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莊妍音跨進(jìn)丙坤殿,未等通傳,里頭正有厲則與蘇嘉北在。 她見到二人,眼眶發(fā)酸。 蘇嘉北忙道:“公主,你怎么了?” 厲則也關(guān)切詢問她。 莊妍音望著高坐于龍椅上的衛(wèi)封,他開口讓厲則與蘇嘉北先下去。 厲則頓了片刻:“臣多言一句,皇上若與公主鬧不和時,還請想一想書院中的鈴鐺?!?/br> 雖然不知他們之間的事情,但厲則也瞧出些不對勁。他與蘇嘉北沒有辦法,畢竟如今已是君臣,朝衛(wèi)封躬身行禮,用眼神安慰了莊妍音后只得退出大殿。 “把我宮殿圍得密不透風(fēng)是什么意思?” 衛(wèi)封道:“你遇劫持,該在你宮殿附近增派人手?!?/br>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嗎,宮中時刻有暗衛(wèi)戒嚴(yán)把守,大齊皇宮不會飛進(jìn)一只陌生的信鴿,又怎會讓歹人入宮來。”莊妍音哽咽凝望衛(wèi)封,“你想囚禁我?” 衛(wèi)封踱步到她身前:“不是,我只是害怕你離開我?!?/br> “你不該這樣的?!鼻f妍音紅著雙眼,晶瑩淚珠被所有失望沖刷出眼眶。她回眸冷冰冰呵斥康禮,“把我大周帶來的護(hù)衛(wèi)都趕出宮去!” 康禮見她已氣得失去理智,忙勸:“公主,那些都是皇上派來保護(hù)您的,不可啊?!?/br> “我都有齊帝保護(hù)了,還要我父皇的人做什么,那些人有齊帝的人厲害么!”她冷聲喝道,“聽不清楚我的話,還是你也不敬我這個公主了?把周國護(hù)衛(wèi)都趕出宮去!” 衛(wèi)封握住她的手:“小衛(wèi),別任性,我只要你想通這關(guān),如今敵在暗處不曾查清,那些禁衛(wèi)也會護(hù)你周全?!?/br> “對啊,所以我不需要我父皇的人了,等初九與陳眉回來你也別讓他們進(jìn)宮了,我就孤零零一個人,被你囚禁,你滿意了吧?”莊妍音甩衛(wèi)封手掌,轉(zhuǎn)身走出丙坤殿。 康禮跟在她身后焦急勸道:“公主,我大周的禁衛(wèi)不能趕出齊宮,他們才是您的人啊。” “趕出去,還要我說幾遍?”這一聲怒斥后,莊妍音又示意康禮近前。 康禮詫異地彎下腰,聽完莊妍音的話后眸光微動,未再勸她,“愁眉苦臉”去召集大周的禁衛(wèi)出宮。 莊妍音不是真正想趕走她父皇的人,而是將那些自己人都先借這個機(jī)會安排到宮外,她要離開大齊的皇宮。 她的哥哥讓她失望了,心口從不曾這般難受過,她不想見他了。 第93章 莊妍音在氣頭上將那些周國的護(hù)衛(wèi)全部趕出了皇宮,衛(wèi)封卻并不曾高興于她身邊沒了自己人。 知曉她心中難受,他派衛(wèi)云去安頓打點(diǎn)那些周國禁衛(wèi),至少吃食是不可短缺。 他提前結(jié)束了國事,去央華宮陪莊妍音用膳。 只是莊妍音早早吃過了晚膳,并不曾等他。 衛(wèi)封便讓香螺重新擺膳。 可他來了這么久,莊妍音對他始終不置一言,他的話不曾接,他的問題也不回答。 