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一般人沒這么多的?!绷_秋看出了范飛的疑惑,笑道,“能力越大,收入越高,這是咱們江湖上的規(guī)矩。你小子有能力,咱們當然得重薪聘請?!?/br> “這個……”范飛撓了撓頭,一時間有些為難了。 三四千的月收入顯然很不錯了,比他在餐館打工強很多,也比縣城里的大多數(shù)上班族要強,只是這錢顯然拿著有些燙手。 “我負責解放路,這里的店鋪最多,不過收了這么多年的費,秩序還行,很少有不交費的事,一般也用不著咱們出面。像老吳這個店子,也只是生意不好,所以這個月拖欠了幾百塊,今天咱們來催一下,他也就交了。你看剛才很和諧吧,其實平時真沒什么事的。就是有事,也很容易解決的?!绷_秋笑瞇瞇地說道。 “是啊,現(xiàn)在是和諧社會,咱們也很少動刀動槍的,最多是嚇唬別人一下,不會鬧出什么事?!绷硪粋€二十多歲的混混也搭了句腔。 “怎么樣?給句話?!绷_秋掏出打火機,幫范飛把煙給點上了。 范飛猶豫了半晌后,搖了搖頭,說道:“謝謝秋哥的厚愛,不過鳳姨讓我留在餐館里繼續(xù)干一年,我沒時間來跟秋哥混啊?!?/br> “嗯?”羅秋慚了愣,追問道,“她一個月給你多少錢?” “一千。” “我這可是三千五,還是底薪!”羅秋揚了揚眉,提醒道。 “我知道,不過我已經(jīng)答應鳳姨了?!狈讹w有些苦惱地說道,“言而無信可不行,我不能反悔?!?/br> “沒那么嚴重,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鳳姨那里我去幫你說說?!绷_秋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吐出一股nongnong的煙霧。 “不光是信用的問題?!狈讹w也抽了口煙,微笑道,“秋哥,我們范家?guī)状紱]出一個大學生,全村人都在盯著我呢。萬一我跟秋哥混的事被人知道了,舉報一下,這大學就不用考了,我也沒臉回村里了?!?/br> 羅秋臉色一沉,哼道:“誰敢多嘴?” “匿名舉報容易得很,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狈讹w憨笑道,“秋哥,跟你混肯定有前途,我也樂意,不過容我再緩緩吧。你再等我?guī)讉€月,如果我考不上明珠大學,或者考上后也沒錢讀,那我就鐵了心來跟你混,如何?” “不急,現(xiàn)在咱們正擴招人手,機會難得,你再仔細考慮一下吧?!币姺讹w把底牌攤得這么明白,羅秋一時間也難以反駁,只得不置可否地答了一句,然后忽然省悟到了什么,趕緊問道,“你剛才說什么?你要考明珠大學?我沒聽錯吧?” 明珠大學只能算是二流本科大學,雖然勉強擠進了211工程,但和清華北大等名校明顯不是一個檔次,以范飛的成績,顯然不應該瞄著這么低的目標。 “嗯,我jiejie范青在那里讀書,經(jīng)常被人糾纏。我要去保護她,讓她不受欺負,這比讀什么狗屁名校都重要,當然前提是我能賺到學費?!狈讹w變戲法般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在路燈下指著其中一段說道,“你瞧,這是我jiejie剛寄來的信,信里就提到了這事?!?/br> “寫信?你們姐弟倆還真浪漫哈,這年頭都是打電話、發(fā)郵件,還有誰寫信?”羅秋有些不可思議地揚了揚眉,然后湊過去看了兩眼。 “我們沒錢買手機嘛,就寫信了,沒事還能翻出來多看幾遍。”范飛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嗯?屠海?”羅秋看了幾眼后,臉色頓時凝重起來,趕緊把信搶了過去,在路燈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然后微微地吸了口涼氣,驚道,“天龍集團的屠海?