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娘不止一次說過“李緊是個很聰明的人”這樣類似的話，還說他長得好。

    李緊嘴角抽抽。

    他聽過錢愛愛跟他復述蘇政委“夸贊”他的話，不過，錢愛愛真的沒聽出來蘇政委在諷刺他圓滑世故嗎？還暗示他對錢愛愛使美人計。

    面試當天，李緊穿了一身簡單的白襯衫西裝褲，就坐上了錢愛愛開的飛行器。

    “等會兒你送完我，就趕緊回家去，”他叮囑對方，“剩下我也用不上你了，你回家收拾收拾，需要帶的東西，我都整理了清單發(fā)你郵箱了，記得看?！?/br>
    “用完就丟……”錢愛愛吐槽歸吐槽，也沒反駁。

    外人可能理解不了，以她的家世為什么要跟著李緊，還特別聽話。像高登那樣直接罵她狗腿的還是少數(shù)，更多的人則是在心里鄙夷。

    可她就是認定李緊是老大，是班長。

    在錢愛愛的印象里，李緊大學期間僅僅受過兩次傷，第一次就是為了救她。

    大一第一次拉練，學校選擇在全息網(wǎng)絡(luò)里進行，不但要急行軍，還要打配合戰(zhàn)，剿滅一個蟲坑。

    她一時不慎，滑進了蟲坑，掛在中間的石壁上。當時情況危急，隊友都一致決定放棄她，讓她主動跳下去回復活點。

    沒人知道她那一刻有多絕望，全息模擬，近乎百分百逼真的五感。

    她不怕疼，但她真的怕掉進蟲窩，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母蟲的口器撕扯蠶食……她親眼目睹過那樣的慘狀，下半身扯爛了，腸子拖了一地，人卻還沒斷氣，腹腔填滿了蟲卵——

    是班長抓著巖壁爬下去，把她背了上來，然后帶著她瘋狂趕進度，最后關(guān)頭搶先炸掉了蟲巢，搶到旗標！全息網(wǎng)絡(luò)里受的傷當然不會帶進現(xiàn)實，但是雙手磨爛的的痛楚，是會停留在意識里的。

    錢愛愛想到過去，感觸良多。

    前方就是大門，她將飛行器停在皇家大道邊上，認真地對李緊說：“班長，祝你考試順利?！?/br>
    回應她的是青年鼓勵的微笑。

    “你也加油，趕緊回家去！”

    “……”

    錢愛愛灰溜溜地跑了。

    和前幾天的人擠人不同，今天門口等候的考生只有寥寥三十人。

    李緊收斂情緒大概掃了一眼，除了個別他眼熟的同系同專業(yè)，剩下估計都是通訊或者軍械專業(yè)的學生。就那么幾個同專業(yè)的，也都是各項考核中成績墊底的那種。

    那幾個考生見到他都瞪大眼睛，老老實實地低頭：“緊哥，早上好?！?/br>
    “……”

    他難道是什么黑道老大嗎？

    李緊心里無語，他只不過是在拉練中帶過幾次隊，倒也不至于如此……

    啊，都是錢愛愛那個小丫頭，天天一副大哥跟班的模樣敗壞他的名聲！站在這里的人，未來很可能都是他的同事，大家都是實習生，結(jié)果就他被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捧著，辦公室的人會怎么看他啊——

    果不其然，其它專業(yè)的幾個學生一聽稱呼，瞬間都認出他了。離得近的幾個人一下跟鵪鶉似的，低眉順眼跟他問好。

    “大家，快排隊進去吧。”他無奈，只得帶頭去安檢。

    上一次他們一進入大門，就跟著向?qū)C器人到了一處空曠的大廳，在那里進行的筆試。這一次，他們站在白色的回廊里，前面是一大片綠茵茵的草坪，再往前能看到高高的臺階，和巍峨的城堡。

    四周寂靜無聲。

    “沒有向?qū)А币粋€考生四下看看，困惑地嘀咕。

    就在這時，他們右邊傳來了腳步聲，大家都反射性地看過去，卻只看到空蕩蕩的走廊。

    “臥槽！見鬼了！”幾個人倒吸一口氣，往李緊身后擠了擠。

    李緊蹙眉，只聽那腳步聲更像是女性的高跟鞋，因為嘉萊萬斯有一個風俗，每一個女孩子都要擁有一雙鞋跟鑲嵌金屬的高跟鞋，也不知道出處在哪里。

    那雙無形的高跟鞋不斷接近考生們，在距離他們大約五六米的地方停下了。下一秒，空蕩蕩的走廊仿佛朝廊外借了光，那些光逐漸匯聚，就像全息網(wǎng)游里的NPC一樣，憑空凝聚成了一具穿著黑色斗篷的高大人形。

    所有人，包括李緊，都整齊劃一地退后一步，警惕地看著這人。

    李緊想到了一個傳聞，謹慎地開口：“請問，您是中央智腦嗎？”

    對方單手掀開了兜帽，露出一頭烏黑的卷發(fā)，蜷曲著披散在斗篷上。作為女性，她的身材極為高挑挺拔，潔白的臉部線條高傲，鼻梁挺拔，眼睛仿佛港口霧蒙蒙的黎明，是一種冰冷的銀灰色。

    凡是接受過普及教育，上過帝國史的人，都認識這個人。

    “布莉吉妲公主！”

    兩種稱呼都沒錯，眼前的女人，既是公主，也是人工智腦。

    李緊再鎮(zhèn)定，也忍不住一直盯著對方瞧。

    畢竟這可是歷史人物??！

    在帝國史的教科書上，有關(guān)這位公主的事跡是作為課外補充，同時還印有一幅夏宮中的公主像。即便在夏宮的開放日里，公主像也并不像很多王室藏畫一樣，陳列在對外公開的畫廊中供人欣賞。

    李緊至今還記得那幅占據(jù)了半幅書頁的畫像。

    畫像中公主身穿附有鎧甲的華麗衣裙，手握長劍。她體態(tài)修長勻稱，姿態(tài)自信且高傲，眼神如同冰蓋下的火焰，既冰冷又充滿斗志。畫師并沒有按照一般仕女畫把她的雙手畫的圓潤柔美，而是還原了略微粗大的骨節(jié)，顯得那雙手充滿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