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下車，齊滿米手里還抱著自己的中藥。路過樓底的小吃店，齊滿米指了指肚子，說自己餓了。他們坐下來要了兩碗餛飩。

    王垠丘沒動幾筷子，看著齊滿米埋頭吃。齊滿米抓筷子挑餛飩還是會把小餛飩挑得到處亂飛。王垠丘受不了，又要發(fā)作：“你看看你啊，齊滿米...”

    齊滿米抓哨子噓噓吹了聲對他發(fā)出警告。王垠丘偃旗息鼓，嘟囔道：“好好，你吃你的，愛怎么吃怎么吃?！?/br>
    齊滿米吃得很香。王垠丘把筷子擱在了碗上，輕聲問他：“今年除夕你想在哪過？我都行的?！?/br>
    齊滿米抬頭，好像思索了會兒。王垠丘彈了下他的臉頰，說：“你最喜歡在哪？”

    齊滿米從口袋里又把紙?zhí)统鰜恚瑢懀捍簳栽贰?/br>
    如果要問他最喜歡的過春節(jié)的地方，那一定是春曉苑。王垠丘低頭盯著紙面上的名字，想起那座城市里瘟疫般漫開的關(guān)于他們的丑聞。但他那天抓起那張被餛飩水浸得有點濕的方塊紙，突然覺得到底有什么所謂。王垠丘笑著對齊滿米說：“那好啊，我們回春曉苑過節(jié)?！?/br>
    第35章 復(fù)合（五）

    千禧年的除夕。那天溫有跡走上自家樓房的時候，看到對面王垠丘的屋子里有人拉開了窗簾。王垠丘厚著臉皮問王國銘要回了鑰匙，打開春曉苑的屋門。里邊的家具上都鋪了一層防塵布。王垠丘拉開窗簾，推開窗戶，先讓客廳里通通風(fēng)。

    齊滿米跟在后面拎著行李袋進(jìn)屋。他樂呵呵地把新買的春聯(lián)和果盤放在客廳茶幾上，然后和王垠丘兩個人動手打掃家里的衛(wèi)生。

    那天他們打掃了很久，把五十平的屋子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春曉苑里的人很快都知道他們住回來了。沒半天，城區(qū)的人也會知道他們回來了，而且是一起回來的。

    王垠丘把打包上來的一些鹵味、熟食放進(jìn)洗好的盤子里。齊滿米在臥室里鋪床。他把帶來的四件套鋪好后，躺在床上劃拉了兩下。王垠丘進(jìn)屋的時候就看見他伸開手腳在那里劃船。

    王垠丘躺到他身邊，問說：“回家開心嗎？”

    齊滿米點點頭。王垠丘笑起來。

    晚上，他們的年夜飯就是幾只飯店里打包上來的菜。齊滿米吃飯的時候頭就要忍不住轉(zhuǎn)去看電視。王垠丘咪了口白酒，看著客廳里剛掛上去的年畫。齊滿米的品味還是一言難盡。

    王垠丘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說：“那個真的丑死了，而且用那么寬的塑膠帶貼上去，到時候揭下來能帶下來一塊墻皮?！?/br>
    齊滿米扒拉著飯，在一邊裝聾作啞。王垠丘捏著他的臉，說：“現(xiàn)在開始用這招對付我是吧?！?/br>
    齊滿米打掉他的手，指了指電視，意思是王垠丘打擾他看電視了。王垠丘無奈地笑起來。

    老喬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是除夕那天的晚上。那兩個著名的瘋子騎著自行車去江邊看煙花了。他們擠在人群中間，看著禮花綻開。齊滿米叫不出聲音，但一直興奮地跳來跳去。煙花大會結(jié)束之后，他們又騎自行車回家。老喬覺得，那仿佛某種宣告，是世界瘋了，他們一切正常。

    他們在街口停下來買了一盆發(fā)財樹打算放到客廳茶幾上。王垠丘說他們就住到年后，到時發(fā)財樹沒人看顧會死的。

    齊滿米抱著花盆非要買。非要買就買吧。節(jié)后他們走的時候，把發(fā)財樹交給了老喬照顧。

    那天齊滿米就抱著一棵矮墩墩的發(fā)財樹坐在王垠丘的后座。如果他現(xiàn)在能開口唱歌他就會唱一首快樂的歌。

    他們騎進(jìn)春曉苑，停好車，又打打鬧鬧地上樓。

    王垠丘從行李袋里翻出兩套睡衣，帶齊滿米進(jìn)浴室洗澡。他用淋浴噴頭沖著齊滿米的背，然后幫他打肥皂，打著打著又摟著齊滿米靠在浴室墻上親起來。噴頭被扔在浴缸里，水朝上到處亂灑。那天浴室里濕得一塌糊涂。王垠丘抵抱著齊滿米在春曉苑的浴室里長久地接吻。嘴唇分開了一下，王垠丘問齊滿米：“能在這里學(xué)習(xí)實踐嗎，可以請點頭?！?/br>
    齊滿米點點頭。王垠丘把他放下來，跨出浴缸的時候差點滑一跤。他隨手套了下睡衣，急匆匆地穿過客廳去拿學(xué)習(xí)實踐的工具，然后又急匆匆跑回來。齊滿米坐在浴缸的溫水里等著他。

    那天，齊滿米撐在浴室墻上被王垠丘進(jìn)入了一次。做完之后，他搖搖頭，表示這樣太冷太累了，下次不要了。

    王垠丘笑死了，把他裹進(jìn)睡衣里，扛起來，說：“不要就不要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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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春曉苑里住了大概十天，用光了齊滿米的假期。他們大部分時間就是窩在屋子里說話吃飯睡覺。齊滿米沒事在客廳里練練舞蹈的基本功，王垠丘翹著腿靠在沙發(fā)上看手里的備課紙。

    齊滿米把他們?nèi)ジ鱾€城市看病買回來的紀(jì)念品都拿回來擺在了客廳里。王垠丘備課備累了，抬頭的時候，看到電視機柜上一字排開的小玩意，不知道為什么，想起了精神病院墻上貼著那句話：我旅行是為了懂得我自己的地理。

    齊滿米壓完腿，跳到沙發(fā)上又打開了電視看他的天氣預(yù)報。王垠丘把紙頁收起來，去陽臺上收曬在外面的衣服。他趴在陽臺上，看著春曉苑里一年四季郁郁蔥蔥的香樟樹，空氣里有別家的飯菜香。他回頭，看到齊滿米盤著腿，靠在沙發(fā)上，在客廳的暖光燈底下，像看時事新聞一樣嚴(yán)肅地看著天氣預(yù)報。齊滿米好像感受到了王垠丘的目光，轉(zhuǎn)過頭，朝他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