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的瞬間，巨大的火氣上涌，他走出浴室，氣勢沖沖，質(zhì)問段司宇為什么不清理地上的水。

    段司宇先是一愣，而后火氣比他還旺，并非高傲的少爺脾氣使然，而是因為他相當(dāng)不耐的態(tài)度。

    他們開始爭吵。

    他理直氣壯認(rèn)為自己對，因為他差點受傷。而段司宇理直氣壯反駁，因為他態(tài)度很差，差到根本不像在對戀人說話。

    他們在不同的平行線上吵，都有理，沒人肯退步，于是開始翻出其它事，進(jìn)行下一輪爭吵。

    這種事從前不會發(fā)生，因為他們是一起洗，或錯開時間，分別在早晚。但他睡不好，白天無力，為打起精神，早晨也開始洗。

    就為這么一件小事。

    他們爭吵。

    非?；闹?。

    但這場爭吵也是必然。

    因為他內(nèi)里的情緒早已崩裂，終會爆發(fā)，而爆發(fā)時，段司宇必會受他影響，情緒跟著失控。

    性，吃飯，看什么電影，哪件東西該擺在何處，作息，出行方式，休息時間做什么......

    只要初次爭吵的引線被點燃，那第二次、三次、無數(shù)次，再被點燃將輕而易舉。

    沒人意識到這是個岌岌可危的信號。

    只覺得這是磨合期，每對情侶都會有，過去了就好。

    連顏煙自己都這么認(rèn)為。

    可他忘了，他們是從朋友，到室友，再到戀人，興趣與習(xí)慣，在他們在一起前，就已經(jīng)磨合過，而不是過了兩年才開始磨合。

    長達(dá)數(shù)月的爭吵。

    讓他幡然醒悟的，是段司宇的遷就。

    那日公司年會，要穿正裝出席。

    顏煙打開衣柜，找了又找，始終找不到要穿的那件。

    他們的衣服一直交錯擺放，因為段司宇喜歡看他“找錯”，看他穿上自己的衣服，故意在他出門前，惡劣欺負(fù)，直到衣服汗?jié)裰負(fù)Q。

    段司宇的衣服偏多，他找了好幾件，全是對方的外套，根本不合身。

    不耐又一次上涌，他沒時間耽擱，去隔壁工作室叫人。

    段司宇正工作，聽見他敲門，眉頭緊蹙開門，耳機(jī)還掛在頸間，脾氣似要爆發(fā)。

    但那天他們沒有吵。

    段司宇只是到臥室，打開最右側(cè)的衣柜，在數(shù)件交錯的衣服間，找到他描述的那件西裝外套，氣勢洶洶丟給他，再一言不發(fā)回工作室。

    砰——！

    關(guān)門聲極大，震得地發(fā)顫。

    顏煙深呼吸平復(fù)情緒，這時他仍認(rèn)為自己沒錯。

    因為他清楚記得，這件外套，上次被他掛在左側(cè)衣柜，現(xiàn)在出現(xiàn)于右側(cè)衣柜，只可能是被段司宇擅自收過去的。

    直到晚上，他回到家，再打開衣柜。

    所有衣服被理整好，分開擺放，左側(cè)放段司宇的，右側(cè)則是他的，整整齊齊。

    顏煙站在衣柜前，一時無法動彈，雙腿似被釘在地上，腦子像被打得發(fā)懵。

    段司宇在遷就他。

    因為他的指責(zé)。

    但段司宇不該這樣，該要跟他吵才對，而不是選擇遷就。

    就像孤高耀眼的遠(yuǎn)星，該在原本的軌道上行駛，而不是為遷就一顆彗星，偏離軌道，脫離原本的星系。

    他們爭吵時，他總認(rèn)為自己對。

    可真當(dāng)段司宇妥協(xié)改變，他卻并不高興。

    他想要什么？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為什么要這樣？

    緊跟著這三個問題，一起涌入腦海的，還有一張面目可憎的臉。

    顏敬。

    他在不斷指責(zé)段司宇。

    他在用各種方式，挑起段司宇的負(fù)面情緒。

    而最可怕的是，每一次爭吵，他都認(rèn)為他占理，錯在對方，而他沒有錯。

    他在做......

    和顏敬一樣的行為？

    得出森*晚*整*理答案時，顏煙下意識往后退，腳腕被床角一絆，他重重跌落在地，一時忘記呼吸。

    莫大的恐慌感涌上。

    思緒飛轉(zhuǎn)，無數(shù)想法淹沒，像翻滾的巨浪，打得顏煙站不起來。

    他在做和顏敬一樣的行為。

    為什么？

    他也有自戀型人格障礙？

    這種病會遺傳？

    通過基因還是后天影響？

    他......嫉妒段司宇？

    最后一個想法乍現(xiàn)時，顏煙捂住心口，差點喘不上氣，只覺得上下倒轉(zhuǎn)，天旋地轉(zhuǎn)。

    “你怎么坐地上？”段司宇進(jìn)門，見他跌倒，皺著眉將他抱起。

    恐慌感更甚。

    他甚至不敢看對方。

    眉眼，高挺的鼻梁，或是唇，顏煙一樣都不敢看。

    “去洗澡。”下意識，他低聲說。

    段司宇明顯不解，掃他一眼，卻沒問什么，只是脫衣服，真要去洗澡。

    段司宇為什么要聽他的話？

    就像祝友清那樣，有時活得像個附屬品，聽顏敬的話？

    恐慌突破警戒線。

    顏煙使出全身力，在段司宇走前，攥住其手腕。

    “一起洗?！彼椭^，盡量裝作平靜。

    段司宇一愣，轉(zhuǎn)身抱起他，“行，你想幾次？”

    “都可以?！?/br>
    “一晚上也可以？”

    “可以?！?/br>
    “我想多少次都可以？”

    “可以?！?/br>
    段司宇似很驚訝，進(jìn)了浴室還在確認(rèn)，驚訝于他忽高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