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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院判見皇帝睜開了眼睛,飛快地將幾上的熱茶杯遞給了他。 一旁的于代伸手虛扶了蕭衍一把。 蕭衍半靠于榻上,飲過一口茶,適才回過神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脖,摸到了一層白紗。 胡院判立即道:“啟稟陛下,傷處已用清水洗過,微臣覆了一層白紗。陛下此毒青艾草可解,可此地并無青艾草,微臣斗膽用劑母珠中的青艾草一試?!彼硪话?,“陛下恕罪!” 見蕭衍頷首并無怪罪之意,胡院判才算徹底地放下心來。 等到喉中干澀稍解,蕭衍開口問:“朕睡了幾日?” “四日了,陛下?!敝芾纱鸬溃D了頓,繼而喜道,“陛下英明,納裹身死,垤城前日已破!” 蕭衍目光在帳中掃過一圈,只問周郎:“馬車截住了么?” 周郎心中一驚,面上卻不敢顯,抱拳一揖,“末將這就派人去請娘娘來?!闭f罷,旋即出門。 胡院判聞言垂低了頭,于代不明所以,又望向蕭衍,“陛下身上可還覺得不適?” 蕭衍動了動手足,俱是發(fā)軟,不過他空睡了四日,自該如此,“并無大礙?!?/br> 胡院判長舒了一口氣,露出欣慰笑容,“微臣已命人溫了粥,陛下將醒,先用些粥,調(diào)養(yǎng)脾胃,之后臣再寫一張調(diào)養(yǎng)溫補(bǔ)的方子,陛下余毒肅清之后,須得仔細(xì)將養(yǎng),萬不可過于cao勞?!?/br> 蕭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凝眉去看帳簾。 周郎來得極快,掀簾而入時(shí),正對上皇帝的目光,令他陡然一驚。 滿含期盼,情意乍泄。 他連忙低眉微錯(cuò)過身去,露出身后的趙婉來。 趙婉見到蕭衍眸色頓暗,只問她:“柔嬪在何處?” 趙婉心中苦澀絲絲蔓延,沉重地似乎令她透不過氣來,她張嘴欲言,可一個(gè)字都說不出口。 當(dāng)日的軍士舍下了顧儀,只救了她一人。 她后來才知,納裹已經(jīng)死了,顧儀再被丹韃人捉住,怕是活不成了。 她說不出口。 周郎慌忙跪地道:“末將無能,當(dāng)日只能先顧全陛下,末將派騎兵去追馬車,可半路忽然殺出一人一馬,挾持了柔嬪娘娘,屬下無能,只能先救回趙妃娘娘一人?!?/br> 蕭衍無聲無息地凝視跪在帳簾之前的周郎,等了半刻,才緩緩說:“周郎有違軍令,杖五十?!?/br> 周郎抱拳一拜:“末將遵旨?!北阃顺龃髱?,自領(lǐng)軍杖去了。 蕭衍卻不再看趙婉,“你退下罷?!彼徽f。 趙婉手足俱是發(fā)冷,她尚未來得及開口哪怕說一句話,便只能狼狽地退了出去。 胡院判適才抬頭,卻見眼前的皇帝臉色已是煞白,烏發(fā)披肩,更襯得他面若白紙,毫無血色。 他急急勸道:“陛下保重龍?bào)w!” 于代沒有和那柔嬪打過交道,卻記得當(dāng)日博古擄走柔嬪時(shí),蕭衍奔襲之事。 原以為是為了殺博古心切。 于代蹙眉望向蕭衍,“陛下……” “于將軍?!笔捬軉舅馈?/br> “末將在。” 于代抱拳而立,只聽蕭衍沉聲又道:“朕的鷹珠在柔嬪身上,你速遣飛鷹尋找哈多,找到哈多,便能尋到柔嬪下落。一旦找到,速來報(bào)朕?!?/br> 于代大吃了一驚,飼鷹人的鷹珠從不離身,是危難之際的保命之策,供飛鷹尋得下落。 蕭衍竟然將自己的鷹珠,給了柔嬪。 蕭衍抬頭看了僵立的于代一眼,于代旋即回神,“末將遵旨。”領(lǐng)命而去。 帳中復(fù)又冷冷清清下來,胡院判低眉順目,苦口婆心勸道:“陛下且寬心將養(yǎng)數(shù)日,柔嬪娘娘定能吉人天相!” 蕭衍并未細(xì)聽他口中之言,腦中回想的分明是夢中之境,歷歷在目,前世今生交錯(cuò),他心中驚懼非常。顧儀每一世皆早夭,會不會此一世也早早夭折…… 他袖中雙拳不由緊握,他閉了閉眼,胸腔幾起幾伏。 命若棋局,唯有此局,仿佛處處受人擺布,可他身在局中,既看破了此局,自然再不能受人擺布。生死有命,就算是命,他也偏不信命! 蕭衍喉頭猝然嘗到一股腥甜,猛然吐出一口血來。 胡院判一看,登時(shí)嚇得魂不附體,速速扶他躺下,急急切切地說:“陛下身上或有余毒,如今護(hù)住心脈最為緊要!微臣……微臣速去取些清心丸來!” 話音未落,胡院判就步若流星地跑去取藥了。 第103章 骨rou 行過堪堪半日, 哈木爾帶著顧儀穿過了低矮的林木間,到了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茵茵綠草間稀稀疏疏地灑落人煙和牛馬。 顧儀覺得, 就是此時(shí)此地此草原了。 天邊已是隱約可見疏星伴月,夕陽墜地過后,落霞的橙輝倏爾散盡。 哈木爾生了一個(gè)火堆, 在烤他方才射中的兔子。 油脂香混著rou香,撲鼻而來。 顧儀咽了一口水,這幾個(gè)月來, 她光是吃的餅,加起來差不多都可以環(huán)繞河洛殿一圈了, 她真的吃吐了。 此刻聞到令人垂涎的香味, 她的肚子誠實(shí)地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哈木爾冷漠地望了她一眼, 顧儀嘴角裂出一個(gè)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哈木爾轉(zhuǎn)眼又去烤兔rou了。 顧儀咽了一口水,試探道:“我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