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不穩(wěn)定……很嚇人啊……”安夏不想接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罵街電話。

    “那就再多試幾次了?！?/br>
    安夏試玩了一百局，其中只出現(xiàn)了一次亂碼。

    她很滿意：“成功率挺高?！?/br>
    陸雪并不認同這一點，在他看來，一次亂碼，就可能預(yù)示著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崩。

    他繼續(xù)努力調(diào)程序。

    夜已深，mama過來看到他們?yōu)榱藖y碼而愁眉苦臉，過來對他倆說：“要不，你們找樓下的孫大師，讓他給你們的程序發(fā)發(fā)功？可能就好了？”

    “他發(fā)功管什么用?！?/br>
    “你們這個程序不是電子計算機上用的嘛，他練的功，說能調(diào)整人體磁場，我想電磁不分家，找他發(fā)發(fā)功，說不定有用。”

    安夏扶額：“媽，不早了，你早點睡覺吧?！?/br>
    好不容易把mama轟回房間門，安夏轉(zhuǎn)臉看見陸雪歪著腦袋，微皺著眉，盯著電腦屏幕，本來陽光燦爛的臉上滿是憂郁，看著挺可憐的。

    “要不，我們?nèi)フ覍O大師？”安夏笑道。

    “科學的盡頭是神學，現(xiàn)在，還沒到盡頭！”陸雪直起腰，雙手搓了搓臉，又重新檢查了一遍程序。

    “哪怕我不能解決這個問題，但至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問題?！?/br>
    “實在找不到問題也行，你找不到，別人也找不到。只要你告訴我一個可以甩鍋的位置，比如計算機本身硬件造成的，也可以?！?/br>
    “甩鍋？”陸雪沒聽說過這個詞。

    “哦，就是推卸責任?！?/br>
    陸雪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發(fā)怎么能推卸責任呢！”

    呃……

    安夏跟同事之間門習慣滿嘴胡說八道，時?；ハ嗾f「快，把你的報告借我抄襲一下」「這個不甩鍋給你太合適了」。

    完全忘記這個年代的人起碼在面子上，還是要臉的。

    用詞必須偉光正。

    「我」怎么可能「推卸責任」？！

    那叫正確歸因事實真相！

    折騰了半天，陸雪也沒找出靠譜的原因。

    對此，安夏已經(jīng)習慣了，如果bug都能這么簡單找到原因，世間門程序員起碼少掉一半的頭發(fā)。

    快到末班車收班時間門了，安夏覺得自己不能如此禍害一個頭發(fā)尚且十分濃密的人。

    “要不你今天先回去吧，不然趕不上末班車了，說不定，靈感明天就來了呢？”安夏勸他收手。

    “沒事，我一定可以！”

    人類，永遠逃不過「贏一局我就去睡」的魔咒。

    陸雪找到可能出現(xiàn)的bug，已經(jīng)是星期一的凌晨兩點。

    安夏打了二十局，沒有再出現(xiàn)亂碼。

    “再多測幾次，要是一百局都沒有亂碼，差不多就可以了?！标懷┠墙幸粋€精神振奮，看他的意思，是想連夜打一百局。

    安夏這個熬夜小仙女都扛不住，當年她不是沒有加班到凌晨三四點過，但是第二天下午才去上班呢。

    明天早上還要去廠里開會，真的頂不住。

    “還是不了吧，好困?！卑蚕目嘀?。

    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一個被員工卷到想逃走的雇主。

    當年她的老板到底是怎么做到她凌晨三點發(fā)釘釘，十分鐘之內(nèi)回復(fù)的?。?/br>
    好在陸雪并不是那么執(zhí)著，聽安夏說明天廠里有事，不能遲到之后，終于放過她。

    陸雪起身說要回家，離得不遠，才十公里，走路一個小時就能到了，跑步半小時。

    安夏攔住他拿包的手：“這么晚回去不安全，你睡客廳吧，我給你把行軍床找出來?！?/br>
    “沒事，什么不安全，我一個大男人，身上又沒錢，有什么不安全的?！?/br>
    “搶劫的人知道你身上沒錢嗎？你說沒錢他就信？不得把你先打殘了再搜身？再說，世上又不是沒有喜歡男人的男人?！?/br>
    陸雪下意識搓了搓胳膊，終于答應(yīng)住下來。

    第二天早上，安夏七點起來，卻發(fā)現(xiàn)陸雪已經(jīng)走了。

    桌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已經(jīng)測了三百次，沒有出現(xiàn)亂碼。昨天的晚飯很好吃，謝謝阿姨，辛苦了。

    這人……是測完三百次之后直接走的吧。

    行軍床上整整齊齊，拿出來的毯子都沒動過。

    等到了廠里，陳勇和龔偉已經(jīng)到了，陳勇關(guān)切地問安夏怎么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困。”安夏如實回答。

    “打起精神來，有個好消息宣布?！饼弬ソ裉飚惓５呐d奮，他是負責安排銷售和生產(chǎn)任務(wù)的，今天早上開會是他提出，說有大事宣布。

    龔偉興奮的不行：“昨天下午，好幾個服裝廠的貨款到賬了！去掉所有的成本，咱們能凈賺20萬！咱們賺錢啦！”

