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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殿門被驟然敲響。 “求陛下去看看貴人,貴人……不好了……嗚嗚……”后面的話音漸低。 顧儀猛地睜開眼,而蕭衍已經離開了床榻,走到殿門前,拉開了門。 秀怡殿正殿來的宮婢槐花,掙開身后宮侍的束縛,將頭磕得咚咚作響。 “求陛下去看看王貴人,貴人夜中忽然胸中疼痛,求陛下憐惜……” 蕭衍心中冷笑,面上卻說:“那朕就去看看王貴人?!?/br> 早有伶俐的宮侍見他衣衫單薄,給他遞上備下的常服,幾個宮婢替他穿上。 顧儀整理了有些皺的袖袍,還未來得及走到殿門口。蕭衍已經邁步去了王貴人的正殿。 桃夾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美人,陛下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顧儀卻問:“現在什么時辰了?” 桃夾:“已過亥時。二更鼓已經響過了?!?/br>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她就安全地度過了三天。 顧儀在殿門口來回踱步。 桃夾又問:“美人,現在怎么辦?。渴欠褚フ顚⒈菹抡埢貋??” 她搖頭,“既然王貴人能將陛下請過去,那必然有手段能留住他,尊卑有序,我也不能貿然去正殿。” 更何況她的心思完全不在此處! 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了。 顧儀頓時睡意全無,“你將殿門合上,殿中燭火點亮,我在矮塌上坐一會兒。” 等待的時候,光陰總是漫長。顧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讓桃夾搬來小幾,隨手拿了字帖臨摹。 寫了幾個字,心就漸漸靜下來了。 鐺,鐺,鐺。 三更鼓敲響。 顧儀手一抖,狼毫一偏,拉出個長長的一撇。 穩(wěn)了么,這是?喜悅來得如此突然, 我是真的熬過了劇情? 她放下筆,從矮塌上站了起來,看了看自己,全須全尾。 是真穩(wěn)了! 她笑道:“桃夾,上一杯酒來!”慶祝一下! 桃夾勸了一句:“美人,夜這樣深了,還是早些安寢罷?!?/br> 顧儀催促道:“快去,快去,喝了酒我這一覺睡得更好?!?/br> 桃夾還是給她倒了小半杯花釀,心中想道,美人或許是見陛下離去,有些傷情罷。 顧儀一飲而盡,脫了繁復的衣裳,倒頭就睡。 卯時三刻,秀怡殿正殿里的王貴人仍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她撩開輕紗,“黃鸝,陛下此際尚在?” 黃鸝應聲答道:“回貴人,陛下卯時便往前殿去了?!?/br> 王貴人皺眉,“陛下是不是惱我了?” 黃鸝寬慰她道,“陛下拋下顧美人來瞧貴人,怎么會是惱了貴人?!?/br> “那他為何只來看我一眼,就去讀什么奏疏?” 黃鸝:“貴人心口疼,陛下憐惜貴人,容貴人安睡?!?/br> 王貴人氣惱地甩下輕紗床帳,“從前宮氏那個小賤人每次都愛使這招,可這招損人一千,自傷八百,有什么好用的!” 黃鸝:“陛下都來看您了,自然是把貴人放在了心上,貴人不就是想求這一分看重?!?/br> 王貴人扭過頭,悶悶地說:“顧氏生得美,又住在我殿里,若是此時不壓她一頭,以后還不得翻上天去。” “貴人說得極是!” 天光透過窗欞照入,王貴人索性起身,“今日是不是該去淑妃那里坐一坐了?” 宮中無后,四妃協(xié)理后宮,并且淑妃的爹是自己爹的上峰。 黃鸝默數了日子,“貴人是有一陣子沒去采薇殿了?!?/br> 天光已是大亮。 桃夾見顧儀仍舊沒有要起的意思,無奈走到她的榻前,低聲道:“美人,已近巳時了,再過一會兒,就誤了早膳的時間了。” 顧儀睜開眼睛,“今天是什么日子?” 桃夾愣了片刻,“美人,今日是六月十八?!?/br> 穩(wěn)了! 顧儀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精神抖擻地坐了起來。 從今天起,她就是脫離了劇情,嶄新的顧美人。 在大幕朝后宮,做一個籍籍無名,低調行事的美人,就可以了。 等熬到男主為女主散盡六宮,要做一生一世一雙人之時,顧儀就可以出宮了。 出宮以后,買個小院,找?guī)讉€忠仆,做一個快樂的富婆。 豈不美哉! 桃夾見顧儀坐起來后,又在發(fā)呆,以為她是對昨夜之事耿耿于懷,“過幾日,陛下興許還會翻美人的牌子?!?/br> 昨夜尚還歷歷在目。 不會,蕭衍應該不會再翻她牌子了。 他本就是一個孤高驕矜又絕情的帝王。 昨夜她的種種行為皆為怠慢,再者,顧家也不是什么制衡朝堂的大家世族。 蕭衍不會再翻她牌子了。 顧儀和桃夾也說不清楚,“嗯”了一聲,“快去提早膳罷?!?/br> 桃夾領命而去,回來的路上見到正殿門庭冷落,只稀稀拉拉站著兩個守殿門的宮婢。 一問才知,王貴人去采薇殿了。 采薇殿內,此刻的淑妃身著藍衣碧裙,袖口處金絲成線,發(fā)髻間簪十鈿,生得一張芙蓉粉面,如同花開盛極時嬌艷,丹鳳眼旁有一顆淚痣。 她飲過一口茶,繼續(xù)描桌上的丹青。 語調輕輕柔柔,“王貴人還等在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