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阿婆聽她提及村長,問了是什么事,不由得忿忿罵了一通坑她的劉鰥夫,又道:“村長這些年越過越糊涂了,只認(rèn)錢不認(rèn)理,你又是外地來的,他肯定不會幫你,再說他家那個逆子可是個混賬東西!” 莊妍音眼眸一亮。 混賬好啊! 她巴不得有人把她欺負(fù)得慘慘的,好去那個書生少年面前演出真實(shí)的苦rou計! 她喜滋滋地拿著租賃契書去了村長家中,老村長果然沒有幫她說話,也全然沒將這么小的一樁事放在眼里,打發(fā)她走。 倒是莊妍音出來時運(yùn)氣十分爆地撞上了村長的兒子。 十五歲的孫柱是村中一霸,一身痞氣,上下打量她,一雙單眼皮也睜得老大。 “你是哪家的,我怎么沒見過?” 莊妍音怯怯說:“我是剛來的租戶?!?/br> 孫柱搶過她手上的契書,她泌起腳尖去拿:“還給我?!?/br> 孫柱見她夠不著,逗得更歡了:“鈴鐺,你長得真他娘的乖。” 莊妍音感覺自己憑實(shí)力,哦,顏值。憑顏值成功讓自己喜提了危險。 第二天去擺攤,她沒有等到那個溫潤的書生少年,倒是孫柱帶著幾個小伙伴來她攤位前,不讓行人買炸雞,點(diǎn)名讓莊妍音同他去玩。 旁邊賣黃豆的嬸子看不下去了,說了一句,但被孫柱惡狠狠瞪得不敢吱聲。 莊妍音內(nèi)心極度歡喜,面上卻快哭了:“你明日不要來了,我害怕?!?/br> 孫柱聞言更興奮了:“我偏要來!” 他第二天果真還是來了,帶了更多的小伙伴,團(tuán)團(tuán)將莊妍音的攤子圍住,擺明了她不跟他玩就不讓她做生意。 莊妍音看著周圍村民朝她投來的可憐眼神,仿佛見到了希望的曙光。 孫柱真夠意思啊,完全不用她再想別的計劃。 “柱哥兒,我給你吃炸雞,你讓他們走好不好?” 孫柱聽她嗓音軟軟,也不顧大黃狂叫,進(jìn)前就要拉她小手。 她個子小,力氣也小,只剩一張精致乖巧的臉漲紅,焦急而扯不出被他拉住的手,羸弱得哭泣起來。 眼見快被孫柱拉走了,莊妍音死死扶住桌子腿,那書生前兩回也是這個點(diǎn)來買炸雞??! 再不來她戲白演了! 在莊妍音快要放棄的時候,她終于聽到了徐沛申的急喝聲。 圍觀的村民見到他,仿佛早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可以管住這種事,紛紛為他讓出路來。 莊妍音眼眸一亮,瞧見了徐沛申身后那個面帶白毫之相的老者。 這就是楚夫子啊。 書里寫著他眉間便生著菩薩的白毫之相,這人慈眉善目,見到她被孫柱拉扯,蒼老雙眼沉了下來。 孫柱:“少管閑事,這是我看上的小媳婦!” 莊妍音急哭了:“小哥兒,我不是,是他扒拉我的?!?/br> 徐沛申上前攔下孫柱,孫柱不理會他,惱喝讓他退開。 莊妍音忽然咬住孫柱手背,他吃痛撒手,她連忙躲在徐沛申身后。 “小哥兒,救我嗚嗚!” 孫柱不顧手上的疼,扭頭招呼身后伙伴上來。 大家都是打群架慣了的,一瞬間便將莊妍音與徐沛申圍攻住。 徐沛申揚(yáng)聲喊“夫子”,寬袖護(hù)住莊妍音。 莊妍音只聽到一聲悶哼,瞧見孫柱竟倒在了地上,而他身前高大的玄衣男子正用長劍抵在他脖子上。 