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肖看著尤金轉(zhuǎn)過身來，金色的眼睛里帶著一些無措的，想要補救的慌亂：“我們……再去找另外一家店？”

    面對著尤金少見的，并不游刃有余的表情，肖的嘴角慢慢地揚起了一個弧度。

    他其實并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向尤金要任何關于承諾的信物。這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因為他想從尤金身上得到的東西太多，如果一早便出口，他的貪心或許會把他的人類嚇走。

    然而在他開口之前，尤金卻好像已經(jīng)毫無抵觸地接受了這個主意。

    那么他自然不會推拒。

    “好?！?/br>
    肖這么說著，并沒有顧及卡爾還在他們身邊，自然地伸出手，將尤金的手握住了。

    他笑得溫柔又滿足。

    ……

    尤金推開店門，鈴鐺聲和迎面而來的清風讓他變得清醒了一些。

    他回頭看了看身后生化人一如往常的表情，再看了看兩個人牽著的手，忽然有一種隱隱的不真實感。

    在他的面前，是鋪滿了陽光的，熙熙攘攘的街道。他和肖一同步入人流，像一對最普通不過的戀人，在尋找一家能夠讓他們駐足的店鋪。

    尤金并沒有想過，這種對于他人來說最稀松平常的日常，竟然會有真的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而他……正要給肖買一枚戒指。

    這樣的展開并不在尤金的預想里。有一部分的他還在反芻消化這個信息，另一部分的自己卻已經(jīng)欣然地接受了這個安排。從兩人告白至今，度過的時間不過寥寥數(shù)天。他或許應該再等一等，但是在他的內(nèi)里，他已經(jīng)無法想象會有除卻肖之外的人踏進自己的生活——如果最后陪在他身邊的人不是肖，那或許不會是任何人。

    更不用說，在他的心底最深處，還埋藏著一種難言的，和理智無關的恐懼。

    如果他今天拒絕了肖，而之后又有什么意外發(fā)生——那么他會在日后無數(shù)次錐心地后悔，沒有在這日光正好的一天，為肖套上這枚指環(huán)。

    他害怕極了這樣的可能。

    也是出于這樣的情緒，尤金將握著肖的手緊了緊。

    肖看著尤金下意識地拉近了和自己的距離，表情卻比起之前凝重了一些。思考了一下，他大概明白了尤金現(xiàn)在的想法。

    他不想在此時點破，因此僅僅是低下頭，輕輕在尤金的側(cè)臉吻了吻：“……我想去看看街角的那家店?！?/br>
    ……

    凡比爾森是一家遍布于聯(lián)盟全境的珠寶店。他們在新雅典的店面雖然開在了游客繁多的商業(yè)街，但卻因為制品價格昂貴，為之駐足的人屈指可數(shù)。

    保持著完美姿勢的店員小姐在放空了大半天之后，終于迎來了一對看起來真的像是要來買東西的顧客。

    ——那是看上去異常賞心悅目的一對男性戀人。

    兩人的身高都出類拔萃，形體修長。更高些的那位男子有著一頭耀眼的淺金色長發(fā)，形容精致得像是投影廣告里假人的建模，身上散發(fā)出了隱隱的距離感。另一位的氣質(zhì)則要隨和許多，麥色的皮膚透露著健康的性感，英俊的臉龐之上，一雙少見的金色眼睛讓人不自禁地想多看幾眼。

    店員小姐在感嘆兩人的樣貌之余，也在從他們的氣質(zhì)上做出了判斷——沒有錯，這一定是貴族公子帶著平民戀人來選購禮物的橋段。

    這么想著，她親切地向著那位長發(fā)的男子開了口：“請問有什么能夠幫您？”

    被她招呼的肖抬眼看了看，然后在簡單環(huán)視了一下店內(nèi)之后，蹙起了眉。

    ……他之前開口只是想讓尤金分心而已，并沒有注意到他們踏進的店鋪可以被劃分進奢侈品的行列。只是在他開口說明自己只是看看之前，尤金已經(jīng)先一步替他給了回答。

    “想找一枚適合他的戒指。”

    店員小姐看著黑發(fā)的男子神情自若地開口，迅速地糾正了自己腦袋里的劇本——平易近人的年輕大亨和被他所包/養(yǎng)的金絲雀，很好，這一樣沒有任何問題。

    作為專業(yè)的售貨人員，她了然地點點頭，將兩人領到了男士戒指的區(qū)域之前。入眼的都是設計簡約利落的高級品，就連對此毫無研究的尤金也露出了一些感嘆的表情。

    肖沉默地對著一眾陳列，在末端最普通的設計之前停了下來。尤金沒有像之前那樣看到肖的眼神驀然亮起，因此走上前去，低聲地問了一句：“怎么了？不用擔心錢的問題?！?/br>
    他畢竟在綠星待了十多年，在守門人的時候賺的是堪稱天價的賣命錢。其余的那幾年，他靠著自己高級技師的工資和從延森那里賺的外快，存下來的錢款相當可觀。

    肖看著他：“……但是我身上的錢只夠買這一種?！?/br>
    和尤金截然相反，作為生化人，肖此前的花用全部出自迪特里?；蛘哂冉鸬目诖Ｋ值慕K端上唯一存有的一筆錢，是出了裂流號的兩次任務之后，羅勒給他的報酬。

    尤金笑了笑：“沒事，我已經(jīng)說了要給你……”

    “是給你的戒指，尤金?！毙ご瓜卵?，像是有些難過于自己負擔不起更好的東西。對著尤金有些怔怔的表情，肖在沉默過后抬起頭笑了笑，笑容里帶著一點微弱的心酸：“我也想把最好的東西送給你，尤金。但是抱歉，我還沒能賺多少錢?！?/br>
    這樣的發(fā)言雖然突如其來，但依舊在情理之中。尤金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臟因為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而劇烈地跳動起來，讓他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