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的煙火氣息和寧靜閑適拂面而來，聞燈看著它，看著那些慢悠悠生活的人和慢吞吞搖晃的枝椏，翻涌在心中的氣焰怒火逐漸消失，心情?變得平靜。

    “這些年來，這里都這樣悠閑？”聞燈遠(yuǎn)眺著這座小鎮(zhèn)，好一陣之后，彎腰坐到崖邊，開口問道。

    步絳玄在他身側(cè)坐下，回答說：“偶爾也會有?慌里慌張的時候，但并不多?！?/br>
    聞燈轉(zhuǎn)頭看向步絳玄，認(rèn)認(rèn)真真觀察他一?陣，才道：“你小時候就喜歡跑來這里感受寧靜？”

    “嗯。”

    “那時候都在想什么？”

    “什么都沒想。”

    “雖然你什么都沒想，但你心中喜歡著它?！甭劅粞劬澇缮龋テ鸩浇{玄的手，把它收攏成一?顆拳頭，往步絳玄胸膛上點了點。

    步絳玄抬起眼眸。聞燈口中的“喜歡”二字讓他稍微靜了片刻，然后才回答：“算是吧?！?/br>
    “我?方才聽說了個大消息，那兩顆禍星，把蕭山上的人都?xì)⒐饬?！”?道拔高音調(diào)的聲音驟然在午后寧靜的小鎮(zhèn)里響起來，宛如將石子擲入平靜湖面，湖上立時濺起水花、生出波瀾。

    “真的？”

    “千真萬確！蕭山的土壤里都能翻出血來了！”

    “妖人，兩個妖人，就該千刀萬剮！”

    “我?看這鎮(zhèn)上也待不得了，指不定什么時候那兩個妖人就殺過來……”

    各家各戶的門都被推開，在街上奔跑玩耍的孩童被各自父親母親拉回屋中，無論大宅小院皆是忙亂。

    步絳玄眸光一?沉，抬手捂住聞燈的眼睛：“不看了?！?/br>
    聞燈的神情?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在最初那個聲音響起的時候怔了一?下。他把步絳玄的手拿開，從崖畔上起身：“的確沒什么好看的，翻來覆去都是那些說辭?！?/br>
    他半垂著眼，絳紅的衣袖被風(fēng)吹曲，倏爾過后，回到步絳玄那間小屋里。

    步絳玄后一步進(jìn)門，見聞燈半點不跟他客氣，直接坐到了床上。那床兩面靠墻，聞燈盤腿倚在上面，從袖子里取出聯(lián)絡(luò)幽族的玉牌。

    聞燈聯(lián)系的是幽族大祭司，再讓幽族大祭司同時聯(lián)絡(luò)小盛，如此，得以和小盛進(jìn)行直接對話。

    “白玉京和金陵的情?形如何？”聞燈看著虛虛浮在空中的畫面，問對面的少年。

    第113章 西行

    小盛來自迷霧河, 是幽族人?，同白玉京和?金陵聞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有在他這里, 聞燈才能了?解到最真實客觀的情況。

    少年人?仍然穿著那身祭服，坐在一間格局還算開闊的屋室里, 背后是一架子書, 從書脊上的書名和?印章可以辨認(rèn)出，這些書大多出自青崖間。

    他應(yīng)該是被北蒼望羲帶到了?自己學(xué)院內(nèi)。聞燈在心?中有了?判斷。

    這時小盛回答說：“神京城的人?都?認(rèn)為是白玉京將您藏了?起來, 但因褚院長等人?坐鎮(zhèn)院中，他們不敢鬧事，只是靜坐示威。眼下白玉京四面院門閉合、不許出入。

    “至于金陵，您的兩位兄長正?在趕回路上。我想您定然會問及此, 便借道靈界, 迅速前往那處看了?一看——金陵城里鬧哄哄的，聞家情形不好，商鋪被砸被燒了?好幾家了??！?/br>
    小盛的描述很簡單，但知曉聞燈聽后會難過，聲音越來越低, 連眼眸也垂下去，不敢看他的神情。

    聞燈臉上并未流露出太明顯的憤怒或別的情緒, 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然后道：“我知道了?。”

    “大人?, 很抱歉, 除了?探聽消息，別的事情我都?無?法?幫上忙?！毙∈⒚媛缎呃?。

    “不?！甭劅魮u頭，“你?告訴了?我這些，我才知曉接下來該如何?做?！?/br>
    “大人?打算如何?做？”小盛試探問道。

    聞燈沒?有回答。步絳玄的聲音插進(jìn)來, 問：“別的呢？”

    步絳玄坐在聞燈的對面，兩人?之間隔著玉牌和?靈力幻化出的畫面，小盛看不見他的人?，但聽見他提問，回答毫不含糊：“普通百姓最多干點□□燒的事，而那些修行者，除了?要聞家和?白玉京交人?外，沒?有停止對您二位的追蹤?！?/br>
    想了?想，又說：“大人?，您可以回迷霧河，那是世界上最隱秘的地方之一。雖說天氣不如外面好，但三?千年來，外人?闖入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這話不由讓聞燈瞥了?步絳玄一眼。他對小盛道了?一句我會考慮，又向幽族大祭司詢問了?幾個問題，結(jié)束這次聯(lián)絡(luò)。

    把玉牌收入刀鞘，聞燈依舊靠著墻，但不再盤腿，兩條腿中一條屈起，一條搭在步絳玄腿上，顯得整個人?極其?肆意。他肆意著安靜了?一會兒，撈起步絳玄的手，有一搭沒?一搭把玩人?家的指節(jié)，低聲道：

    “白玉京閉了?院門。這種做法?，一日兩日還好，但時間久了?，弟子們必然心?生怨尤。而金陵……”

    他不忍復(fù)述金陵那里的情形，直接略過去：“我們必須做點什么。”

    頓了?頓，加了?句：“我稱之為洗白計劃?！?/br>
    卻聽步絳玄說：“倒不必洗。”

    “你?是覺得我洗不白嗎？”聞燈撩起眼皮，幽幽掠了?步絳玄一眼，把語調(diào)拉長。

    “你?本就很白?！辈浇{玄的語氣平靜且肯定，同時還一語雙關(guān)。他反手握住聞燈，把這坐無?坐姿、沒?個正?形兒的人?從床上拉起來，走出這間逼仄的小屋，“說來除了?歸淵，我們還可以走一趟天機(jī)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