屠家老二?” “沒錯,就是他。我jiejie聽人說過,屠海算是明珠市的太子黨,還和黑道有牽連,而且他很花心,幾乎每三個月就換一個女朋友。他想泡我姐,我姐當然不答應,但也因此惹了不少麻煩?!狈讹w嘆了口氣,說道,“秋哥,你現(xiàn)在明白我為什么要去明珠大學讀書了吧?除非你能幫我擺平屠海這件事,我才可以安心跟你混……” “屠海這家伙很有能量,我的勢力都在縣里,暫時還不能對付他,這件事恐怕不太好辦啊……”羅秋有些為難地說道。 “那我就只好先安心考大學了,到時去給我jiejie作伴壯膽。”范飛無奈地攤了攤手。 “你不跟我混幾天,怎么能知道黑道的規(guī)矩?到時又怎么能對付屠海?來,哥帶你見見世面!”羅秋哈哈一笑,攬著范飛的肩膀朝另一間店鋪走去,準備給他來個既成事實。 只是這家店鋪的老板是個新接手店子的紹陽人,羅秋和他起了一點爭執(zhí),等到羅秋把事情擺平時,才發(fā)現(xiàn)范飛早已趁亂溜走了。 過了好一陣,羅秋才接到范飛的電話。 “秋哥,剛才沒打起來吧?我怕警察趕來抓人,腿都給嚇軟了,就鬼使神差地先跑開了??磥砦夷懽犹。K究是吃不了這碗飯啊……”范飛慌慌張張地電話里解釋著。 羅秋哭笑不得地聽著這些話,正想說點什么,范飛已經(jīng)把電話給掛斷了。 “這樣沒義氣的人,怎么能加入我們?”一旁的幾個混混不滿地說道。 “你們知道個屁!”羅秋叼著根煙,忿忿地罵了一句,“這個小兔崽子,真tm滑頭!” 事已至此,羅秋也無可奈何,只得找了個僻靜地方,給羅四方打了個電話,把這件事詳細說了一遍,還特別提到了范青那封信里的內容。 “哦?你覺得這信里說的事兒是真是假?”羅四方聽完之后,顯然很有些意外。 “以我的判斷來看,這小子確實沒說謊……唉,四叔,早知道他要考明珠大學,咱們就沒必要費那番手腳了?!绷_秋有些郁悶地答道。 “呵呵,這我就放心些了?!绷_四方聽完之后顯然很愉快,笑呵呵地吩咐道,“既然是這樣,范飛這里就暫時放松點吧,你給我專心盯著王劍辰,這可是關鍵時候,千萬別捅出簍子來!” “沒問題?!绷_秋點了點頭。 ………… 而這時,范飛早已坐著摩的回到了龍鳳餐館,借了韓龍的手機給羅秋打完那個電話后,便把事情經(jīng)過向鳳姨和韓龍敘述了一遍。 “一千和三千五哪個多?你不會算數(shù)?”鳳姨聽完后,似笑非笑地問道。 “鳳姨,我算的可是人生大賬……與虎謀皮,我不干!燙手的錢,我不拿!”范飛聳了聳肩,然后若無其事地跑到廚房里洗碗去了。 鳳姨看了眼范飛的背影,又和韓龍對視一眼,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后忽然橫了于芳塵一眼,一掌拍在她的屁股上,笑罵道:“死丫頭,聽夠了沒有?洗碗去!這可是你的事,怎么能讓范飛干呢?” 正站在一旁嗑瓜子的于芳塵卻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挪窩,只是笑臉如花地說道:“我的老板娘,范飛可是答應過替我洗三天碗的。” “嗯?你給了他什么好處?”鳳姨立即警惕起來,盯著于芳塵左看右看,甚至還仔細地摸了摸于芳塵的眉毛,怒沖沖地問道,“喂,你不會是被他泡上了吧?” “小姨,你瞎說什么呢?”于芳塵顯然也知道“開眉”的典故,被弄了個大紅臉,趕緊打開鳳姨的手,解釋道,“我只是幫范飛寫了一封信而已……就是范飛剛才說的那封信!” “哦,原來是這樣?!兵P姨恍然大悟,她沉吟了一會,又不放心地走到廚房里,蹲在正在洗碗的范飛身旁,低聲說道,“小子,我知道你外表忠厚,其實肚里壞水不少,挺會坑人。不過我今天把話給你挑明了,阿芳可是我外甥女,你絕不能打她的壞主意,否則我扒了你的皮!記住沒有?” “鳳姨,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再說我哪敢啊?阿芳道行深得很,我哪是她的對手?”