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相助，沙棱后是大片的低矮抗旱植物，少部分高達(dá)一米，再加上地勢起伏，對萬抗來說，那是天然的保護(hù)屏障。

    萬抗像野兔一樣疾奔。

    很快，嘈雜的槍聲傳來，萬抗甚至可以感覺到子彈在身邊呼嘯。

    看不到目標(biāo)，完全是盲射，殺手們不知道萬抗的具體方向，毫無準(zhǔn)頭可言。

    “他跑不了，完全沒有補(bǔ)給，肯定會困死在沙漠中，我們不用著急，尾隨追過去就可以了?！敝袊鬂h發(fā)號使令。此時，眼睛深陷的家伙已經(jīng)喪命，中國大漢挑起了頭。

    追擊開始了。殺手們找到了萬抗奔跑留下的痕跡，跟了上去。這片沙漠難得見黃沙漫天的景象，一般的足跡可以保存很長時間。

    沙漠氣候，最典型的是炎熱，沒經(jīng)過耐熱訓(xùn)練的人很容易暈倒。萬抗這時才感謝曾經(jīng)以為是“魔鬼”的奧古德利教官，現(xiàn)在看來，他簡直就是救世主。

    五十多度的氣溫，萬抗還在小步奔跑，只有拉開足夠的距離，才能保證安全。

    奔跑中，萬抗不時閉上眼睛，沙漠中光照強(qiáng)烈，長時間用眼會導(dǎo)致眼盲。唯一令萬抗不遺憾的是，水分可以得到及時補(bǔ)給，而且還可以降溫。還有值得慶幸的是，沒有遇到狼也野狗。

    走走停停，大概跑了兩天。惡劣的環(huán)境沒有難住萬抗，唯一扛不住的是食物，萬抗只打到一只野兔，生吞了下去。其時訓(xùn)練過的項(xiàng)目，都派上了用場，萬抗甚至挖出了蚯蚓，他沒有選擇。

    大漠盡頭，有山的影子。這讓萬抗一陣激動，山上的環(huán)境會比這里更易隱藏。不過照這種行進(jìn)速度，起碼還要跑上兩天。

    再艱苦也要挺下去，要活著。

    追蹤的殺手感到奇怪，這個不起眼的家伙在沙漠中如何能跑得過駱駝。不過他們都深信，最終會找到萬抗，即使他不再呼吸。

    支撐萬抗挺下去的還有一個信念：保護(hù)家人。既然錢大成能花如此代價來對他實(shí)施全球追殺，就不排除會對他的親屬下手。

    必須活下去。

    暮色有一次降臨，萬抗預(yù)感今夜不會那么幸運(yùn)，終究會遭遇狼和野狗。如果有武器，或許能抵擋一番，可是身處戈壁灘沙漠，哪里有所依靠？

    最好能找到一棵樹，一棵比較粗高的樹。原本簡單愿望在當(dāng)下的環(huán)境里變得很困難，萬抗舉目四顧，左前方兩百米處有一團(tuán)黑影。

    確切意義上說，這不是一棵樹，是一株粗壯的植物，萬抗叫不出名來。好在離地近三米高的粗莖，可以隔出一段相對安全些的距離。萬抗找了一根硬梆梆的根藤，有它在手好多了，爬到植物上面，即便有野狗或狼過來，可以揮打它們。

    天色并沒有完全黑下來，萬抗突然覺得棲身之地很不合適，周圍灌木很多，而且不遠(yuǎn)處還有一處水源。這種地方野獸容易出沒，呆著這里無疑是自找麻煩。

    還得繼續(xù)前行，看樣子狼和野狗一時半會來不了，如果找不到更合適的場所再回來也可以。

    向著山的方向又走了一百多米，一處平坦的地方讓萬抗很滿意，這里有一個亂石堆，其中一處形成一個縫隙，剛好容一人進(jìn)去，躲在里面防守比較得力。萬抗立刻在周圍尋找大些的石頭，盡量堵住縫隙的進(jìn)口。

    找石頭的時候，萬抗看到了一個頭骨，旁邊還有一把厚重的匕首。萬抗覺得這把匕首是老天安排給他的最好禮物，立馬拾起來揮了兩下，很合手。

    有了匕首防身，萬抗輕松了許多，不過仍不敢大意，他迅速找了些大石塊堆放在縫隙進(jìn)口，形成一道屏障，又用匕首把粗硬的根藤一端削成尖刺，可以用它來刺殺進(jìn)攻的狼或野狗。