周圍人群都被這真刀實(shí)劍嚇得抽氣。 莊妍音也被嚇得忘了動彈,望著這玄衫衣袂飄卷,大腦短暫性失憶,才想起來衛(wèi)封愛穿的玄衫。 她她她真的引出大佬來了? “住手?!背蜃迂?fù)手行上前。 玄衫男子后退一步,將劍收進(jìn)了劍鞘中,轉(zhuǎn)過頭來。 平實(shí)英氣的五官,眉目粗糲,視線掠過徐沛申與莊妍音,見兩人都沒受傷才退到楚夫子身后。 莊妍音發(fā)著呆,這不是衛(wèi)封。 書里的衛(wèi)封有著巔峰的顏值,這人瞧著還比衛(wèi)封大幾歲。 她忽然想起來了,衛(wèi)封給楚夫子配了一個侍衛(wèi)! 她真的快要接觸到大佬了?。?/br> “救救我?!毖蹨I被她賣慘擠出了眼眶,她小鹿眼通紅,緊緊抓著徐沛申的袖擺,“小哥兒,我真的不是他媳婦,他是村長的兒子。你說過要我去找村長的,我就帶著租賃的契書去找了,但是村長大人他不幫我,租給我屋子的劉大伯也欺負(fù)我,昨日我在這里等你的,你沒有來……” 她本身年紀(jì)便小,白皙雙頰與眼眶都是通紅的,流起眼淚來有十二分慘。 徐沛申聽她說完,心中自責(zé)不已,他與眾弟子昨日跟夫子去了外地,今日才回來,若非是夫子想來現(xiàn)場吃熱騰騰的炸雞,他們也不可能撞上這一幕。 他寬袖罩住她小小身子:“我們可以告官?!?/br> 孫柱聽他要告官,爬起來便跑了。 侍衛(wèi)想追,被楚夫子出言截下:“不必再追,鬧大了對這孩兒沒有好處。” 莊妍音瑟縮在徐沛申身邊,感激地瞧著楚夫子。 徐沛申道:“這是我家先生?!?/br> 她漸漸松開緊捏著衣擺的小手,朝楚夫子乖巧一鞠躬:“多謝爺爺救我?!?/br> 楚夫子眉目和藹:“申兒所言的荷葉奉還銀元寶,便是你這個小丫頭了?” 她微愣,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嗓音仍是哽咽:“非我之物,不能輕易拿,非我之功,也不可占便宜?!?/br> “倒是個懂事的孩子?!?/br> 徐沛申望著楚夫子:“夫子,我們怎么辦?這丫頭本身就沒有家,現(xiàn)在看來更是回不去了。” 楚夫子沉默了片刻,周圍看熱鬧的人也在等他開口,他溫厚目光落在那爐子與鍋架之間:“老夫是來吃炸雞的。給這丫頭些銀兩,讓她自去安頓吧。” 莊妍音失望極了,但還不能表現(xiàn)出來,果然,想要接近衛(wèi)封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徐沛申也頗感失望,但不能違背師命,低頭望著莊妍音:“鈴鐺,還能去做炸雞嗎?” “嗯,我沒事的,我手不疼。”她說完還疼得癟了癟嘴。 圍觀的村民見連這群文化人都管不了她,她又是個外鄉(xiāng)人,為她得罪村長沒有好處,便也紛紛作罷,各自散去。 莊妍音搬來一張長板凳:“老爺爺,您坐?!鞭D(zhuǎn)身去添柴炸雞。 將炸雞包好時,徐沛申又給了她四錠銀元寶:“我們身上只有這些錢,若你不夠……” “我不要錢的,我可以自己勞動賺錢,小哥兒能幫我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從來沒有人對我這么好呢?!