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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琛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他半倚著鋼琴,有幾分戒備。 陸微瑾抿唇笑,“不用這么緊張,我是他親姑姑,總不會害他。” “我和老爺子是一個意思,他和宋如深不能在一起?!?/br> 黎琛聽到這話自動腦補(bǔ)出八點檔狗血豪門愛情故事,回過神就聽見陸微瑾順著話頭警告他。 “黎琛,小裴能送你這架鋼琴說明多多少少是在乎你的,但你別忘了我們當(dāng)初的約定,錢可以有,心不能動?!?/br> 黎琛掂量著她這話的可信度,不置可否,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陸總實慘。 他不能和陸裴對著干,也不能忤逆陸老爺子和陸微瑾的意思,或者說,他不需要夾在這兩人中間。 黎琛五指劃過鋼琴鍵,撥弄出一陣輕快的琴音,來到鋼琴凳前。 “介意聽我彈一首嗎?”他彎腰笑問,唇珠輕抿,與低調(diào)厚重的鋼琴相稱,宛如歐洲中世紀(jì)的紳士再現(xiàn)。 陸裴忙完壽宴最后的安排工作,拖著疲憊身軀推開別墅門,手指剛摸到鞋架上的拖鞋面,原地愣住。 流暢輕快的鋼琴聲宛如歡快的小溪流,淌進(jìn)他的心窩里,這種風(fēng)格他再熟悉不過。 陸裴幾乎是踉蹌著跑進(jìn)書房,表情是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不可置信與壓抑著的極度歡喜。 只是這所有的情緒波動在看清合坐在一起的兩人時都被瞬間凍住,繼而崩壞、裂開。 陸微瑾很是詫異黎琛在鋼琴上的造詣,在他按下琴鍵的那刻,連她都有種錯認(rèn)感——太像了。 宋如深那張臉、端坐在鋼琴前的姿態(tài)不受控制地在她腦海里閃過。 陸微瑾忍不住坐下來和他四手聯(lián)彈,她是突兀加進(jìn)來的,但黎琛很好地接納了她。 鋼琴曲戛然而止,沉迷于彈奏中的陸微瑾睜開半瞇著的眼睛,不悅地看向打攪者。 黎琛收回手,目光亦落在陸裴身上。 陸裴面無表情起來比沉著臉更可怕,他沒有看陸微瑾,直勾勾盯著黎琛。 黎琛不卑不亢地和他對視,心里清楚對方很是介意他和陸微瑾接觸。 陸裴盯了他一會兒才看向煙眉微蹙的女人,皮笑rou不笑:“姑姑不介意讓個位子吧?” 黎琛沒想到最后會演變成他和陸裴的四手聯(lián)彈局面。 后者落座后氣場很明顯地發(fā)生了變化,神色緊繃而認(rèn)真,有種近乎于傻氣的虔誠。 黎琛不自覺挺直背脊,等著他的開局。 陸裴手指微抬,旋即快速落下,如疾風(fēng)厲雨般砸在黑白按鍵上,愣是把《野蜂飛舞》彈出了千軍萬馬般的恢宏氣勢。 黎琛不甘落后,很快跟上,兩雙手,二十根修長手指快速翻飛,像起舞的蝶,偶爾親吻彼此的指尖、輕擦過手背。 一曲落,陸裴長舒一口氣,果然,風(fēng)格肖似只是他的錯覺,黎琛的彈法和宋如深的完全不同。 如深是溫和、內(nèi)斂、克制的,即使再失控他的情緒發(fā)泄也是在隱忍壓抑中表達(dá),所以他的鋼琴曲凄美、孤絕。 而黎琛不同,他是火熱的表達(dá)、肆意的張揚,是破陣般一往無前的銳氣。 在旁邊聽完全程的陸微瑾很是驚訝,兩人的風(fēng)格類似,所謂同性相斥,但當(dāng)他們碰撞在一起時卻有種詭異的和諧感。 當(dāng)然,四只修長好看的手在眼前舞動更是手控黨的福利。 陸裴失魂落魄地來,又恍恍惚惚地離開,黎琛望著他的背影。 “他以前很喜歡和宋如深在一起彈琴吧?!?/br> 陸微瑾聽到這句突兀的問話,點煙的手頓住。 細(xì)長的女士香煙被她夾在指尖,陸微瑾瞇眼,神情有幾分追憶:“是啊,半大的小屁孩,從小就玩在一起,我們卻壓根沒想到……” 她的話語頓住,今天這場堪稱舞臺表演的彈奏讓她重新審視起黎琛來。 “你知道那個被鎖住的音樂室吧?!标懳㈣c燃煙,遞到嘴邊,深吸一口后吐出一個優(yōu)雅的煙圈。 “那是他們最喜歡待的地方,里面有宋如深最愛的鋼琴,陸裴最珍視的曲譜?!标懳㈣D了頓,“他mama,我嫂子彌留前送給他們的禮物?!?/br> 音樂室鎖住的,是陸裴不敢觸及的少年歡喜、情感萌動。 這天晚上,陸老爺子壽宴前夕,黎琛強(qiáng)迫自己忘掉陸微瑾白天說的話,一遍又一遍練習(xí)不久前剛完成的新曲子。 書房隔音效果很好,他不必?fù)?dān)心用力按下琴鍵會對別人造成影響,但每一次的落指,都仿佛有另一只手從他的手背上劃過。 不知道多少次中途斷掉重來,黎琛反扣住曲譜,走到陽臺看天。 天幕是黑的,星星是亮的,夜色如水,黎琛兩手抱握著靠在欄桿上,嘴里哼著曲調(diào)。 書房對面是他們的主臥,窗簾半拉,映出伏案工作的男人身影。 黑黢黢的,脊背挺直,哪怕是在家里辦公也像小學(xué)生上課似的坐得極端正。 黎琛抽出一只手托腮,呆呆地看了半天,突然萌生出一個沖動的想法。 他退回書房,從廢紙簍里抽出一張還算平整的紙張,草草寫上幾個大字,然后動作熟練地折成紙飛機(jī)。 今晚風(fēng)也很好。 黎琛滿意地看見紙飛機(jī)撞上對面主臥的玻璃窗,“咚”一聲,接著啪嘰一下掉地上。 專心工作的男人被打擾,眉頭皺成“川”字來開陽臺的落地窗,剛邁出腳就碰上一個紙質(zh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