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琳的工作包括反間諜，可他也不喜歡憑空懷疑自己人。審查過程不僅令對方痛苦，他也會感到不舒服。

    江浩態(tài)度很鎮(zhèn)定：“只要他平安無事，走正常流程而已，我們沒問題?！?/br>
    飛艇到達的時候，江離正在一間臨時辦公室里。他已經(jīng)接受了初步檢查，甚至換了一套干凈的衣服。

    “老師！”

    江離聽到熟悉的喊聲，從門里探出腦袋。他警惕地望過來，就像受傷的小動物，等看見江浩，才松了口氣。

    “小耗子？”

    江浩呼吸急促，幾步跨過去狠狠地把他撈進懷里。

    “哎，那什么，”江所長蜷著爪不知所措地仰頭看他，有點尷尬，“我好幾天沒洗澡，有點臭哈。”

    關(guān)琳在旁邊差點笑出聲。

    “江所長，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江離仿佛才看見他，瞬間臉紅：“關(guān)司長，你怎么也來了……”

    他愁眉苦臉地推推江浩，“徒弟啊，你能不能松開我，我要被自己臭死啦！”

    江浩并不是個感情外露的人，尤其還有外人在場。他迅速收斂情緒，順著江離的話松開手。

    他有太多問題想問江離，一時竟說不出口，

    “我們進去聊吧，”關(guān)琳拍拍他，和藹地對江離說，“你這一失蹤，我們差點把首都星都翻了一遍?！?/br>
    他們在辦公室里坐下，江離回到封閉的空間里，神情卻也說不上放松。

    “不好意思，我這幾天在密閉空間待得有點久，會有一點應激反應。”他挪來挪去，特別淡定地解釋。

    “……”關(guān)琳差點忘記自己要問什么。

    江離卻特別流暢地把自己的遭遇大概描述了一遍，別提多配合了。

    他那天乘坐飛艇，上去就覺得不對。

    因為上面的乘客乍看沒問題，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全都長得一模一樣，明擺是低級ai。

    他只思考了幾秒，站在門的地方就開始擺弄智腦，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能發(fā)出消息。

    這時，離他最近的ai突然動了，對方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智腦拽下來丟了出去。

    好吧，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會去哪里，但是起碼找他的人會知道他在哪里失蹤。

    “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江離回憶起來還有點懵，“我覺得大概是走到一半的時候?！?/br>
    因為再往前一點，有個他天天嘴饞的廣告牌。

    那個廣告牌特別大，屬于全息投影廣告。飛艇路過的時候，人們甚至能聞到畫面里白胡椒豬排拉面的香氣。

    可是江浩沒假期，又不肯同意讓他單獨去拉面店所在的城區(qū)。

    那天他沒有聞到熟悉的味道就失去了意識。

    “我沒有見到任何人，醒過來就在一個特別狹小的空間，面前只有一個光屏，會有人在里面說話?！?/br>
    “他們挺精通你們那一套的，對吧？”他沖關(guān)琳擠擠眼睛，“不給人伸展四肢，不給人喝水吃飯，也不讓我吃飯。要是排泄，就拉到身上。”

    江離一直說到這里，才露出受傷的神情。他萬分窘迫地低下頭，手指糾結(jié)在一起。

    “不吃不喝倒沒什么，我坐著也不影響睡覺，就算他們在我耳邊念叨，我也能睡著。就是……”

    江浩不忍地握住他，掌心的手指冰涼，一瞬間還瑟縮了一下，讓他更加心酸。

    想要令一個人崩潰，那就擊垮他的尊嚴。有什么比讓一個成年人當眾排泄，乃至于失禁，更能奪走他的自尊？

    他不敢想象江離當時會多么痛苦。

    江離反而變得冷靜。

    “我確實挺難受的，不過反過來想，這時候我說出來的話，他們會更加相信！”

    他有點得意地壓低聲音，“他們想要仿生義肢的核心技術(shù)，我不說肯定走不了。于是我就稍微刪改，又加了點料告訴他們。”

    誘導他的都是同行，全都是假話肯定不行，摻假也得有技術(shù)。不是單純在正確的路上設置障礙，而要能直接讓對方誤入歧途！

    研究道路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動點手腳，等對方發(fā)現(xiàn)不對，想繞都繞不回來啦！

    聽到這里，關(guān)琳不得不佩服。江離脆弱歸脆弱，但在那中情況下，他的腦子竟然還能正常運轉(zhuǎn)。

    “你怎么這么肯定他們會放了你？”他好奇地問。

    江離理所當然說：“他們又沒露面！電視劇里都說露面就會撕票，我沒看見他們，養(yǎng)著我，我也不會幫他們做研發(fā)?。∵€不如放了我，沒準兒等我有新發(fā)現(xiàn)，還能再擼一回羊毛！”

    “……很不錯的想法?！逼孑獾哪X回路，電視劇害人不淺。

    “不過我也沒辦法驗證這個猜測了，”江離遺憾地嘆氣，“我被人給救了出來。”

    江浩和關(guān)琳都不意外。

    關(guān)琳卻有點懷疑：“你確定自己是被‘救’出來，而不是被‘放’出來？”

    上次李緊被人放出來就已經(jīng)很離奇了?？墒钱敃r情況特殊，他甚至懷疑那會不會是自己人。

    國安局歷年派出太多情報人員了，每年都有失蹤檔案封存。

    但是江離也被救出來？這也太巧合了吧。

    “我并不是直接被放出去的，”江離解釋，“我估計大概是昨天晚上，或者今天凌晨，那些人沒再找我說話。我都快睡著了，突然有人打開了門……”

    對于好幾天一直在黑暗中的人來說，門縫突然有亮光會特別明顯。他還等了一會兒，確定真的沒人，才試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