滿桌玉盤珍饈,他味同嚼蠟,起身去到書房,宮人說她在書房看書。 少女坐于案前,身姿纖柔,螓首低垂。 室內(nèi)炭火氤著暖意,她不喜厚襖,只著薄薄長裙,露出白皙玉頸,海棠色羅紗緊貼窈窕身段,薄肩柳腰。也似乎一日美過一日,賽過濃春嬌俏桃花,更勝蜜桃甜潤。 衛(wèi)封行至莊妍音身后。 桌上擺著一本韻文,她正握著鵝毛筆在練字。 那筆衛(wèi)封不曾見過,是她自制。羽根管孔中吸入墨汁,用削尖的木針塞住管孔,木針浸墨,所寫出的字娟麗端正,更為細(xì)美。 她正寫到“擊壤而歌”這句,但大齊的“壤”字筆畫繁多,她寫了幾遍都不曾寫好。 衛(wèi)封傾身彎腰,垂首覆住她握筆的手。 她掙脫:“不要你管?!?/br> 他手上只用了不足兩分力,她便再無力脫離他的掌控,卻想抬起另一只手掙脫,他左臂輕攬她腰肢,將她的掙扎輕易遏止。 握住她手,一筆一劃寫出端正字跡。 待寫完這句,衛(wèi)封才發(fā)覺她似乎不對勁,她的手沒有力氣,如提線木偶般任由他cao控。他彎腰凝望她,少女一雙明媚的眼頹艷濕紅,有淚在眼中打轉(zhuǎn)。 “小衛(wèi)……” “誰是小衛(wèi)啊,我是莊妍音,我有名字?!?/br> 他微頓,便喚:“音音?!?/br> 莊妍音扔下筆欲起身,卻是怎么也脫離不了他的鉗制,她紅了眼眶:“你是不是想囚禁我一輩子?不讓我出宮,不讓我有親人有朋友?” “沒有,你可以自由出宮,我也并不曾阻攔你見親友。”衛(wèi)封低嘆道,“為兄不曾教過你母儀天下的道義,一國之后并不容易,不過沒關(guān)系,為兄慢慢教你?!?/br> “你真的不限制我自由出宮?” “當(dāng)然?!?/br> “我不信,央華宮外那么多守衛(wèi)?!?/br> “你去哪里都可以,只要還回來?!毙l(wèi)封溫聲道,“陪我去練劍,好不好?” 莊妍音埋著頭,仍有氣,雙頰鼓得軟糯可愛,道著她要練字。 衛(wèi)封被她這番模樣逗笑,低笑著抱起她走出書房。 她仍是生氣的,他將她安頓在亭中,為她蓋好獸皮厚毯,讓她烤著火看他在庭中練劍。 知曉她仍有氣,他夜間也來賠罪,但不曾與她同臥而眠,只是睡在內(nèi)殿的長榻中。 衛(wèi)封并不會哄人,這幾日里命宮中織室將無數(shù)稀少精美的綾羅送入央華宮,繪制了許多衣裙樣式供她選擇。 莊妍音也不再鬧了,似乎氣消,在香螺請她去丙坤殿用膳時也會答應(yīng),雖然面頰還帶著惱意。 宮人恭敬布膳,滿桌半數(shù)皆是大周菜式。 衛(wèi)封夾起莊妍音最愛吃的菜,忽聽福軻道楚夫子要見他。 他放下銀筷,示意莊妍音:“你先用膳,我去去就來。” … 央華宮層層禁衛(wèi)嚴(yán)守,此事讓楚夫子看出不對。 衛(wèi)封坐在圓桌對面。 楚夫子道:“我與皇上許久不曾一起吃過飯了?!?/br> 衛(wèi)封斂眉:“是,沛申不在朝中,六部二十四司諸事需經(jīng)我手,是弟子疏忽?!?/br> “那鈴鐺那丫頭與你吃過幾次飯?” “我一直都在陪她。”衛(wèi)封道,“夫子勿怪小衛(wèi),是我疏忽了夫子?!?/br> “老夫意不在此,你該明白。