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興趣班也是可以隨便退的嗎？”

    “對，我們這邊興趣班是按課時算的。要是家長想退的話，隨時可以把剩下來沒上的退掉。”

    反正少年宮的計算機興趣班有的是人想進來，走了一個周文君，還會有更多的人來，完全不會影響她們的收入。

    “而且，周文君家確實困難，就她mama賺錢，現(xiàn)在廠里效益不好，能省一點是一點吧。”

    安夏大概理解了周文君的mama為什么非得要她考中專的原因了。

    外事中專實習比其他學校好，不僅不用交錢，還可以拿錢。

    相當于只要再上兩年學就行了。

    比起高中加大學讀下來需要花七年時間，經(jīng)濟壓力確實小一點。

    安夏回到家，發(fā)現(xiàn)論壇上有一個廣告貼，意思是某某人體生命科學研究項目誠征志愿者，參與他們的研究，報酬從優(yōu)。

    報酬看起來是蠻優(yōu)的，優(yōu)到跟賣//血的有點像。

    安夏腦中閃過女大學生、卵子、代//孕、嘎腰子……等等黑色產(chǎn)業(yè)。

    她一向支持正經(jīng)的科研，對黑色產(chǎn)業(yè)絕不能容忍。

    為了不錯殺，安夏決定釣魚一下。

    于是，她披著小號上去，找到聯(lián)系人，說自己是大一女生，故意問對方是什么研究，哪個單位。

    對方說是正規(guī)公司，保證對身體沒有影響。

    不手術(shù)、不疼、只要戴著頭盔坐在那里四個小時人，采集腦電波信號就行了，很簡單的。

    當然中間會稍微給點刺激，看看腦電波的變化。

    后面聊天過程中，對方還要安夏把身份證和學生證拍照發(fā)給他，先做個登記。

    安夏借口感覺他們不像正經(jīng)人，就遁了。

    安夏登陸超級管理員賬號，把這個廣告貼給刪了。

    在她刪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一百多人看過這個廣告貼，安夏還以管理員的身份發(fā)了一個警惕詐騙的置頂貼，提醒所有網(wǎng)友注意。

    再刷新，出現(xiàn)了一個新貼子：“小狗狗求收留?！?/br>
    內(nèi)容是：mama不讓我養(yǎng)狗了，求好心人幫我收留它。

    發(fā)貼人是從學習機的「初中物理答疑」一路鏈進來的。

    當時留下這個口子，是想在教育專業(yè)不在線的時候，可以群策群力一下。

    從入口名稱可以看出來，發(fā)貼人是個初中生。

    安夏對養(yǎng)所有動物都沒有興趣，植物養(yǎng)死了就養(yǎng)死了，沒啥感覺，動物就不一樣了，建立起了情感聯(lián)系，就放不下了，照顧不到位生病了，看著它蔫蔫的可憐樣，又得心痛半天。

    所以，她很快就點擊關(guān)閉，沒打算收養(yǎng)。

    周文君偷偷發(fā)完這個貼子，她就趕緊退出來，進入物理復習題的界面。

    mama端來一碗削成小塊、插上小叉的蘋果，悄悄放在桌邊，好像生怕驚動了她。

    周文君其實不喜歡吃蘋果，她喜歡爽脆多汁的梨子。

    她提過多次，mama總是隨口應(yīng)承，卻依舊故我，還是給她削蘋果。

    理由她也知道，因為蘋果被稱為智慧果，都說吃了對腦子好。

    除了智慧果之外，每天還有雷打不動的核桃，核桃都是mama小心翼翼包著毛巾一顆一顆砸的，她在房里寫作業(yè)的時候，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還有牛奶……

    每次mama認為她沒有好好學習的時候，都會說起自己在那動蕩的十年里，是怎么怎么在插隊的破土屋里堅持讀書，才能在恢復高考的時候考出去，來到大城市。

    否則她周文君現(xiàn)在就會跟村子里的野孩子一樣，整天就知道滾得一身泥。沒有漂亮的裙子，也沒有漂亮的頭花。

    “我快考試的時候，連一個雞蛋都沒有，還是你艷梅阿姨幫我從老鄉(xiāng)那里用罐頭換來的四個，你看你，天天我把你伺候的好好的，舒舒服服的，吃喝都不缺，你怎么還不好好學習？”

    剛開始，mama痛說革命家史的時候，周文君還會感動，覺得mama很不容易。

    mama獨自一人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跟爸爸結(jié)婚以后，爸爸做起了生意，剛開始賠得很多，整天有債主上門，家里生活全靠mama的工資支撐，爸爸出去躲債，mama給債主倒茶敬煙。

    后來爸爸的生意好起來了，家里置辦得起大件了，本以為一切會這么好。

    結(jié)果爸爸在她已經(jīng)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忽然有一天回家，說遇到了初戀。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愛還是初戀。

    爸爸當時說，基于責任，他不會跟mama離婚，還會好好照顧她和周文君，該給的錢一分不會少。

    但是，他也要mama別管他與真愛初戀。

    他是一個有擔當?shù)哪腥?，責任和真愛都不會放下?/br>
    mama與他大吵一架之后，讓他滾出這個家。

    「有擔當」的爸爸把房子和元的存款留給母女倆，就這么走了。

    周文君不止一次在鄰居的嘴里聽見別人說：“為了真愛選擇凈身出戶，也算是個男人?！?/br>
    mama不是不知道公司才是最重要的大頭，可是爸爸不給，mama去找法院鬧過，才赫然發(fā)現(xiàn)，那個公司掛著別人的名，跟爸爸一丁點關(guān)系都沒有，自然也不存在把公司分給mama一半。