    夜里的風(fēng)很大，吹過石縫時發(fā)出尖嘯聲，這讓萬抗很不安。好在一夜都是這種聲音，沒有狼嚎和野狗的嗚咽，值得慶幸。

    當(dāng)清晨的陽光投向亂石堆的時候，萬抗還在熟睡，兩天來，他第一次休息得相對充分。

    啟程時，萬抗又緊張起來，后面的殺手駱駝隊(duì)進(jìn)度也許比他想象得要快得多，只不過他們在夜間必須停下，否則追蹤不到他的痕跡便會偏離方向。

    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體力得到相當(dāng)恢復(fù)，萬抗加快了行程，直到下午才停下腳步。

    遠(yuǎn)處的山越來越清晰，那不是一般的高山，上面似乎還有積雪。

    萬抗不敢停下時間過長，白天時間片刻耽誤不得。不過饑餓讓他不得不花費(fèi)一些時間在尋在食物上。幾只肥大的地鼠在一處水汪前，萬抗實(shí)在不愿意吃這些東西，但是情形由不得他。萬抗用石塊打死一只地鼠，用匕首剝了皮。

    生吃下老鼠rou，萬抗很惡心，但這些完全顧不上，早一秒趕到山腳下，就多一份安全。

    太陽快不見，地勢也發(fā)生了變化，起伏的硬土棱多了起來。

    登上一處高些的土棱，萬抗看不到任何東西，不過另一處更高的土棱后面卻傳來一陣呼救聲。

    是一個小女孩驚悚的呼叫。

    【178】 暴露

    兩只野狗身體前傾，伸著腦袋，脖頸上毛髭豎起，齜著森森白牙。萬抗知道，這是它們要發(fā)起攻擊的前兆。

    對面一名約十歲的小女孩，瞪著驚恐的眼睛，恐懼讓她移動不得，只是張嘴呼救。

    萬抗先是喊了一聲，引起野狗的主意，隨即彎腰撿起石塊擲了過去。一條野狗被擊中右后腿，發(fā)出慘叫。另一條機(jī)警地調(diào)過身子，對著萬抗狠狠地嗚咽著。

    “來吧畜生！”萬抗揸開兩只胳膊，盡量想把野狗吸引過來。

    不出所料，野狗兇猛地高撲過來。萬抗早有準(zhǔn)備，身體下蹲并后仰，同時伸出匕首在野狗的肚子上劃了下去。

    很殘忍的一幕，撲過來的野狗肚腹被劃開，內(nèi)臟流了出來。另一條野狗哀叫著一瘸一拐地逃走。

    這時，不遠(yuǎn)處的一道土棱后飛出了兩匹快馬。馬上其中一人是小女孩的父親，他聽到了呼叫。

    被嚇呆的女孩見到父親放聲大哭起來，但很快就被安慰平靜下來，她告訴了父親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女孩的父親很友好地張開雙臂，擁抱了萬抗，不過他說了些什么萬抗具體不懂，無非是些感謝的話。

    萬抗被帶到一處營地，這是一個游牧大家族，大小二十多口人。其中有幾個人是被雇用的，有一個是馬來西亞人，懂點(diǎn)漢語，他自然成了翻譯。

    萬抗的出現(xiàn)讓他們很不解，尤其是萬抗比劃著是從南面一路過來，在他們看來，一個沒有裝備的人沒法走到這里。萬抗說那是沒法的是，后面有人追殺他，別無選擇。

    女孩的父親了解到了情況，沒留萬抗住宿，給了一匹馬，又給他備了幾天的食物，讓他繼續(xù)趕路，說前面直到山腳下不會有野獸出現(xiàn)。

    兩個小時候，天色黑下來。追蹤的殺手也趕到了這里，游牧營地的篝火太顯眼了。

    “請留下來歇歇吧。”女孩的父親知道這些是追殺萬抗的人，他發(fā)出了邀請，希望拖延他們的時間。

    “有沒有看到一個年輕的亞洲人？”一名通曉語言的殺手問。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迸⒌母赣H知道，如果說沒有他們肯定不會太相信。

    “什么意思？”

