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這讓范飛忽然想起了自己送給丁詩晨的那雙鞋子,也想起了事后從許靜那里聽說的丁詩晨的猶豫反應…… 還真邪了!難道送鞋真等于送邪么? ………… 第二天上午,范飛花了130元租了一臺的士車,帶著一堆東西回到了范家村。 這事如果放在半個月前,范飛都不相信自己會為了回一趟家而敢糟蹋掉一百多塊。 以往他會花上15塊錢坐近一個小時的長途汽車到東山鎮(zhèn),然后在東山鎮(zhèn)花8塊錢坐一趟小中巴車,在山路上晃蕩近半個小時,然后還要走上三里多路才能到家。 現在范飛忽然一下子賺到了90萬元,加上從許逸凡那弄來的5萬元,已經有了近百萬元的身家,可以說是百萬富翁了,正所謂一夜暴富,也就不在乎一百多塊了。 暴發(fā)戶都是有著相似心理的,因為他們以前窮怕了,現在有錢了就總覺得該揮霍一下才對得起自己受過的苦,遭過的罪。 范飛雖然一向是個節(jié)儉的人,但心態(tài)也有了微妙的改變,加上他又買了一大堆東西,自然不想再那么麻煩,于是歸心似箭地打了個的回家。 的士司機是個中年大叔,叫苦說范家村的路又遠又爛,也只能放空車回縣城,非要一百三十塊才肯走,范飛也破天荒地沒去和別的出租車司機貨比三家,直接上了車,然后扔給司機一包黃芙蓉王。 司機見了那包煙,眼睛頓時一亮,于是把車開得飛快,讓范飛都開始暈起車來,只得不斷地催眠自己,告訴自己不會暈車,自己和汽車是共同體,現在很享受,一點也不難受……但這次催眠好象沒什么效果,最后范飛還是在左盤右旋的山路上吐了出來,不得不要求司機放慢速度。 一小時后,的士車便按著喇叭在范家村慢慢穿行著,一路招搖過市。 范飛從副駕駛室里探出頭來,不斷地向熟識的村民們打著招呼,于是收獲了一大堆詫異的目光。 “阿飛,你小子發(fā)財了?”不斷有村民詫異地問道。 武昭縣的經濟一直不算發(fā)達,而范家村也是個貧困村。因為范家村的交通極不方便,可說是窮山惡水之地,偏遠落后之村,所以這里的村民大多是過著在地里刨食的單調日子,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對他們來說,能打的回村里就是一種財大氣粗的象征了。畢竟東山鎮(zhèn)是沒有的士車的,只有摩的和三輪車。能從外面打的士回村的,至少也是從縣城里回來,那得花費一百多塊,一般的村民都是舍不得的。 “沒有,沒有,我還在讀書呢,發(fā)什么財?”面對村民的詢問,范飛一律是含糊而低調的回答。 范家村的村民相互間都住得有些遠,東一棟西一棟的,都是建在自己的責任田附近。范飛的家要過一條小路,出租車過不去,范飛只得下了車,給了司機150元,然后從后備箱里拎出了兩個大旅行袋。 范飛給司機的是一張百元大鈔和五十元的鈔票,司機摸了摸口袋,說自己沒有二十塊的,讓范飛給零錢。范飛微微一笑,也不計較,大手一揮,大聲說了一句:“算了,那二十塊不用找了,你一路也辛苦了?!?/br> 司機貪到了二十塊錢小便宜,頓時興沖沖地啟動車子回縣城了。 “喂,我有零錢,我跟你換!”一個三十多歲的村民見狀急忙從褲袋里掏出一大把五塊和十塊的零錢,但他還沒來得及數清楚,出租車就噴出一股尾氣,揚長而去了。 “阿飛,你錢多了,sao包了是吧?”這中年村民叫范德光,特喜歡打牌,把老婆都輸跑了,所以綽號叫“輸得光”。他見了范飛不要那二十塊錢,頓時替他心疼起來。 “是啊,還說沒發(fā)財?錢包里好厚一疊大鈔票??!”另一個眼尖的村民嚷道。 被這村民一嚷,附近的村民都圍了上來看熱鬧,一邊和范飛打招呼,一邊有些眼熱地議論著,說笑著。 “哇,連錢包都是金利來的?真的假的?喂,這是什么名牌衣服?。亢醚凼?,好像是什么狼?”一個村民用手指著范飛外套上的那個標志問道。 “八匹狼!