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燈沒多久便回到大明樓，手上拎著兩個(gè)食盒，三菜一湯，兩碗米飯。步絳玄的影子奔向門口迎接聞燈，伸出兩條細(xì)長的“手”，將食盒接走，步絳玄本人則置了一張桌案到長廊上。

    他們就在此間用晚飯，吃飯過程中，兩人沒有閑聊，倒是飯菜的香味把貓吸引了過?來。

    餓了的貓不怕步絳玄了，踏著輕盈的步伐靠近，步三歲變得憤怒，甩起“手”，一陣狂舞，把?貓趕走。

    聞燈不強(qiáng)求他們能夠融洽相處，唯有嘆氣。

    飯后，聞燈照?；厝レo室看書。

    這些日子，北間余念在他身體“虛弱”，沒布置太多的功課，使得他終于尋到機(jī)會，看先前攢下來的話本小說。

    從前習(xí)慣使然，縱使無人監(jiān)管，他也會自然而然地將摸魚書籍?dāng)傇谡?jīng)書籍上面，而這一夜，他剛這般將新的一冊話本放上，外面?zhèn)鱽砬瞄T聲。

    神識一掃，門口是步絳玄，他立刻把腰背都挺直了，將話本一合、收到桌下，對門外的人喊：“你怎么突然來了？有什?么事嗎？”

    聞燈盡可能地將語氣放自然，而步絳玄語調(diào)平平，聽不出起伏：“送藥?！?/br>
    聞燈表情變了，可縱使百般不情愿，還是彈了道靈力出去開門。先進(jìn)來的是步三歲，聞燈千算萬算，沒算到這條烏漆麻黑的影子跟蛇形似的在地面上一躥，來到桌下，抬起兩條細(xì)細(xì)“手”，撈走了話本。

    它?把?話本送到步絳玄的手上，后者垂眼一掃，收進(jìn)自己的空間法器中。

    “你果然沒在用功。”步絳玄走到聞燈對面，將藥端上桌，一拂衣擺，于椅中正襟危坐，“喝完了藥，我同?你一道看書?！?/br>
    聞燈：“……”

    聞燈將整臉埋進(jìn)還剩在桌上的那本符法書籍上，心如死灰。

    “我的快樂沒有了?！彼Ш?。

    接下來的兩日，步絳玄都會在晚間來給聞燈送藥，并監(jiān)督他看書學(xué)習(xí)。第三日便是除夕，聞燈好說歹說，終于說動步絳玄，今日休假一天。

    這日城中格外熱鬧，家家戶戶貼上新桃，道上積雪皆除凈，風(fēng)里時(shí)不時(shí)便飄來硝石的味道，是三三兩兩的小孩聚在一塊兒放爆竹。聞燈換了一身新衣，套了一件絨帽斗篷，拉著?步絳玄上街去。

    攤販們大抵是要將攢了一年的勁兒都使出，叫賣一聲高過?一聲，貨物琳瑯滿目。聞燈淘到兩三件新奇的玩具，吃了半碗米粉，離開粉店抬目一瞧，又見前頭有人表演雜耍，提腳走過去。

    雜耍附近的人層層疊疊，但聞燈已非昔日那個(gè)在離山山道上被擠得僅僅能看個(gè)旁人背影的人，他身形一掠，眨眼間帶著?步絳玄來到第一排，正對表演者的位置。

    “我很不錯(cuò)?！彼靡獾臑樽约贺Q了個(gè)大拇指。

    正表演的是口中噴火，周圍的人不住那喊叫好，聞燈清楚其中原理，不為動容。

    接下來是狗鉆火圈，聞燈心疼那狗，搖頭。

    第三個(gè)上來的竟然是耍大刀，聞燈轉(zhuǎn)身就走。“連胸口碎大石都沒有，無趣?！甭劅羝仓?嘴，一臉嫌棄。

    步絳玄偏頭，定定瞧了他一陣，問：“你竟想看這個(gè)？”

    他語氣里帶了點(diǎn)少見的驚奇。聞燈發(fā)現(xiàn)了，亦偏過頭來，打量他一番，試探性說道：“不如你來表演一個(gè)？以師兄你的能耐，肯定能大石碎于胸前，但自身毫發(fā)無傷的?！?/br>
    步絳玄面無表情。

    “哎，看來你不愿意，這年節(jié)，這人流量，若我們擺個(gè)攤，肯定能賺得缽滿盆滿?！甭劅艏倌＜贅哟瓜履X袋，長長嘆了一聲氣，做足傷心狀。

    步絳玄眉稍輕挑。

    兩人路過了賣糖葫蘆的小攤，步絳玄摘下一串、付錢，遞給聞燈，道：“彌補(bǔ)。”

    第67章 煙火

    聞燈咬了一口糖葫蘆, 包在糖汁里的山楂不錯(cuò)，酸和甜恰到好處。他?彎眼對步絳玄笑：“謝謝師兄?！?/br>
    步絳玄看?了幾眼他臉上的笑容，斂低眸光。

    兩人繼續(xù)前?行。

    路上行人甚多, 步絳玄視線落到聞燈垂在身側(cè)的手腕上，俄頃, 又瞥一眼自己的手。聞燈已不再是那個(gè)會在擁擠人群里和他?失散的普通人了, 他?尋不出合適的理由將這人牽住。

    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聞燈突然伸手, 拽了下步絳玄手臂。步絳玄順著他?的手掀起眼眸，看?到這人又將手指向某個(gè)方向，語氣帶著點(diǎn)兒興奮：“看?那里！”

    步絳玄看?過?去。那處亦是在表演，老者坐于石階, 抱琵琶彈奏, 年輕的男女在空地上跳舞，身姿款款。

    當(dāng)啷——

    一聲脆響，是一錠銀子在虛空里劃出弧線，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入老者身前的碗中。

    給銀子的人是聞燈，他?道：“我和徒師姐剛認(rèn)識的時(shí)候, 在酒館里見過?這姐弟二人跳舞，jiejie俏, 弟弟身段好, 不錯(cuò), 很是不錯(cuò)?！?/br>
    他?前?半段話是對步絳玄說的, 到了后面，則是用欣賞的目光看?向跳舞的姐弟二人，稱贊說道。

    “不看?這個(gè)。”步絳玄著重看?了幾眼姐弟二人中的弟弟，尤其是那截正在擺動的腰, 又見聞燈一直盯著人家，薄唇輕抿，將他?手臂一拉，帶著往前?，三步兩步，將跳舞的人甩在身后。

    “你不喜歡看跳舞？”聞燈歪了下腦袋，用驚奇的眼神看?定步絳玄。他?和他?認(rèn)識時(shí)間不算短，這還是第一次，步絳玄表現(xiàn)出明顯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