范飛抬起頭來,無奈地笑了笑,又瞥了一眼于芳塵。 于芳塵繼續(xù)慢條斯理地嗑著瓜子,臉上卻笑靨如花。 ………………………………………………………………………………………… (上了新書榜第七,感謝各位作者朋友和書友的大力支持,繼續(xù)求票求收藏。) 第十七章 算計 第二天,武昭縣一中在校園廣播中對王劍辰和張洋在食堂打架一事進行了通報,對王劍辰和張洋都進行了通報批評,算是各打了五十大板。 三天后,武昭縣一中的省優(yōu)秀學生指標一事塵埃落定,學校領導和教務處開會研究后,從范飛、王劍辰、羅勇三人中挑選出了羅勇,推薦到了縣、市教育局。 以往對于這種指標,利益各方往往會大動干戈,來一個刀光劍影,甚至會拼個紅刀子進、白刀子出,來一個濺血江山,但今年卻格外地和諧。由于范飛主動退出,王劍辰又剛挨了全校通報批評,因此這個指標幾乎是毫無懸念地落到了羅勇頭上。 直到這時,全校師生的焦點才落到一向十分低調的羅勇頭上。 十七歲的羅勇,個性和長相都和名字相反,一點也不勇猛,是個眉目清秀、文質彬彬的白面書生。他的個頭不算高,只有一米七,穿著不太講究,總是一身校服,也不太喜歡和別人交往,性格比較低調和內向。 但這一切或許是假象,有心人分析之后便會發(fā)現(xiàn),羅勇原來一直在明珠市第一中學讀書,高三時才忽然從市里轉學到縣里。武昭縣一中雖然和明珠市一中都是省重點中學,但明珠一中的師資力量更強,本科的升學率也更高,所以羅勇在沒犯什么錯誤的情況下,忽然轉學到相對要差一些的武昭縣一中,明顯違反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規(guī)律。雖然據(jù)羅勇本人聲明是要回縣城照顧生病的母親,但當羅勇被保送后,這一轉學理由也就很容易被人懷疑了。 有知情人分析,羅勇的母親并沒什么大病,只是得了糖尿病而已,所以羅勇顯然是為了這個省優(yōu)秀學生的指標而轉學的。羅勇原來在市一中就獲得過省三好學生的榮譽,但他若想在市一中再得到省優(yōu)秀學生的指標就很難了。畢竟那里是市一級,不少學生都有背景,所以羅勇如果想再在市一中爭得指標和被保養(yǎng)到清華,難度就大多了。 羅家在武昭縣還能算得上人物,但在市里就算不上什么了,畢竟從解放之后,武昭縣的三村人便主要是在窩里橫,在明珠市卻一向掀不起多少風浪,也沒見能霸住明珠市的政府要職和某個行業(yè)。所以羅勇退到武昭縣一中,實在是一著妙棋。當然,這說明羅家還是有一些能量的,至少提前得知了有關內幕信息,所以才會提前轉學,而轉學后不久便占住了這個最重要的指標,可謂一擊即中。 羅勇的背景也直到他獲得這個指標時才進入到眾人的視線內。當羅勇是羅家村村長的兒子的背景終于浮出水面,眾人都是議論紛紛,對背后的內幕猜測再三,卻都是敢怒不敢言。 范飛對此事卻顯然不意外,畢竟他從賀青梅那得知保送消息后,就把得過省三好學生的羅勇、王劍辰當成了競爭對手,事先曾摸過他們的底,并知道羅勇對這個指標是勢在必得的,所以范飛那晚才作出了及時的判斷,激流勇退,沒吃王劍辰那樣的虧。 不過暫時的退讓,并不代表著遺忘。 他知道羅家很強大,很難對付,但他也知道,羅家并不是鐵板一塊,總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 比如范飛就曾打聽到,羅勇這小子雖然成績不錯,表面上也很低調,但其實吃喝嫖賭樣樣都沾,只要抓到羅勇的破綻,或許就能讓他身敗名裂。 范飛的勝利果實被羅家奪走,他討不回這個公道,就只能寄希望于讓羅勇也得不到,讓羅家來一個自食其果,得一個因果報應。 這是草根的邏輯,有點無恥,卻也直接,還蘊含著一點江湖公道。 2010年的網(wǎng)絡上有一句流行語,讓范飛深以為然——要么忍,要么殘忍! 范飛的理解是:“忍”字心頭一把刀,做人一定要能忍,否則成不了大器!但若忍無可忍,那便無須再忍,而且出手一定要殘忍,這樣才能徹底打垮對手,杜絕后患,讓對手永遠興不起報復的念頭。 