    “還不錯?！卑蚕牟挥X得二十萬很多，不過短時間門能開張是好事。

    “這還是第一批，要是供貨好的話，他們會要更多的?！饼弬M臉紅光。

    陳勇笑著說：“這次首功是安夏，這筆貨款里最大的一筆應(yīng)該是華盛時裝公司的，他們的訂單單價最高?！?/br>
    一向愛挑安夏毛病的龔偉也不得不承認：“哎，做高級面料就是好，不像做便宜布，加班加點，累死累活像個二百五，一看凈利一毛五?！?/br>
    “我們一定要保住質(zhì)量，千萬不能把品牌做塌了?！卑蚕暮芾潇o。

    “現(xiàn)在我們最大的客戶是華盛，發(fā)給他們的布料，要一米一米的檢查，不抽檢，全檢。”

    鑒于自己無恥地利用了黃廠長的廣告讓「哇哦」也跟著在央視露臉。

    安夏決定親至第一線，為這批布料把關(guān)。

    快下班的時候，安夏去紡紗車間門檢查工作進度，發(fā)現(xiàn)今天沒有生產(chǎn)一丁點華盛的訂貨。

    “怎么回事？”安夏問道。

    技術(shù)員回答：“這次啟用的是一批新棉，我們正在做單嘜試紡，然后才能確定配棉成分比例，這個需要一段時間門?！?/br>
    安夏站在一邊看技術(shù)員們討論的內(nèi)容，還有做的一些實驗，覺得她們正在進行的工作，應(yīng)該是可以用計算機實現(xiàn)的。

    “對，是可以……”陸雪回答，“我同學在北方一家棉紡廠，他們已經(jīng)在嘗試了，是基于線性規(guī)劃原理來建立數(shù)學模型，就是……”

    陸雪說了一通原理后，安夏提問：“那為什么沒有推廣到全國？”

    “因為是一期一期做的，就像你們技術(shù)員說的，每次啟用新棉，就需要重做一次，不連續(xù)也不穩(wěn)定，對特殊要求也實現(xiàn)不了?！?/br>
    “有國外紡織業(yè)同款軟件直接抄嗎？”

    “全世界棉花質(zhì)量不一樣，國外的軟件數(shù)據(jù)在國內(nèi)不好用?！?/br>
    安夏琢磨了一下，覺得此事還是可行的。盡管國營紡織廠日薄西山，眼看就要暴斃，那也是因為質(zhì)量太差，品種單一。

    而不是說全國人民都不用紡織品了。

    這個軟件說不定有點搞頭。

    不過這個開發(fā)計劃可以往后放放，重點先把「哇哦」和它的游戲們抓緊搞出來。

    安夏找了幾家印刷廠，想給軟盤印包裝套，給漢卡印包裝盒。

    印刷廠老板以為她是哪個大廠的秘書，熱情地問：“要多少？”

    安夏伸出一根手指：“100個盒子，100個軟盤套。”

    印刷廠老板身子向椅背上一靠，皮笑rou不笑：“我們一開機就是一千起步?！?/br>
    走了一圈，毫無收獲，所有的印刷廠都嫌安夏的生意太小了，懶得理她。

    安夏無精打采地走到一個熟悉的地方，抬頭一看，到了孫志公司樓下。

    她便上去討杯水喝，順便吐槽印刷廠家大業(yè)大，看不起小生意。

    孫志兩眼放光：“找我呀！我是干什么的！賣文具的呀！你那盒子，我給你用硬面抄的材料，再不行，我還有生產(chǎn)鉛筆盒的生產(chǎn)線！”

    “你們廠的那個質(zhì)量？別客戶拿到手上，當場盒子就碎了?！卑蚕谋硎緦O志的質(zhì)疑。

    孫志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沒問題。”

    安夏不相信他，但他的廠子確實是最快的解決方案。

    于是，她親自去了一趟工廠，召集了工人：“這次的訂單不多，所以，一定要保證質(zhì)量。

    做完之后，我來檢查，沒有一個次品，盒子每件獎金四塊錢、軟盤套每件獎金兩塊錢，工序上的所有人平分。

    如果有一個次品，哪道工序出的問題，我就開除哪一個工序的人。我說完了，大家有問題嗎？”

    工人們齊聲說：“沒有！”

    第19章

    不懂事的幼兒會一步步試探觸發(fā)mama憤怒的底線。

    長大的人類依舊沿襲這個光榮的本能。

    開工第一天晚上， 一百個盒子和一百個軟盤包裝套就做好了。

    安夏下班之后就趕去孫志的文具工廠驗收。

    檢查到第十二個漢卡包裝盒的時候，她剛把盒子拿起來，「叮當」一聲脆響， 盒蓋脫落掉在地上。

    安夏撿起蓋子， 仔細檢查原因。

    正常情況下，蓋子的四條口邊應(yīng)該有四個微凸，盒子的四條口邊應(yīng)該有四個微凹， 用來固定盒與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