    “他從這里經(jīng)過，就一個人?！迸⒌母赣H指指大后方，“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了，不過都一樣，因?yàn)橐估锼蜁廊ィ词箾]有狼，野狗也會要了他的命，雖然他偷走了我們的一匹馬，但那沒有用?！?/br>
    中國大漢決定留宿，他不想弄錯方向。

    今夜?fàn)I地里非常熱鬧，女孩的父親燃?xì)庑苄荏艋穑瑱C(jī)會所有的人都圍著跳舞、喝酒。

    殺手們很謹(jǐn)慎，自己燃起一團(tuán)篝火圍坐，他們需要休息。

    女孩的父親讓樂手拉起歡快的小琴，并過來邀請殺手們加入跳舞的隊(duì)伍。也許是緊張了很長時間，的確需要放松一下，殺手們提著酒袋走了過去。中國大漢沒有動，他坐在火堆旁休息，現(xiàn)在作為團(tuán)隊(duì)的負(fù)責(zé)人，他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和充沛的體力。

    一名年輕的女子走到中國大漢身邊，微笑著邀請他。中國大漢搖搖頭。女子圍著大漢跳了舞蹈。最后，大漢禁不住盛情，起身和女子一起加入了歡鬧的舞隊(duì)之中。

    一直鬧騰到半夜，營地才安靜下來。殺手們倒頭就睡，酒精和缺失的體力讓他們扛不住困意。

    第二天太陽升起老高，殺手們醒了過來，急促地起身離去，他們用駱駝和女孩的父親換了馬匹。

    馬跑得很快。午后，當(dāng)殺手們趕到山腳下時，也沒看到萬抗的影子。

    “他應(yīng)該上山去了?！庇腥苏f。

    中國大漢看看山頭上充滿積雪的大山，“我想我們該追上去，那小子孤身一人，他走不了多遠(yuǎn)?！?/br>
    山勢開始很平緩，騎馬上去的路只有一條。殺手們縱馬而上，他們不會太擔(dān)心有野獸，這座大山比起戈壁灘沙漠來說，很安全。就算是擔(dān)心，前面還有萬抗，至少他是個探路者。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沿著蹤跡去追捕。

    到達(dá)半山以上，氣溫開始下降，腳下已有雪跡，在抬眼望望，厚厚積雪的山體就在頭頂。

    萬抗直到無法掩蓋他的行跡，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高速度，盡量拉開和殺手之間的距離。

