間?燒起一股燙意,這股燙意又燒上?后腰,一路頂上?頭?皮,讓蕭言謹有?一瞬間?的?暈眩。 這藥勁兒竟然這么猛。 他一時間?站立不穩(wěn),下意識扶住了沈溯的?案。 然后,蕭言謹便?聽沈溯說道:“蕭二公子,沈某有?些暈,勞煩二公子為沈某尋個休息的?地方?!?/br> 蕭言謹聽見這話,下意識抬眸看過去。 在他面前,沈溯那張鋒艷昳麗的?臉似是都模糊成了兩個人影,沈溯的?話似是也朦朦朧朧的?聽不太清楚。 藥效竟然發(fā)作的?這么快,蕭言謹一陣腿軟,他硬咬了自己舌頭?一口,靠著疼痛站穩(wěn)了身子。 “沈大人,這邊走。”蕭言謹一旁引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