我以前也買過這種牌子”范德光把沒換出去的零錢塞進褲袋里,只看了一眼,就給出了判斷。 “是七匹狼吧?”另一個叫范慶的青年村民鄙夷地說道,“電視上天天在放廣告,輸得光,你就只顧著看大.奶女人去了!” “我沒說錯,加上阿飛這匹色狼,就是八匹狼了……”范德光呵呵一笑。 “哈哈哈……飽暖思yin.欲啊,沒錯沒錯……”范慶湊趣地笑了起來。 范飛露出了憨憨的傻笑,也不辯白,忙著給大家散煙抽。 他散的是三十五元一包的藍芙蓉王,散完了一包又掏出了另一包軟裝芙蓉王,這是七十元一包的煙,于是又引起了村民們的一陣小驚嘆,有兩個叫范瑞和范思的小青年領了煙后,就興沖沖地飛奔去范飛家報信了。 “你爸爸打一天零工才幾十塊,還不夠你抽一包煙,你還真夠舍得?!币粋€冷冷的聲音忽然在人群中響了起來。 “他發(fā)財了嘛,財大氣粗,要不怎么舍得打的回村呢?”另一個胖胖的村民笑道。 “舍得?嘿嘿,拿別人的錢花,當然不心疼?!蹦莻€冷冷的聲音答道。 “是啊,這好象有點不夠光棍……”那個胖子立即答道。 范飛的臉色微微一變,抬頭看了看這兩個一唱一和的村民,沒有吭聲。 那個冷聲冷語的叫范輕閑,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臉上有幾顆麻子,他有個綽號叫“狗都嫌”。那個笑里藏刀的胖子則是范輕閑的死黨,叫范良,綽號“良民證”。他們倆都是范飛家的債主之一,而且是逼債逼得最急的兩位。 其實范飛家也沒欠他們倆多少錢,不過是幾千塊錢而已。只是這錢一欠就將近兩年,所以他倆見了范飛這么副招搖過市的做派,心里自然就老大不痛快,還有些嫉妒和不服氣,因此就搭臺唱起戲來。 來得好! 范飛心中暗自一笑。 他就是在等著這幾個債主出場,這才是他今天這么招搖過市的真正目的。 事實上,他的口袋里就有幾張十塊和二十塊的零錢,他不要找零是故意的。他事先就和司機在路上商量好了,這才選了個人多的地方下車,然后拿了這150塊整錢出去。 二十塊錢雖少,但可以立威,可以把范家這幾年倒塌的信用給扶起來,可以讓父母的脊梁骨重新直起來! 這兩年來,他一直在等著衣錦還鄉(xiāng)的這一刻。 做夢都在等著。 ……………………………………………… (今天早上臨時出兩天差,明晚回來,沒存稿,趕到凌晨兩點也只碼了兩章。今天就只能一更了,見諒。明早八點有一章,明晚回家后盡量再寫一章上傳,周末爭取爆發(fā),彌補一下。) 第136章 高調還債 對于這些債主,范飛的心里一直很矛盾,可以說既愛又恨。 要說起來,范飛內心里還是挺感激這些村民們的,要不是他們幫忙借錢,他jiejie范青就讀不了大學,說不定早就找了個村民嫁了,生個二狗三狗什么的,再沒有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 但話又說回來,為了借錢這事,范飛的父親范之然、母親孫可敏都受盡了委屈,一些村民們也沒少逼債,難聽的話說了一大街,就差直接打上門來了。雖說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但范飛對這些同村的鄰居們還是很無語,覺得他們有些過于勢利了,也太小瞧自己家的潛力了。 范青2008年參加高考時發(fā)揮失常,離重點本科線還差一些分數,按當時的行情,想上明珠大學就得花六萬多塊關系費,加上學費和生活費,就要將近十萬塊錢。 本來范青想復讀一年再考一次的,但范家村有個小能人范遠志在明珠市某部門當了個小官,四年半以后就要退休了。范遠志曾答應過在退休前盡量幫范青安排個工作,但前提是范青要考上明珠大學,因為明珠大學與他所在的部門是對口接收單位,每年都會去明珠大學招畢業(yè)生……范之然算了下時間,知道女兒再復讀一年就晚了,于是咬緊牙關東借西湊,最后籌了筆錢,讓范青上了明珠大學。 