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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閑這邊默默吃著冬瓜糖和天命果,一旁的聞倦看著他一言不發(fā)地一口一口努力啃著天命果還拼命迅速下咽的樣子,眸光漸漸地便柔和了幾分。 最終,在謝閑吃完半個天命果的時候,聞倦靜靜開口道:“我小時候喜歡吃這個糖?!?/br> 謝閑心頭一動,吃天命果的動作不自覺地慢了下來,忍不住就抬頭看向一旁的聞倦。 聞倦這時沒有看謝閑,只是目光淡淡落在遠處的天幕上,微風(fēng)吹過他的烏墨色長發(fā),微微浮動,灑落下來的月光給他平凡清俊的側(cè)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光。 天際繁星點點,聞倦注視著那繁星,此刻就低聲道:“幽曇花的藥粉很苦,但小時候我義父不愿意給我買糖吃,我就悄悄偷教中毀壞的器皿和匕首這些去賣,賣了錢就給自己買冬瓜糖?!?/br> 謝閑抿了一下唇,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就輕聲問道:“為什么不買別的糖呢?也不會那么貴吧?” 聞倦微微一笑,側(cè)過頭看向謝閑道:“因為只有這個糖最止苦,其他的都不行。你沒發(fā)現(xiàn)么?” 謝閑心想我當(dāng)然發(fā)現(xiàn)了,卻一點都笑不出來,連安慰的笑都沒辦法有。 雖然看著聞倦的樣子,他知道,在聞倦心里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 就像他,現(xiàn)在想起小時候因為賭鬼父親交不起材料費,不得不哭著跑上街撿瓶子賣的難堪模樣也只覺得是個很遙遠的記憶,沒那么疼沒那么癢,只是有一絲絲失落。 可想想其他人也有類似的經(jīng)歷時,卻又忍不住心口發(fā)酸。 因為經(jīng)歷過,所以知道這種疼到底疼在哪,雖然現(xiàn)在記憶模糊了,可還是知道準(zhǔn)確的位置。 想著,謝閑便覺得眼眶微微有點發(fā)酸。 一旁的聞倦見到謝閑的表情,愕然了一瞬,不由得有些無奈和好笑:“我都沒怎么樣,你怎么就難受上了?” 謝閑聽到聞倦這句話,陡然回過神來,立刻揉了揉眼睛,然后紅著眼默默笑了。 “沒有難受,我只是覺得前輩很厲害?!?/br> 聞倦:? 謝閑垂著眼睫,凝視著掌中的冬瓜糖和天命果,語氣十分柔和又欽慕地低聲道:“我其實最很佩服那些吃過很多苦,被不公平對待過,卻還是愿意做好人的人?!?/br> “前輩就是這樣的人?!?/br> “如果是我,我捫心自問,處在前輩的位置都不會比前輩做得好?!?/br> “我如果是魔修,這種情況下,只會明哲保身,不會一次又一次救人。” “而且,說起來都是前輩在幫我,我也沒幫到過前輩什么?!?/br> 說到這,謝閑又露出了幾分慚愧的表情,默默笑著揉了一下眼睛。 卻沒發(fā)現(xiàn)一旁的聞倦凝視著他的眸光在此刻一點點深濃了起來,到最后仿佛變成了一片暗海旋渦,隨時都能將人吸入一般。 而等到謝閑發(fā)覺聞倦一直沉默著不說話時,他才抬起頭,這時聞倦?yún)s已經(jīng)不動聲色地別過了眼。 “誰說我別無所圖?”聞倦淡淡道。 謝閑微微一怔。 “全天下就你一個人的血能解魔氣,我不留著你的命,留著誰的?” “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整日胡思亂想,像個小姑娘似的哭哭啼啼,明白嗎?” 謝閑:? 謝閑頓時就不高興了:“我才不是小姑娘?!?/br> 聞倦看著謝閑恢復(fù)如常的表情,不動聲色地一笑:“嗯,現(xiàn)在是不像了,方才真是像極了。金豆子都快掉出來了?!?/br> 謝閑:…… 氣得謝閑又狠狠啃了一口手中的天命果和冬瓜糖,甜苦交織的味覺倒是一下子刺激得他心里沒那么難受了。 而一旁的聞倦靜靜看著謝閑的舉動,薄唇抿了抿,竟是悄悄松了口氣。 聞倦每次看上去厭煩,可每當(dāng)聽到謝閑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心口發(fā)燙。 就像方才,謝閑說覺得他很好,覺得他無私的時候,他忽然就忍不住生出幾分沖動想把謝閑狠狠鉗在他的懷中,然后讓謝閑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別無所圖。 他當(dāng)魔修這么多年,手中染的血并不少,算計過的人也不計其數(shù)。 可偏偏只有謝閑一個人,對他露出那種明亮又澄澈的眼神和笑意時,能硬生生逼著他,把他所有那些嗜血,陰暗的面隱藏起來。 因為當(dāng)你看到光照過來的時候,你總不會喜歡自己穿著一身帶血的臟衣服。 而聞倦唯一的私心,唯一圖謀的,就是把那縷光據(jù)為己有。 這就是最大的私心了。 謝閑偏偏還對此一無所覺。 想到這,聞倦不由得又閉了閉眼,默默磨了一下牙。 偏執(zhí)的心魔開始悄悄作祟,他莫名又懷念起謝閑血的味道了。 可他答應(yīng)過謝閑,不再服藥,他也不想再喝謝閑的血,只能勉力忍耐著。 然而偏偏就在這時,謝閑吃完了冬瓜糖和天命果,他陡然看到聞倦靠在巨石上,閉著眼的模樣,不由得微微一怔。 然后謝閑便試探著湊了過來,低聲道:“前輩你睡著了嗎?” 聞倦眼睫顫了顫,強忍著沒睜開眼,只冷冷道:“我困了,你睡你的。” 謝閑抿了抿唇,起身走開了。 聞倦閉著眼,感受著謝閑的氣息離開了他幾分,一時間身上的壓力驟然消失,可心口卻莫名多了幾分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