    然而不幸的是，在快到山頂時，馬蹄陷進(jìn)了一個狹深的石縫。一聲哀鳴后，馬兒廢了，等待它的只有寒冷和死亡。

    這一切萬抗顧不上，他拍拍馬頭，想安慰這個陪伴他登山的伙伴。萬抗看到馬流了眼淚，也許它想早點(diǎn)死去，或許那還有些尊嚴(yán)。

    已經(jīng)被磨得鋒利的匕首，在馬脖子上割下。一灘暗紅的血雪，逐漸在馬身下延展開來。

    時間容不得浪費(fèi)，萬抗捧了幾把雪灑在馬兒身上，算是安葬，之后飛奔上山。

    這是覺得消耗體能的事。當(dāng)萬抗爬到山頂時，他覺得幾乎要虛脫。寒冷和饑餓讓他有些暈厥，必須補(bǔ)給點(diǎn)能量了。

    找了塊石頭，萬抗用干樹枝拂去上面厚厚的積雪，坐了下來。

    山的那一邊是另外一番景象，那應(yīng)該是敘利亞國境?；蛟S那里會好很多，起碼可以跑到中國駐敘利亞使館去求助。

    不過情形似乎并非想象的那么簡單，以現(xiàn)在狀態(tài)、裝備和補(bǔ)給，徒步下山的可能性不大。

    好在救了那個小女孩，在父親那里得了很多有用的東西，比如火柴，要知道在這樣的雪山上，沒有火幾乎就是宣告死亡。

    可是燃火容易暴露目標(biāo)，萬抗很清楚，身后那幾個等著幾百萬美元的殺手，個個都憋著一股勁。

    沒有選擇，只有前行。萬抗哈著熱氣，艱難地往山下走去。

    積雪在腳下發(fā)出“咯吱”聲，這讓萬抗想起小時戲雪的情景，那是遙遠(yuǎn)的昨天?，F(xiàn)在，身后是一群亡命之徒，這讓萬抗悲傷中帶著絲惱怒。

    憤怒讓人思維缺失，也就和野獸不出多了。萬抗突然覺得，一味逃跑似乎不是辦法，將他們一一干掉才是出路。

    天空稀稀拉拉飄起了雪花，萬抗摸了摸腰間冰冷的匕首，竟然覺出了熱度。這熱度，像是刺進(jìn)敵人身體后傳遞過來的。

    一處林樹叢生的凹地，萬抗覺得這是個埋葬殺手的好地方。憑推斷，萬抗覺得殺手們應(yīng)該會碰到那個游牧大家族，得到幾匹好馬是自然的。而且他們的運(yùn)氣不會像他那么差，應(yīng)該會一直騎馬追蹤。

    很快，他們便能趕上來。

    萬抗用枯樹枝點(diǎn)起了火，他也需要吃上一頓大餐，好好補(bǔ)充體力。從小女孩父親那里得來的干鹿rou已經(jīng)不多，萬抗拿出一半在火上慢慢烘烤，雖然是干rou，但烤一下還是會溫軟得多。小水壺里塞滿雪，在火架上燒著，沒多會就變得guntang。這是兩三天以來的第一口熱水。

    鹿rou是個好東西，尤其是被加熱以后，香醇入脾。萬抗大嚼了五六塊，又喝了半壺水，說不出的舒服。

    火堆很旺，干枯的松樹枝有些附有大量的松脂，燃燒起來非常助勢。萬抗邊吃邊喝，渾身熱乎，他琢磨著殺手們會在什么時候趕到。

    有時主動一點(diǎn)，對局勢的掌控很有好處。萬抗砍了幾個鮮濕的樹枝，蓋在了火堆上，很快，濃煙就冒了起來。

    萬抗迅速回撤，倒退著走，邊走邊用樹枝拂去腳印，不留下腳印。大概在一百多米開外的地方停下，躲在不遠(yuǎn)處一塊巖石后面。巖石后是一小簇茂密的松樹團(tuán)，如果被殺手們發(fā)現(xiàn)，可以鉆進(jìn)去躲避危險。

    大概十分鐘后，萬抗聽到了一聲馬叫。殺手們果然循著煙霧追了過來。

    考慮到殺手們手里有槍，萬抗一點(diǎn)也不敢大意，他只是用樹枝做了幾根投擲槍，以便在殺手不注意的時候偷襲，即便是當(dāng)場要不了他們的命，只要能傷著就算是成功。在這樣的高山上，一個受傷的人如果不被精心照顧著，跟死亡也差不多。而對于這些個殺手來說，都是各自存心，甚至不管同伙的死活，反正只要是任務(wù)完成并且自己還活著就成。

    殺手們到了，四個人，以中國大漢為首，端著槍慢慢向前移動。還有一個人，遠(yuǎn)遠(yuǎn)地在后面牽著馬。

    離冒煙的火堆越來越近，中國大漢做了個分散的手勢，幾個人迅速擴(kuò)展開來，形成半圓形向火堆包抄了過去。

    到了近前，一個殺手蹲下來查看了下痕跡，說人離開不久，最多半小時。中國大漢看看四周，“我們暫且不要分開，那小子敢做出這么大動靜來吸引我們，說明他有準(zhǔn)備，小心中了埋伏?！?/br>
    “他不應(yīng)該有武器，我們怕什么。”

    “這樣的環(huán)境，有槍也不見得優(yōu)勢到哪兒去?！敝袊鬂h道，“我們等一下，馬到了再說，反正那小子沒走遠(yuǎn)。”

    這時，身后傳來一聲慘叫，牽馬的家伙已經(jīng)被萬抗用樹枝投擲槍扎中。那是個絕好的機(jī)會，一個人牽著幾匹馬毫無防備，萬抗不可能錯失良機(jī)。

    中國大漢帶人迅速趕了回去，牽馬的殺手大腿被扎出一個血窟窿。

    “那兒！”殺手捂著大腿，指指巨石后面。

    萬抗早已經(jīng)向密林撤離，不過他估計(jì)錯了，積雪覆蓋下的坡面遠(yuǎn)沒有想像的那么好，奔跑起來跌跌撞撞，全無速度。

    中國大漢帶人奔上巨石，看到了萬抗在密林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