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想知道嗎？”

    沈正澤停頓一下，隨后點了點頭。

    謝靈均忽然發(fā)現(xiàn)，說謊對于自己而言，也并非是件難事。他從前一直說實話，是因為沒有人可以逼他說謊，他又沒有什么想要隱瞞的事情。

    可現(xiàn)在，他很想用謊言來將自己包裹起來。

    于是，他回答道：“你和劉少卿，一個兩個，都說自己喜歡謝靈均。可我也是謝靈均。我一想到，在我之上，還有一個受盡喜愛崇敬的神明，他在不斷地籠罩遮蔽著我，而我只能活成他的一個陰影……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寒心，并且惡心……”

    沈正澤的幾根指節(jié)，隨著謝靈均的話收縮、顫抖。

    謝靈均輕笑一聲，握住對方的手，將其從自己衣袖上無情地扯下。

    沈正澤抽了一下手，沒有抽回，只好正視謝靈均，目光中滿是欲說還休，滿是謝靈均看不穿的情緒。

    謝靈均拾起這漂亮的手，遞到自己的唇邊，多情地吻了一下。

    ——此前，你因為某種原因，來向我示好，而我不知你心里是喜是怒，是樂是悲……如今，我已經(jīng)看不透你……

    ——你明明這般愛我，卻不知道親你的人是我。你苦苦追尋的人，就站在你的眼前，你卻不知。倘若有一日，你得知真相，又會是什么心情？

    ——不論如何，能夠這般親吻你的人，是我……不管你是否抗拒，心中是什么滋味，你終歸無法避開我的吻……也無法避開我。

    謝靈均松開沈正澤的手，問：“聽到了嗎，滿意了嗎？我們進(jìn)去吧，別讓師長們久等擔(dān)憂?！?/br>
    謝靈均與沈正澤的交談，沒有刻意規(guī)避誰，屋內(nèi)的劉少卿或許聽不清，可賀知舟、鄭思難、季煙然、李別這樣的大能，豈會聽不清？

    因此兩人進(jìn)屋時，賀知舟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在心中暗罵江歇混蛋，竟然用謝靈均的骨rou，融合著天材地寶，創(chuàng)造除了另一個謝靈均。

    鄭思難本就臉色不好，一時間看起來倒沒有什么變化。

    季煙然心中九曲十八彎，臉上笑吟吟，卻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眾人一時間都不好意思開口，謝靈均卻主動說：“十分抱歉，我打斷了諸位長老的問話，只因我自己心中郁結(jié)難解……現(xiàn)在，我想心結(jié)已經(jīng)解開，還請長老們海涵，繼續(xù)問話吧?！?/br>
    說完，謝靈均走了開去，離劉少卿一兩丈遠(yuǎn)，將其視如敝履，連多看一眼都嫌臟。

    他這一打岔，眾人都有些忘了，方才要問些什么。

    季煙然咳嗽一聲，重新扯回話題，問沈正澤：“剛才劉少卿說……他愛慕謝護(hù)法，絕無二心，對你并無輕薄之舉。你認(rèn)同他的話嗎？”

    沈正澤現(xiàn)在思緒萬千，十分掛念沉睡中的大師兄，一念記恨劉少卿，一念又為方才謝靈均的所言所行打亂。

    他聽到季煙然的問話，腦海中混亂非常，最終嘆了一口氣，回道：“劉少卿輕薄弟子，弟子教訓(xùn)了他。但相比他的言行，弟子的行為更加嚴(yán)重。還請諸位長老責(zé)罰?！闭f罷，也跪倒在地。

    沈正澤與這個世界的人不同，他的靈魂好歹曾歷經(jīng)過現(xiàn)代文明的洗禮，要他下跪，除非心甘情愿，或者真的認(rèn)錯，不然絕無可能。

    此刻沈正澤認(rèn)錯，顯然心不甘情不愿。

    他恨不能再次殺死劉少卿，可這一世劉少卿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他只因?qū)Ψ綉B(tài)度輕佻，就打斷了對方的腿，而后又捏碎了對方的手腕。這些舉動，在別人眼里，就是過分，是該受訓(xùn)的。

    他心想，如果劉少卿能夠悄無聲息地死去就好了……他要怎么樣殺死劉少卿，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呢？

    這樣想著，耳朵上的縛魔鎖開始發(fā)燙。

    沈正澤已經(jīng)是閱世境后期的修為，一般的熱度根本耐他不得，可縛魔鎖卻結(jié)結(jié)實實地在他耳朵上，烙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泡。

    季煙然將一切盡收眼底，淡然發(fā)問：“所以這一切都是偶然？劉少卿進(jìn)入初陽峰的洞府之中，是偶然；而你沈正澤，還有謝靈均，你們二人陰差陽錯發(fā)現(xiàn)蝕心魔蠱，也是偶然？”

    “弟子不知沈正澤是怎么回事，但弟子絕對是偶然?！眲⑸偾漭p聲回答。此刻，他臉上的淚痕已經(jīng)風(fēng)干，卻仍舊看來可憐得緊。

    季煙然嘆了一口氣，最后問沈正澤：“你與謝靈均被困洞府之中，閣主來營救時，你念出了破解陣法的順序。劉少卿說是傲梅蝶在指印他，那你呢，你又從何得知？”

    沈正澤沉默了起來。

    他自然是從《三界傳說》這本小說中知道的，可是他要怎么解釋？難道說，他是從別的世界來的，因為看了一本坑文，穿越到這本小說之中了嗎？

    季煙然看著沈正澤，終于收起笑容，說：“謝靈均懂得一點陣法，這個我們在旭日大比上見識過。你沈正澤也通曉陣法嗎？初陽峰的那個陣法，繁復(fù)精妙，一看就是太上境的修士布置出來的，你又如何能解?！?/br>
    沈正澤又是一陣沉默，隨后他舉起右手。

    謝靈均被沈正澤的動作嚇了一跳，當(dāng)即沖上前去，握住對方的手，怒喝道：“你想要做什么？你是想要發(fā)心魔誓嗎？我不許！”

    沈正澤笑了起來，心魔誓這種東西，一個不多，兩個不少，他也不在乎了。

    現(xiàn)在，他只想要別人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