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卓樂啞聲道。

    謝靈立在原地，置若罔聞，默不作聲。

    卓樂直接落地，一雙□□干凈的腳踏在泥濘濕滑的土地中。他一揮衣袖，對跪在旁邊的男仆、婢女說：“滾！”

    仆人們?nèi)玑屩刎?fù)，感恩著疾步遠(yuǎn)去。

    等人都走光，卓樂將躺椅讓出來，指著道：“你坐?！?/br>
    謝靈均這才掀起眼皮，懶懶地瞧了卓樂一眼，卻并不答應(yīng)，只是搖了搖頭拒絕。

    卓樂說的時候沒有注意，等被謝靈均拒絕后，才想起自己方才和男仆在躺椅上行事，肯定被謝靈均嫌棄了。

    卓樂彎腰拎起靴子，走到謝靈均面前，微微仰頭看了謝靈均一會兒，恨恨道：“你這個人真難伺候，救了你還要被你看輕。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說完，半跪在謝靈均腳邊，“抬起腳來。靴子本就是給你準(zhǔn)備的，沒有不讓你穿的意思。”

    謝靈均低頭看著卓樂，沒有抬腳，說：“刀山火海，我完成了一半。我們?nèi)ズ蠚g樹前的火海。等我游過去，你就帶我去見婁宿云?！?/br>
    “不用了?！弊繕份p聲道，“我?guī)闳ィ闱肺乙粋€人情，以后要還我?！?/br>
    謝靈均淡淡道：“不止一個人情，我都會償還，絕不虧欠?！?/br>
    這話叫卓樂聽來，頗有些不愿意和他牽扯的味道在里面，越品越不是滋味。

    “抬腳?！弊繕返椭^，從肩膀滑落的頭發(fā)被他摟在懷中，還剩下幾綹飄在謝靈均露出的半截腳趾上。

    他說完，不等謝靈均反應(yīng)，直接出手掀開對方的衣裙下擺，伸手握住弧度漂亮的腳踝。

    謝靈均原本修為與卓樂差不多，可失去靈力、又無法引入魔氣，情況就顯得不太妙，沒有一下子躲開。等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卓樂抓住。

    謝靈均忍了一下，可一想到卓樂的右手剛剛還摟住男仆，并且摸過不可描述的地方，就覺得忍無可忍。

    他用力抽出，后退一步道：“卓宗主，請自重。”

    卓樂側(cè)著臉抬頭，看到謝靈均目光冰冷，自己好似對方腳下的隨時可以碾死的蟲蟻，一陣悲哀便襲上心頭。

    “江歇是怎么教養(yǎng)你的？面對救命恩人，就這樣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

    卓樂問完，心中的怒火就消散了，心想，即便是從這樣刁鉆的角度欣賞，謝靈均也還是美得無懈可擊。

    謝靈均微微蹙眉，平靜道：“這是你覺得?！?/br>
    言外之意，他只是順從本心，至于是否表現(xiàn)得高不可攀，則與他無關(guān)，都是別人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他。

    ——你覺得他漠然冷淡也好，熱切殷勤也好，這都是你覺得，與他無關(guān)。他不在乎。

    卓樂徹底投降認(rèn)輸，用蠻力握住謝靈均的腳踝，這次他沒有讓對方逃脫。他撕下絲衫的一角，替謝靈均將腳擦拭干凈，為對方穿上了靴子。

    謝靈均穿戴齊整后，便退到卓樂觸碰不到的地方。

    卓樂撈起自己散亂的頭發(fā)，一把兜進(jìn)雪狐毛中，而后緩緩起身，笑道：“你可知道自己欠了我多大的人情？”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敝x靈均不卑不亢道。

    “哈哈。說句無以為報就準(zhǔn)備賴掉嗎？可以報答的?！弊繕窊Ьo了皮毛，滿臉未盡的盎然春意，“我要你允諾我一樣?xùn)|西?！?/br>
    謝靈均終于直視卓樂，問：“什么東西？”

    卓樂高聲道：“滄水境！”

    謝靈均眉頭皺得更深，不解道：“那不是我的東西?！?/br>
    卓樂目光左移，開始追憶往昔：“那是你母親的東西，現(xiàn)在那里無主，你理應(yīng)去奪回來，然后拱手贈與我。”

    謝靈均露出今日頭一個真誠的笑容，嘆道：“土地不是屬于誰的。所有的生靈都妄圖得到土地，可我們卻未曾想過，將土地還給土地自己。”

    “這不是我想聽到的話?！弊繕防溆驳溃拔抑粏柲?，我要滄水境。你給我，還是不給？”

    “給你。”謝靈均輕笑道。

    “好！爽快！”卓樂也舒暢地出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向?qū)m殿，“跟我來。既然你允諾了我這么重要的東西，我就不得不帶你去會會婁宿云了。不見這個垃圾，你還真無法將東西奪來送我。去見他，不僅僅是為了你，更是為了我自己?！?/br>
    謝靈均跟隨其后，距離不遠(yuǎn)不近，維持在他覺得舒服的范圍內(nèi)。

    “我也會將枚九、劉少卿送出去?！弊繕防^續(xù)道。

    謝靈均語氣終于有一絲輕松：“多謝?！?/br>
    卓樂回頭看了瞥了謝靈均一眼，埋怨道：“不歸沒辦法穿過上善、離海之后，從歸墟谷離開。五湖四海本就不相通，我去求人通行，就是矮了別人一截，這份賬我一并算在你頭上。來日你若想要殺我，就記著我這份恩情，放我一馬?！?/br>
    謝靈均嗤笑，說：“我不是翻臉不認(rèn)人、不知感恩的那種貨色?！?/br>
    “你不懂?！弊繕纺樕犀F(xiàn)出幾分譏諷，“這里是魔界，一切皆有可能。指不定你某日就想要殺我了?！?/br>
    謝靈均不想繼續(xù)，便換了個話題，問：“為何無法從歸墟谷離開？”

    卓樂挑了挑眉毛，吹了一下自己額頭的細(xì)碎的絨發(fā)，半是憂慮半是幸災(zāi)樂禍道：“歸墟谷眼下正內(nèi)斗著。食人的老鬼要被他自己養(yǎng)出來的小鬼給掀翻了！估計那個叫邱長生的狠東西能上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