你們二人因何爭吵我不得而知,只要不涉及兩國紛爭,我不會插手。但她只身來到齊國,唯你可親。我教你治國之道,卻不懂為君之道,也無法授你此道。你行事之前,可要在心中辨清是非對錯?!?/br> 未讓書童松墨斟酒,楚夫子自己添了二人的酒。 他飲盡道:“自古帝王本該無情,也并未見有一夫一妻的皇帝。你既欲為鈴鐺履行一夫一妻,那諸般因果你可曾做好準(zhǔn)備去接受?老夫也就年少時收一妾,一生不惹情愛,無法教你如何敬妻愛人。你既然都甘愿為她背德行l(wèi)uanlun常,還有什么是想不通的?” 衛(wèi)封被杯中薄酒噎住喉嚨,許多為君之道想說,如今大齊日趨繁榮,與從前不一樣,不可懈怠一毫。否則他如何對得起勞苦朝臣,大齊百姓,心中夙愿。但似乎又組織不出語言,無法精準(zhǔn)利落地表露他心底矛盾的心事。 “我會想清楚,多謝夫子提點(diǎn)?!彼钌辖痖祝陀诔蜃泳票K一厘,昂首飲下薄酒。 再回丙坤殿時,御膳仍溫著,莊妍音伏在御案上睡著了。 案上鋪開干凈宣紙,是她練的字,皆是生僻難寫、筆畫又多的字,她一直不曾寫好。 衛(wèi)封微微抿唇,被她蠶蟲爬扭般的字跡逗笑。 寫這些字,側(cè)重筆畫,哪一筆先行后落,皆有講究。 宮人候在兩側(cè),有些猶豫,他回來自是要叫醒莊妍音讓位,讓他處理國事。 青宜不敢出聲喚醒莊妍音,另一宮女容慧出聲道:“公主……” 衛(wèi)封凌厲眼神瞬間罩在容慧頭頂,冷戾譴責(zé)容慧的放肆。 容慧驚慌跪下,連忙磕頭,其余宮人也惶恐落跪。 莊妍音被這一聲喚醒,睜開惺忪睡眼。 那雙明媚的眼初初睜開,清澈干凈得不染雜塵。卻在看清楚他后,似乎才想起還在對他冷戰(zhàn),黯然片刻,冷了臉色。 衛(wèi)封被這眼神堵得慌。 他靠著她坐到龍椅上,她便要起身,被他扶住腰肢。 “你不睡午覺?”莊妍音冷著臉問。 “嗯,近日諸多政務(wù)纏身?!毙l(wèi)封一面說一面取了狼毫,送入莊妍音手心,握住她手道,“我先教你練字?!?/br> 莊妍音未再拒絕,只是姣美容顏依舊冰冷。 她不笑的時候,總似夜空的一輪月,明明伸手可摘,卻總無法企及。衛(wèi)封不喜歡這滋味,她即便是月,他也想把她摘入掌心。 狼毫筆力勁挺,適合他用。 莊妍音寫了一會兒便手酸了,意興闌珊,慵懶癱軟在他懷里。他收緊摟著她腰肢的手臂,握筆的手也不曾松懈,依舊教她寫完那一排生僻字。她輕哼了一聲,疲累癱軟的喘媚軟劃過心頭。 衛(wèi)封太陽xue突突直跳,垂眸時她也正昂起臉來。 一雙美目頹懶而帶著清冷笑意,似在嘲笑他下意識的反應(yīng)。衛(wèi)封微瞇雙眸,俯身吻了下去。 她被迫昂著臉,咬了他。 “讓他們都下去?!彼粑黦untang,不連貫地喘息。 衛(wèi)封屏退了宮人,任莊妍音把他咬疼。 她終于停下來,自他懷中昂起臉看他:“你屬狗的?” 衛(wèi)封皺起眉,少見她如此放肆,但也不想再惹她生氣:“我屬龍,記住了。” 莊妍音瞠圓了小鹿眼,抓起狼毫就揮筆亂寫字。 她寫了“衛(wèi)封”兩個字,歪倒得不成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