為了這件事,范飛一家砸鍋賣鐵之后還欠了一屁股債,把左鄰右舍、親朋好友都借遍了。為了借錢,范飛和父母都受盡了無數的冷眼和譏諷,這才湊夠了范青所需要的費用。 當初不少村民礙于情面,都或多或少地借了些錢給范之然,但當他們偶然得知范之然總共借了將近十萬塊后,都開始急了,覺得范家這輩子恐怕也還不起這么多錢,而且范青花了這么多錢,畢業(yè)后也很可能找不到工作,就算找到工作也要嫁人并撇開這筆賬務,所以這筆巨債遲早得打水漂,于是他們都抱著先下手為強的心態(tài),陸陸續(xù)續(xù)來上門討債。 范之然自然還不起,他已經家徒四壁了,只剩一小棟房子。而這一小棟房子是泥磚砌的房子,修建于幾十年前,現在年久失修,又漏雨又漏風,根本不值錢,就算想賣也沒人要。范之然也不敢告訴別人自己的女兒工作已經基本上有著落了,因為那是范遠志再三強調保密的,所以在債主們面前,范之然就只剩下裝聾作啞和作揖求情兩條路子。 債主們你走我來,輪番上場,三天兩頭地上門哭窮,并變著法兒地要債,理由也是五花八門,比如家里人病了,孩子要交學費了,或者準備修房子之類,總之是急需要錢,弄得范之然十分內疚,見了鄉(xiāng)親們都躲著走。 而剛才搭臺唱戲的范輕閑和范良,范之然分別借了他們三千塊,他們也逼得最狠,甚至一起來范家吃過三天飯,說自己家沒米下鍋了,直到連吃三天紅薯飯、見不到一塊rou和一點油花之后,他們才訕訕撒退。 要不是他們逼得這么緊,范飛的母親孫可敏也不會舍得把自己的結婚戒指都賣掉還債,那是她唯一值錢的私貨。 這之后,范之然就不顧腰肌勞損的老毛病,一有空就去鄉(xiāng)里和鎮(zhèn)里拼死拼活地打零工,挑沙子背水泥修房子,沒日沒夜地干,就是想多攢點錢還債,指望著能少幾個債主,少一點煩惱。而過度的勞作和心理壓力,也讓范之然整個人都日漸消瘦和蒼老起來。 范飛一直勸父親不要去打工,但無論范飛怎么勸他,范之然都不肯聽,逼急了就說一句“欠了別人那么多錢,不賺錢怎么辦?讓人打上門來逼債?” 范之然是這樣,范飛的母親孫可敏也是這樣。范之然去打工時,孫可敏就用纖弱的肩膀擔起了干農活的重任,還有空就幫人縫縫補補,指望著能讓鄉(xiāng)親們少一點怨言。至于范飛就更不用提了,從初中時就在打工,拼命地賺著錢,做夢都想著發(fā)財致富,出人頭地。而范青也知道自己給家庭帶來了太多的負累,一直在明珠大學勤工儉學,連家也很少回,一是舍不得花那些路費,二是不敢面對村民們的白眼,一心想畢業(yè)后趕緊工作,早點幫家人還債。 一家人團結一心,只為了還債,也確實非常節(jié)省,沒有賴債的意思。但他們作出的努力,一些債主們是看不到的,只覺得自己的錢打了水漂,因此范飛一家人走在村里時,總難免被人戳脊梁骨,就像幾個偷了別人家錢的小偷、罪犯…… 范飛絲毫不懷疑,如果這樣的情形再持續(xù)幾年,自己的父母就會提前彎腰駝背了,因為他們一直不敢直起腰板走路,他們家集體缺鈣…… 而現在,就是范飛改變這一切的時候了,有了這幾十萬,他終于可以揚眉吐氣地挺起腰桿來做人了。 當然,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范飛知道,自己這筆巨款來得很有風險,也并不正當,指不定哪天老道士的事情一敗露,這筆錢就會被警察收去當證據使用了,所以得盡快花完,讓警察想追也追不回去。 范飛除了想把家里的債務都一舉還清之外,甚至還準備把家里的房子也扒了,趕緊修一棟新房子。這樣一來,從法律上來說,這棟房子是父母唯一居住的房子,就算花了不干凈的錢在上面,警察也不能剝奪掉父母的居住權,是沒有辦法執(zhí)行的財產,這還是從史亦、郭琴假離婚真逃債一事中了解到的法律知識。 而這一切,最好要讓村民們都看到,都來作個見證人,所以他才這么高調地招搖過市,并當眾宣布還債的事。