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甯很快地抬起手掌，擋住了房門。陸亭安唇邊弧度更深，歪了歪頭，他說：“你剛剛答應(yīng)我什么？心里在想什么會告訴我。”

    “嗯”了一聲，沈殊甯垂眼看著地面，頓了片刻，才說：“我今晚可以留下嗎？”

    陸亭安笑，心內(nèi)滿意了，干脆地回答：“當(dāng)然可以?！?/br>
    進(jìn)了屋，一天不見人的陸小黑就湊了過來，跟著陸亭安走動，一只前爪還不忘扒拉幾下褲腿。

    “是餓了嗎。”沈殊甯問。

    “我出門前給它放了一天的貓糧?！标懲ぐ舱f著，蹲下身擼了一把貓毛，“要是餓自己會去吃，就是皮而已。”

    沈殊甯點了點頭，走到沙發(fā)上坐下。

    陸亭安走到廚房，拿過杯子倒了一杯水，望向客廳里。

    陸小黑被他擼了一把后就不再跟著他，轉(zhuǎn)而新奇地跟在生面孔沈殊甯身后，跟了幾步路，大概是記起沈殊甯，猛一躍到沙發(fā)上，緩慢靠近，喵了一聲。沈殊甯于是偏頭看向它，一人一貓靜靜地對視著。

    “看樣子，它的確挺喜歡你。”陸亭安說。

    沈殊甯應(yīng)了一聲，手掌輕緩地?fù)崦埍成先犴樀拿l(fā)。

    陸亭安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今晚還是穿我的睡衣嗎？”

    “......嗯，我沒準(zhǔn)備衣物?！鄙蚴忮甘稚蟿幼饕活D，回答。

    “好?！标懲ぐ残χc頭。

    喝了口水，放下水杯，陸亭安走過去，坐到沈殊甯對面，俯身時輕拍了一把陸小黑的腦袋，這才支著下巴，說：“沈殊甯，我們聊聊。”

    沈殊甯抬眼看向陸亭安，下意識問：“聊什么?！?/br>
    勾唇笑了笑，陸亭安回看著沈殊甯漆黑的雙眼，“我們有很多事情需要搞清楚，不是嗎?！?/br>
    不等沈殊甯回答，陸亭安已經(jīng)自顧自繼續(xù)：“你是因為我那句‘我喜歡你’才默認(rèn)我們在一起了的?！?/br>
    “......嗯?！?/br>
    “可我記得，你當(dāng)時說，早戀不好吧。不過，你后面又說了一句話，我當(dāng)時沒聽清?！?/br>
    沈殊甯斂著眼睫，沉默許久，嘴唇微張，他說：“但是我們可以試試?！?/br>
    無始無終的一句話，讓陸亭安一頭霧水，問：“什么？”

    “我后面那句話?！鄙蚴忮刚f。

    這一次換陸亭安沉默。

    沈殊甯看著他，繼續(xù)道：“后面你突然轉(zhuǎn)了學(xué)，我以為你想要分手?！?/br>
    說到這個，陸亭安想起什么，問：“所以我轉(zhuǎn)學(xué)那幾天，你真的是因為生病請的假嗎？”

    “不全是，當(dāng)時其實只是普通感冒。”

    “所以是因為我嗎？”陸亭安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卻還是問出口。

    沈殊甯沒有回答，沉默須臾，才開口：“大四重新遇見，我才知道，你轉(zhuǎn)學(xué)是因為你外婆的事，但還是有怪過你，為什么不告而別，就這樣輕易地......舍棄了那段感情。”

    聽到話，陸亭安一句“既然怪我，又為什么還要答應(yīng)跟我結(jié)婚”到了嘴邊，脫口之前卻又自己想明白答案，于是將話咽了下去，沒再說什么。

    沉默良久，陸亭安循著腦海中的記憶解釋：“當(dāng)時事發(fā)太突然，我跟著老陸老吳趕回去之后，處理老人的后事，忙前忙后，沒有心思再想別的。”

    “我明白?！鄙蚴忮更c頭，說。

    “老吳舍不得老婆子，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陸亭安繼續(xù)，“所以我和老陸就陪著，在那住了下來，這才轉(zhuǎn)了學(xué)。這幾年，老吳逐漸恢復(fù)過來，才搬回到這里。”

    “這些叔叔阿姨跟我說過?！?/br>
    陸亭安垂下眼睛，看著趴在沈殊甯腿上閉眼睡覺的陸小黑，說：“后面，事情基本上定下來之后，我的手機(jī)在坐公交時被偷走了，很多人的聯(lián)系方式都丟了，所以跟你才斷了聯(lián)系?！?/br>
    原來是這樣。

    沈殊甯沒回話，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陸亭安于是也不再說話，起身，走到沈殊甯身前，緩緩蹲下，手掌一下一下地?fù)徇^陸小黑的頭頂。

    好半晌，他微抬頭，從下至上地看向沈殊甯，直直地看進(jìn)沈殊甯深邃的瞳眸里。

    許久。

    “辛苦你了，沈殊甯，堅持了那么久?！标懲ぐ草p聲說。

    沈殊甯一怔，心里瞬間炸裂出一朵芬芳的花，就好像多年的守候，終于綻放出希望的花骨朵。

    很緩地眨了下眼，沈殊甯定定地回看著陸亭安黑亮的雙眸。

    明亮的燈光鋪泄下來，傾灑在陸亭安的面孔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不真實?；秀遍g，沈殊甯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天那時，濃重的失重感將他吞噬，鼓膜通脹，時間好似被按下暫停鍵，他只聽到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墜在半空，他如刀俎下的魚rou般無法作為，下意識閉上雙眼。

    然而下一瞬，一雙有力的手從腰間接過他，將他整個人攬向溫?zé)岬男靥?。隔著薄薄的衣物，兩人貼得那樣近、那樣緊，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從另一副胸腔里傳來的心跳，不同于他的狂亂，是如寧靜湖海般的平穩(wěn)而安定。

    砸落在地面的瞬間，他聽見耳邊“嘶”的一聲。緊緊抱著他的人墊在來他的身后，為他緩和了沖擊，減少了受傷的可能。

    但那人自己大概是傷得不輕的，他慌亂著起身，黑暗之中，他睜開眼，對上近在咫尺的一雙黑眸，比黑夜漆黑，卻比繁星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