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繼續(xù)前行。步絳玄的藥材買到一半時，天上又開始落雪, 聞燈撐開傘，而步絳玄一如既往，雨雪不侵。

    聞燈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道：“我是清凈巔峰，你也是清凈巔峰，為何我做不到你這樣？”

    步絳玄回答：“還需勤奮修行?！?/br>
    半個時辰后，步絳玄買齊藥材，和聞燈回到白玉京。

    大明樓染上白雪，無論是前面的密林，還是佇立不動的高樓，都悠然寂靜。前院門扉開了又合，步絳玄提著藥材，去煉丹房中煉藥。聞燈對此一竅不通，但他慣來會利用資源，等步絳玄生起火，往爐子底下的木炭里埋了兩個紅薯。

    做完這件事，聞燈去到庭院走廊上，坐在漫漫飄飄的細(xì)雪之后，架起譜架、打開樂譜，練起笛。

    聞燈練了許久，一道人影翩然行至院中，將衣擺一撩，同樣坐到屋檐下。

    “徒弟?！眮碚吆暗溃潜遍g余。

    “師父。”聞燈起身沖他一禮。

    北間余笑笑，讓他坐下，道：“這一曲，吹時應(yīng)該更放松些?！?/br>
    “我還不夠放松嗎？”聞燈靜思幾許，捏住玉笛的手指動了動，問。

    “是放松了，但還能更放松?！北遍g余道。

    聞燈試著更加放松，笛音柔和不少。

    待他奏完一曲，北間余說了聲“不錯”，取出一冊書來，遞過去：“這段時日來，你修行的都是初階術(shù)法。而雪淵那個地方，也算是個危險之地，你把此書帶上，若遇到什么艱難困境，臨時學(xué)一學(xué)，應(yīng)付過去?！?/br>
    這是一本中階術(shù)法書，聞燈盯著封皮看了半晌，眨了下眼：“……我以為您會直接給我什么錦囊妙計?！?/br>
    “話本看多了?！北遍g余輕哼說道。

    “沒想到您深諳臨時抱佛腳之道。”聞燈接過北間余遞來的書，將后半句話補(bǔ)上，話里藏不住笑。

    北間余一甩衣袖，轉(zhuǎn)頭來注視著聞燈，喊了聲：“徒弟?！?/br>
    “我在?！甭劅糇焙蟊?，應(yīng)道。

    北間余道出二字：“頑皮?！?/br>
    煉丹房。

    身披鶴氅、須發(fā)霜白的道人推門而入，坐在幾案后的步絳玄立時起身，執(zhí)手一禮，道：“師父?！?/br>
    東和點點頭，看了眼煉丹爐，鼻翼動了一動，將手一伸，從底下掏出個紅薯。他露出笑容，盤膝坐下，剝開紅薯皮，嘗了一口，贊道：“甜！”

    步絳玄癱著臉，又喊了聲：“師父?！?/br>
    “里頭還有一個呢！”東和豈能聽不明白他的意思，吹起胡子瞪起眼。

    步絳玄不再多言，轉(zhuǎn)身走向聞燈的紅薯籮筐，從里面找出個同東和拿的那個大小相當(dāng)?shù)?，丟到煉丹爐底下。

    東和看著這一幕，露出點戲謔神情。

    他不怕燙，很快便吃掉半個紅薯。步絳玄為他倒來的茶，他飲了幾口，一捋胡須，說起正事：“雪淵里的那棵枯寒草，今年應(yīng)當(dāng)長成了?！?/br>
    端然坐在對面的步絳玄應(yīng)道：“我會將它采回來。”

    “枯寒草可壓抑瘋性，但僅對神心空明境以下的人生效。你將境界強(qiáng)壓在清凈境內(nèi)，已是三載有余，如今可還能壓制得?。俊睎|和略微擔(dān)憂地問。

    “能。”步絳玄道。

    “好?！睎|和點點頭。

    他手握半個紅薯，目光向著煉丹爐底下一掃，嘻然笑起，又問：“這一回，可還是獨自入雪淵？”

    翌日，云舟自白玉京出發(fā)。

    這并非往來周國各地的公共云舟，而是白玉京私屬，速度更快，此去雪淵，三日便可抵達(dá)。

    白玉京共五樓，云舟共五層，各樓弟子各在一層。大明樓里出戰(zhàn)雪淵的，依舊只有聞燈和步絳玄兩人，故而他們在的這一層，端的是寂靜空蕩。

    聞燈沒有往深處走，就挑了樓梯口旁那間屋室，開門開窗通風(fēng)，清理今日收到的東西——全是雪淵戰(zhàn)隊伍邀請信，光是今日一日，便來了不下二十封。

    聞燈很是頭大，恨不得在身上裝一個自動拒絕組隊邀請的插件。

    徒無遙拎著一個食盒走上這一層，往半開的門里一瞧，看見坐著的人是聞燈，當(dāng)即進(jìn)去。

    “哦喲，有這么多人向你發(fā)出邀請?！彼粧呗劅糇郎系臇|西，勾唇笑道。

    聞燈將這些邀請信都攏到一塊兒，稍微疊整齊，放到桌下去，說：“我跟他們都不認(rèn)識，沒打算答應(yīng)。”

    徒無遙坐到他對面，語氣帶上些許遺憾：“可惜隊伍最多能有五個人，不然真想讓你和我們一塊兒?！?/br>
    “你們小隊一起參加過三次雪淵戰(zhàn)，彼此熟悉、配合默契，我若加進(jìn)來，或許還會打亂你們的節(jié)奏?！甭劅魮u搖頭。

    “除了這些，還有別人想和你一隊嗎？”徒無遙眸光一轉(zhuǎn)，壓低了聲音。

    “北蒼跟我說過，讓我跟他一塊兒?！甭劅袈约铀尖?，回答說道。

    徒無遙一聽，不由瞇起眼：“那步師弟……”

    聞燈攤開手：“他這個人，你懂的?！?/br>
    步絳玄上凌云榜五年，從不在秋會中落場，但會參加雪淵戰(zhàn)，不過向來獨自一人，從不加入誰的隊伍，亦不邀請誰一道。

    而昨日下午，聞燈在大明樓前院偶遇東和，閑聊幾句后得知，步絳玄依然選擇單刷。

    徒無遙無聲一“哦”，瞟了一眼隔開各間屋室的深漆木墻，稍微抬高音量，道：“那你就和北蒼一塊兒吧，雪淵戰(zhàn)并未規(guī)定，非得是同一學(xué)院之人才能組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