睌D出一個純真無害的笑容,莊妍音默默彎腰去撿方才被孫柱打翻在地上的雞米花。 楚夫子立在不遠(yuǎn)處,侍衛(wèi)正候在他身后,都在等徐沛申。老人瞧著那可愛的小女童蹲在地上撿那些食物,小小年紀(jì)還懂得不應(yīng)浪費(fèi),嘟著嘴吹掉灰塵,都自己吃下了。 只是她邊吃邊掉眼淚,卻強(qiáng)忍著不想讓人瞧見她的困境,微微偏過頭,只留給他們一個哭得顫抖的單薄背影。 徐沛申提著荷葉包好的炸雞上前:“夫子……” 上回大家就荷葉奉還銀元寶之事討論入冊,寫下了這貧窮女童難能可貴的品質(zhì)。楚夫子目露不忍,這么好的一個女童都已被他記在了自己書中,難道也不救嗎?徐沛申是說過她身世可憐的。 他在申國被皇帝囚禁了十多年,一生最寶貴的歲月都在囚籠之中度過,明明才五十歲,卻已如六十多歲蒼老,而那些被囚禁的歲月讓他見識了人性罪惡。沒有人愿意救他,哪怕那些人曾受他搭救。 所以他不愿沾惹是非,弟子們知道,也從來不會讓他碰上這樣的事,但今日卻因?yàn)樽约合牍盏纴沓怎r炸的炸雞而碰上了。 女童背著他們,抽泣聲斷斷續(xù)續(xù),手里似乎用力攥著一個鈴鐺,清脆悅耳聲就在耳邊。徐沛申說過,那鈴鐺是她與親人唯一的信物。 楚夫子驀地一笑:“青竹村村長之惡,老夫也聽過數(shù)次?!彼^瞧著徐沛申,眨眼,“我們院子里是不是缺個會做飯的丫頭?” 徐沛申眼眸一亮,當(dāng)即笑道:“是,夫子!我們正好缺一個!” 背對著他們嫌棄地咽炸雞的莊妍音:“咳……” 險些被噎死。 她噎得眼淚洶涌,紅著眼眶回頭:“嗚嗚嗚?!?/br> 成功啦。 炸雞什么的以后她再也不想吃了! 第23章 徐沛申與侍衛(wèi)先護(hù)送楚夫子回了大院,再陪莊妍音去出租屋收拾包袱。 莊妍音只待在門口,這大院隱匿在竹林之中,微風(fēng)陣陣,林間沙沙作響。這個世界未來的統(tǒng)治者就在里面,她真的就要見到他了啊。 回到村中,她先去阿婆家還了大黃狗,又將剩下的一只雞送給阿婆。 阿婆不要,她笑說:“阿婆是這村中對我最好的人,你不要我心里會過意不去的?!?/br> 徐沛申與護(hù)衛(wèi)衛(wèi)凌等在門外。 徐沛申笑道:“阿婆便收下吧,這孩子善良,又執(zhí)著,您不要她會難過的?!?/br> 阿婆只好收下,揉著莊妍音腦袋,給她拿了一袋紅薯,并叮囑徐沛申:“公子定要善待鈴鐺,她人單純又生得乖巧,在我們村中也就罷了,若是遇到外頭的壞人可不得了?!?/br> 徐沛申微笑頷首。 莊妍音就這樣被他們帶回了大院。 坐落在一片竹林中的大院外形十分普通,也沒有名字,是在衛(wèi)封登基后才將這里賜了國知苑的牌匾。國字隆重,是因?yàn)檫@里所有的弟子在衛(wèi)封治世的歲月長河里都成了國之棟梁。 她記得最清楚的是對衛(wèi)封十分效忠的徐沛申與厲則。 徐沛申在入學(xué)時便一直與衛(wèi)封交好,厲則與衛(wèi)封許多政治見解不一樣,也是在后來才磨合成君臣。 莊妍音還不知道身邊溫潤少年的名字,跟隨他們踏進(jìn)門檻,昂起腦袋:“小哥兒,我該怎么叫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