現(xiàn)在的他,就是在等一個殘忍一回的機會。 而讓羅勇現(xiàn)出原形,在保送一事上栽跟頭,就是對羅家最殘忍的報復。 為了這一點,范飛現(xiàn)在每天都會在放學的路上遠遠地跟蹤著羅勇,用超人的聽力偷聽他的談話,分析他聊天時透露出來的各種信息,尋找著算計他的任何一個機會。 “算計”一詞往往是貶義的,但當雙方實力相差太大,算計就是最明智和最有效的方法。 就像前幾年附近的山上忽然下來了幾只野豬禍害莊稼,一夜間就能把三畝地的蕃薯拱個底朝天。村里的那些狗一起去攆野豬,卻大敗而逃,還陣亡了好幾條。村民們只好扎稻草人、點鞭炮去嚇唬野豬,但剛開始還有效,后來野豬就見怪不怪了,弄得村民們一時間束手無策。最后一群村民在老獵戶范忠的帶領下,集體上山去挖陷阱放鋼絲套抓野豬,幾天的辛苦之后,總算把那幾頭野豬都給逮住了。 那一次,才15歲的范飛也上山去幫忙,當他看到那些奄奄一息的兩、三百斤的大野豬時,就明白野豬再厲害,也沒有人的腦子厲害。 “公安收走咱們的獵槍后,抓野豬就只能靠倆字,算計!” 站在齊腰深的草叢里,頭發(fā)花白的忠叔一邊收鋼絲繩套,一邊感慨地說了一句話。 而“算計”這兩個字,從那以后就留在了范飛的心里。 只是村民們最終也沒能算計過國家,因為野豬是國家三級保護動物,最后不但野豬被聞訊趕來的執(zhí)法者給沒收了,忠叔還被罰了一大筆錢,這是后話。 …………………… 羅勇和兩個同學走出校門時,看到一輛有些破舊的黑色桑塔納停在校門口,腳步便微微地停了停。 “勇子,上車!”羅秋滿臉笑容地從車窗里探出頭來。 “我一個朋友,找我有點事?!绷_勇微笑著對同學解釋了一句,就鉆進了車里。 桑塔納隨即啟動,絕塵而去,吸引了不少學生的目光。 遠遠跟在羅勇身后的范飛不動聲色地跨上了一輛摩的,說道:“師傅,往大cao坪方向開?!?/br> “好咧!” 摩的司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他右手使勁一轟油門,摩托車便飚了出去。 “師傅,你跟著前面那輛黑色的桑塔納,保持三十米的距離,我給你十五塊錢。”范飛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雙手則穩(wěn)穩(wěn)地抓住了后座。 “呃……好?!敝心昴凶鱼读算?,但聽到范飛開出的價,當即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縣城不大,摩的車三塊起價,一般五塊錢便可跑遍城區(qū),范飛這價已是高價了,所以摩的司機也不多問,趕緊不遠不近地跟在了那輛車的后面。 …………………… “哪來的破車?”羅勇聞了聞車內淡淡的油味,皺起了眉頭。 “勇子,你剛才給我打了電話后,我就趕緊去借了這輛車,這車可能有點漏油,你別介意,我一會就去換臺車。”羅秋一邊開車,一邊討好地笑道,“主要是四叔一直讓你低調,所以我也就沒敢張揚,也就沒敢開四叔那臺寶馬來接你。” “低調?都縮了一個月的頭,憋死我了!”羅勇志得意滿地笑道,“明天學校把報告往市里一交,等批復下來,再把保送生測試應付一下,我就可以安心呆在家里玩幾個月游戲,然后去清華報道了,還低調個球!” “那倒是!”羅秋長長地吁了口氣,贊道,“勇子,你這回可是爭了口氣啊,咱們羅家多少年沒出過清華北大生了,這回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跟祖宗老子沒關系,這都是靠大家的幫襯,尤其是你最勞苦功高。要不是你擺平了范飛和王劍辰他們,這事就懸得很。”聽了這話,羅勇喜氣洋洋地說道,“秋哥,中午是我爸他們請客,不好玩。今晚我單獨請你們幾個兄弟喝一杯,再找?guī)讉€漂亮的丫頭,咱們好好樂呵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