    在那之后，mama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對周文君嚴加管束，動不動就是：“你現(xiàn)在長大了，心野了，跟你爸一個樣！”

    說她像爸爸，比說她是個毀天滅地的殺人狂魔還具侮辱性。

    周文君一邊保持著自己與生俱來的性格，一邊又不想讓mama傷心。無論中間經(jīng)過了怎樣的爭論，她最后都會順著mama的意思。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考到寄宿制高中，遠遠地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可是，mama卻非要她考離家不遠的外事中專。

    對于很多人來說，每天能回家跟家人一起吃飯非常幸福。

    對周文君來說則完全相反。

    mama下了死命令，說如果明天還不能把狗送走，就要把狗扔出去。

    周文君很著急。

    她在學校里找到卓強，她想像卓強這樣的好學生，應(yīng)該是無論干什么都能得到家長支持的。

    沒想到，卓強家里也嚴禁他飼養(yǎng)任何活物，免得耽誤學習。

    不僅如此，兩人在一起討論狗的問題時，被吃飽了撐的同學看見，被傳為「周文君懷了卓強的孩子，兩人在商量怎么養(yǎng)」。

    只有傲慢且記憶力不好的成年人才以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實在很早以前，就有造同學黃謠的傳統(tǒng)了。

    九十年代初的小學二年級學生就會造黃謠。

    更何況初二。

    此時不知哪里起的風氣，社會上許多與青少年相關(guān)的文章都說十四歲是危險的年紀，他們?nèi)菀资艿窖郧楹鸵庾R形態(tài)有問題的日本漫畫，比如《美少女戰(zhàn)士》的影響，與同學發(fā)生早戀。

    老師不管造黃謠的人，而是找來周文君和卓強兩人，問他們倆是怎么回事。

    解釋是沒有用的，解釋就是——“為什么他們不說別人，就說你們倆。”

    “周文君，你是女生，行動要檢點一點?！?/br>
    “卓強，你這次考試排名下滑了一名……”

    最后老師做出判決：你們倆，明天讓家長來一趟。

    聽到判決的那一瞬間，周文君全身的血都涼了。如果讓mama來，回去狗狗肯定完了，被直接從窗子扔出去都有可能。

    周文君只得抓緊想辦法送狗狗走，之前她有一個鄰居說如果給她錢，她可以代養(yǎng)。

    今天是周三，下午只有一節(jié)課。

    她決定去那個「高薪、安全、不疼」的科研中心去當志愿者。

    四個小時而已，mama還沒下班，正好趕得及把狗送給鄰居代養(yǎng)。

    今天是一個沒怎么加班的快樂晚上，安夏哼著歌，開車載著陸雪一起去電影院。

    忽然看到前面人行道上的行人都用一種古怪的表情看著一個人。

    那人走路的動作像僵尸，膝蓋都不會打彎，佝僂著背，一步步向前挪，眼神都是直的。

    “周文君？！”安夏震驚，趕緊靠邊停下，她跑到周文君面前。

    此前那個帶著一點傲氣，又靈動飛揚的少女默默地看著她，好像不認識。

    “你怎么了？不舒服？”

    周文君還是盯著她，緩緩吐出一個字：“痛……”

    第216章 人類大腦是一個精密儀……

    周文君的精神狀態(tài)明顯不對， 安夏想到許多電視劇里曾經(jīng)演過的劇情，在電視劇里，這種情況一般是遭遇了性//侵。

    在眾多暴力事件中， 遇上性暴力是最糟心的， 別的罪行受害者基本上是受到同情，性暴力犯罪的受害者往往會受到一次傷害。

    安夏將周文君帶到自己的車上， 讓陸雪開車去醫(yī)院，她自己陪在后座，小心地問周文君到底怎么了。

    “有鬼……神仙……從天上下來……全身發(fā)光……很快樂……”說著說著，周文君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如果用傳統(tǒng)文化來解釋， 她這應(yīng)該算撞邪。

    在醫(yī)院一番檢查，周文君沒有受到任何rou體上的傷害，身體器官完好，下身的薄膜皺襞也沒有任何撕裂痕跡。

    但是查不出來她到底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只能初步判斷，是大腦受到影響，不過我們這邊看得不太清楚……你們要不去腦科醫(yī)院看看吧？”

    在醫(yī)院里做檢查的兩個小時，周文君的狀態(tài)似乎恢復了正常， 她對自己在醫(yī)院這件事十分困惑， 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照她的說法， 她去了一趟研究所，當志愿者，好像喝了一杯水，然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神智回歸之后， 就只看到自己坐在醫(yī)院，安夏在旁邊對她說話。

    “什么研究所？什么志愿者？”安夏腦中瞬間閃過那條被她刪掉的廣告。

    周文君猶豫再三：“就是一個研究大腦活動的研究所，他們說讓我去那里做研究， 能給我錢……”

    說到這里，她忽然一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