至于發(fā)財的對外原因,他也早就想好了,只是現在不說而已。 “看什么看?我說錯了嗎?”范輕閑見范飛抬頭看他,于是冷笑了一聲。 “當然說錯了,這些錢是我自己掙來的?!狈讹w淡淡地答道,同時“嘩”地一聲拉開了一個大旅行袋的拉鏈,拎出了一個不起眼的黑塑料袋,又從塑料袋里拿出了兩疊錢,都是一萬塊一疊的百元大鈔。 “哇,這小子真發(fā)財了!” “喂,不會是搶銀行了吧?阿飛,你不是還在讀書嗎?” 村民們看了都眼熱起來,紛紛議論開來。 “狗都嫌,良民證,我們家欠你們多少錢?我現在就還給你們!”范飛把那兩疊錢在手里拍了一下,大聲說道。 “好好好,阿飛你夠意思!一共是三千塊,不多,不過你看能不能算點利息?”范輕閑見狀大喜,生怕范飛變卦,趕緊朝著范飛擠了過來。 只一瞬間,范輕閑原本掛在臉上的鄙夷、冷漠神情便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臉討好的笑容,這讓范飛忽然想起了一句“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話,也暗自感嘆金錢的魔力。 范飛還想起了爺爺生前經常感嘆的一句話——“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飛飛啊,你要記住世態(tài)炎涼這四個字,永遠記??!” “我也是三千塊,阿飛,你小子真不賴啊,無聲無息地就發(fā)達了。利息我就不要了,不過你要是有什么發(fā)財的好路子,可得讓我沾點光啊。”范良也趕緊擠了過來,臉上同樣堆滿了討好的笑容,只是他的腦子明顯轉得比范輕閑快,馬上就想到了分享資源的事情。 “還有我們家的……” “我們家是四千三!” “我是兩千九!” 附近的一些村民見狀都嚷了起來,生怕范飛包里的這幾萬塊不夠分。 就在范輕閑和范良擠到范飛身旁、準備抓那兩疊錢的時候,范飛忽然微微一笑,身子一蹲,把那兩疊錢塞進旅行袋里,麻利地將拉鏈拉上,然后站起身來,把手一攤,笑道:“拿來!” “什么東西?”范輕閑和范良都是一愣,異口同聲地問道。 “借條?。 狈讹w說道。 “借條在家里……打個收條行不?”范輕閑趕緊說道。 “不行,拿借條來換錢,上面有具體數字,口說無憑?!狈讹w微微一笑,然后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對著四周的村民嚷道,“大家靜一靜,聽我說一句話!” 正在喧嘩著的村民們頓時靜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范飛。 “謝謝大家這幾年來對我們家的幫忙和照顧,我范飛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時刻想著還大家的這份人情,今天終于有了一個機會。” 范飛對著村民們拱了拱手,大聲說道,“不瞞大家說,這段時間我確實發(fā)了點小財,雖然不多,但還清大家的債還是沒問題的,所以今天我就是特意回來還債的!大家別急,都有份!我們范家所有欠過的債,我今天都會連本帶息地還給你們,一個子都不會少!大家先回家拿借條,一會就來我家領錢吧,好嗎?” “好啊,好啊!” “哇,太好了!” “行啊,阿飛這小子真發(fā)大財了!” “我早就說過他會有出息的,靠,我眼光真準!” 村民們聽了范飛的話,都情不自禁地歡呼起來,債主們都派人回家去取借條,其他人則爭先恐后地幫范飛來提東西,并前呼后擁地擁著他往家中走去。 不一會,看熱鬧的人便越跟越多,一會就跟上了一大幫子人,那陣勢絕不亞于鄉(xiāng)長和鎮(zhèn)長來村里視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