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不過認真說來,沈言禮確實很有可塑性, 他原本就長相極盛, 黑發(fā)的他和之前相比, 那股子隱著的不羈愈發(fā)強勢。 盛薔目光停在他的下頜處,繼而看到他喉結(jié)微動。 “僅僅是不錯啊?!彼惨艟d長。 不等女孩回應(yīng), 沈言禮略略頷首, “水的錢之后微信轉(zhuǎn)你?!?/br> 盛薔想到之前沈言禮是加過微信的,收回視線連忙應(yīng)下, “可以啊,只是一瓶水也不貴,你不轉(zhuǎn)也可以?!?/br> 沈言禮放下水,雙手略略搭在方向盤上, 側(cè)過臉來,轉(zhuǎn)眼看她, 像是在笑, “這是什么意思, 你對我的特權(quán)?” 盛薔被他說得噎住。 也不知道沈言禮是怎么把話題轉(zhuǎn)到特權(quán)上來的。 大概人都有漸進的認知,在和他人相處中, 那層薄薄的印象被一層又一層地撞開。 就好比現(xiàn)在,盛薔總覺得沈言禮在和她說話的時候,帶了點蔫壞。 女孩的瓷白面容被店內(nèi)的黃燈暖暖地暈著, 耳垂泛起毛絨的邊。 無論秋夜如何淅瀝,她卻像是停在了春天。 “你也說了不貴,和我爭這個沒用。”沈言禮轉(zhuǎn)過臉去,車子引擎重重迸起,“走了?!?/br> 越野的轟鳴聲透過窗傳入店鋪,很快的,車影隨著尾燈消失在不遠處的校門口。 盛薔邁向鋪子的另一邊繼續(xù)收拾。 馬上就開業(yè)了,其實一切都收整得差不多,黎藝這會兒在后院里休息,她也沒事,干脆就在這邊待著,摸摸索索。 等到她目光落入擺放繡品的木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下動作一頓。 沈言禮的夾克…… 剛剛光顧著打量他的黑發(fā),把這個重要的事都給忘了。 想了想,盛薔還是轉(zhuǎn)回后院,幾步邁進了自己的房間。 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床邊的窗。 旗袍早就被她收進衣柜了,唯有這夾克,浸了水后干得慢。 她探進夾克內(nèi)里,手心手背反復(fù)試探,其實也差不多了,大概因著這兩天秋雨頻頻,還透著點濕濕的潤。 盛薔思緒頓了會兒,想拿著烘干片將衣服吹一吹,這樣的話等衣服徹底干了,內(nèi)里就不會有洗滌過后的毛刺感,會變得柔軟點兒。 只不過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外間依稀傳來黎藝的聲音。 像是在喊她。 盛薔管不了那么多,心緒驟轉(zhuǎn),緊跟著跑到院子中央。 確實是黎藝在喊她,只不過瞧不到人影,應(yīng)該還在自己的房間里。 黎藝的房間在店鋪后院相隔的正中央,緊挨在櫻桃樹的后方。 推開老紅木的房門,盛薔邁進去,“媽,你喊我?” 黎藝半躺在床上,身上披了件淺色小衫外套。 她頭發(fā)長順,緩緩搭在肩側(cè)。 黎藝年輕時就是出了名的江南美人,眼下多年過去,她容顏未改,看不出半點老態(tài)。 盛薔沒長開的時候就像她,現(xiàn)在更甚。 看到盛薔來了,黎藝朝著自家女兒緩緩招了招手,“對,喊你呢。” “這幾天有些感冒,藥吃完了,你幫我去柜子那邊再拿一盒過來?!崩杷囌f著笑了笑,“現(xiàn)在真是不比從前了,一到點就乏,懶得下床,喊你過來幫幫mama。” “感冒了就好好休息,媽,你好好躺著?!笔⑺N腳步一轉(zhuǎn),朝著屏風(fēng)后的柜子走。 黎藝身體虛弱,原本就常年用中藥吊著,這次秋寒襲來,一個不小心中了招,就感冒了。 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了一陣,這兩天看起來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媽,你把感冒藥放哪兒了?” “就在柜子的三層?!崩杷囌f著,又囑托道,“你順便在旁邊柜子里找找,把之前我沒繡完的那副百景圖也拿來。” 除了手工的小繡品,她每年照例要繡一幅邊框厚,工程量大耗時也長的繡圖。 眼下她躺著,不免又有些想了。 盛薔翻出感冒藥,聽了盛母這話,復(fù)又打開左邊緊挨著的那個木柜,不住地翻動。 “你不先睡會兒嗎?” 黎藝的聲音透過屏風(fēng)傳來,“不了,我也睡不著?!?/br> 記憶里,所有的繡品繡針,包括幕布和繡線,都是放在另一個柜子里的。 盛薔翻了許久,都沒找到。 她干脆放下感冒藥,將之前存著的繡圖一幅幅拿出來。 動靜頻起,盛薔胳膊伸直,一層一層摸過去,終于看到了那副百景圖。 倏而,就在她想要緩緩將圖橫著拿出來的時候,她的指尖在疊著的繡圖里觸碰到了一樣夾著的東西。 有些硬,觸感和繡圖的材質(zhì)也不同。 盛薔頓了頓,將那樣?xùn)|西拿出來,斂下眸來去看。 是一張陳年老舊的照片。 邊沿處泛著黃,紙張襯著褶皺,有被撕去的痕跡,只剩留了左半張。 照片中,黎藝還是年輕時候的模樣,發(fā)尾泛卷,明眸皓腕,秀美溫軟。 背景里是江南的小鎮(zhèn),青磚黛瓦。 灰?guī)r而起的石橋,屋檐綿長,白墻成片而落。 景色很熟悉,但盛薔沒見過這張照片。 只不過,她依稀記得那個時候盛母的模樣。 停頓半晌,盛薔指腹緩緩摩挲。 繼而,像是感觸到了什么,她將照片翻轉(zhuǎn)過來。 背面上落有一行小字,大概是經(jīng)年已久,墨跡緩緩劃開,暈掉了筆印。 但大致還能夠看得清,字體偏瘦,卻遒勁清骨。 那行字是——「巒峰似桃李,萬事皆勝意」 她的目光落在上面,直到黎藝詢問的聲音傳來,“阿薔,你翻到了嗎,怎么還不過來?” 盛薔應(yīng)下,“啊,就來了,我找到百景圖了。” 她將照片塞回原地,將柜子掩好。 拿著百景圖和感冒藥,繞過屏風(fēng)去黎藝的床前。 黎藝接過,讓盛薔回去好好休息,“鋪子馬上開了,我盡量坐鎮(zhèn),不打擾你和阿遠學(xué)習(xí)?!?/br> 盛薔不愿,想著在這里陪陪,干脆撈過一個小木凳子,坐在床邊。 “你這孩子?!崩杷囀址鬟^盛薔柔順烏亮的長發(fā),“都說春捂秋凍,但我覺得你還是多穿一些,感冒了多受罪。” “嗯,我會注意的?!笔⑺N應(yīng)下,“身體最重要?!?/br> 說是這樣說,她之前其實有些小著涼,只不過還遠遠沒到感冒的程度。盛薔沒和黎藝提之前表彰會發(fā)生的事,主要是怕黎藝會擔(dān)心。 現(xiàn)在捱過去了,就更不需要講了。 --- 盛薔這一晚,睡眠較淺。 沒有早課,她也難得偷懶賴了會兒床。 只不過窗外那條學(xué)校不允許的小道陸陸續(xù)續(xù)又響起有人經(jīng)過的腳步聲,透過窗邊傳來,異常清晰。 根據(jù)頻率來算,應(yīng)該是一伙人,每個星期固定的日子從這邊抄近道,風(fēng)風(fēng)火火。 之前應(yīng)桃來盛薔房間小坐,還和她打趣,說她的房間風(fēng)水著實不錯。 推開窗便是蘆葦湖,寂靜無人,以后還能以窗會情郎,多么好。 盛薔那時候不以為然。 眼下便更是這么覺得,窗外經(jīng)過的那群人大抵是趕某幾天的早課,明明囂張無比。 不過好在只是順路經(jīng)過,她睡夢間被吵醒,還能繼續(xù)睡去。 有時候就當(dāng)是免費的鬧鐘了。 這樣想著,她揉揉眼睛坐起來。 距離表彰會過去也沒多久,一切算是恢復(fù)倒了原本的正軌,京淮航大的校歷也在不斷翻篇。 只不過日子在推進,盛薔卻是為著選社團的事兒犯了難。 一般社團入社忙碌的時間是大一大二兩年,大三的時候就只是掛個名了,不少人趁著前兩年還不算繁忙的時候,加入社團,以此來社交,擴大朋友圈的范圍。 順帶在平日的相處里體驗真實,畢竟能認識不少人,交個朋友總沒什么。 京淮航大的社團涵蓋范圍很廣,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除卻往年在學(xué)生之中熱門的常規(guī)老社團,每年在學(xué)生會批準(zhǔn)之下新興而起的新型社團,也是大一新生競相爭取的目標(biāo)。 去年由校領(lǐng)導(dǎo)親自監(jiān)督承辦的航模社,就在學(xué)校的拉線下,和航天署對接交流,遠程直播下的指導(dǎo)畫面還送航大上了一波熱搜。引來不少其他高校的學(xué)生觀看,說羨慕京淮航大這么氣派。 今年照樣有在舉辦,但盛薔沒想著去湊這個熱鬧。 畢竟社團不管怎么選擇都有第二課堂分拿,還不如選個感興趣的。 只不過原本就有些感興趣的天文社照舊火熱,法語社又和她的公選課相重合。 而一個人最多可以同時報名三項社團,盛薔的選擇困難癥,就全體現(xiàn)在這兒了,她壓根不知道該怎么選好。 思緒漸漸泛遠,她倏然想到表彰會那天,沈言禮拿來救急的那件旗袍。 其實杭繡社也不錯,原本黎藝就在這方面有所研究,她對這倒也有點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