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全天十六卦
寶翁里將眾人帶到一處山壁,二話沒說先跪在地上哐哐磕頭, 封門仙和鷓鴣哨面面相覷,藏區(qū)也不乏極其虔誠的當(dāng)?shù)厝耍瑢Υ怂麄兊故且姽植还?,只是眼前這荒郊野嶺藤蔓密布的山壁實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廟宇的影子。 眼看山勢陡峭,陳玉樓不禁暗自揣測,那所謂的“山神廟”大概和入谷的水道一樣,是依山而建的。有意讓工兵上前開路吧,卻礙于寶翁里的虔誠只能按兵不動——此入蟲谷多艱險,他們還需要寶翁里,此刻無謂得罪了他,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待寶翁里起身,陳玉樓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安慰,隨后立刻安排幾位卸嶺力士挾火把鐮刀上前開路。攔路的藤蘿被利索地斬斷,落在地上一地芳翠,天光漸漸暗了,不知道能不能在天黑之前拿下山神廟,鷓鴣哨干脆也遣羅老歪派來的五十精兵去清出一塊扎營的地方來。這些人里有一半是湘軍的老人,干起活來十分麻利,加之山道本就荒蕪,不一會兒就扎起了兩頂帳篷。 張門治對旁人嘻嘻哈哈陰陽怪氣,對小黑卻十分上心,他見小黑害怕,就連忙帶它入帳,喂了它幾個山核桃??尚『谒坪跏菄槈牧耍M了帳篷也不肯出竹簍,甚至連核桃也不吃,只是窩在竹簍里一味地蜷縮著身子。 封門仙因為擔(dān)心小黑也跟著張門治入了帳,見此不禁心焦:“師兄,小黑這是嚇壞了吧,這可怎么好,難道這里真的有山妖精怪?” 張門治搖了搖頭,他雖疑心鷓鴣哨,卻也不好當(dāng)著封門仙的面戳破此節(jié),左右為難之下只能緘口不言。而封門仙向來機靈,哪能不查?于是便安撫他道:“師兄休慮,我素知搬山魁首和陳總把頭的性子,他兩個都是言而有信、義薄云天的漢子,斷不會做出損人利己的事來?!?/br> 不怪張門治多疑,江湖上的門派不勝枚舉,平時各自行事不相往來,到了迫不得已要通力合作的時候自然少不了互相猜疑。青囊派千百年來只有治病救人,若不是康熙年間玉樹宮的開山祖師白元青與摸金校尉黃金山同破了格薩爾王的寶藏,他們門派怎么可能和盜墓一門扯上關(guān)系?云水衣、段水歧和金元子的這段叁角戀已經(jīng)埋葬了兩代綠春宮的弟子,到了他和丘門星這里才算是見了些曙光,可今日之事鷓鴣哨和陳玉樓分明有所隱瞞。他不怕死,可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工兵動手的速度很快,谷中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藤蔓很快就被清光了,鷓鴣哨和陳玉樓緊隨其后,只見一座依山而建的神邸。 在黃昏的天光和火把的照應(yīng)下,千年前的“山神廟”終于露出了真容——此廟采用的是楔山式大木架結(jié)構(gòu),分為前后兩進。正前神殿的門面被藤蘿纏繞了無數(shù)遭,此刻已經(jīng)被工兵斬去不少,瓦木也塌落了許多,廟中頂上的綠瓦和雕畫的梁棟俱已破敗,但好在大體的框架還在。 陳玉樓率先上前,用手摸了摸大門的木面,隨后嗅了嗅指尖,道:“此木千年不腐,必定是珍品,且是整塊的原木,實在少見?!鞭D(zhuǎn)身又叫幾個卸嶺的兄弟組裝蜈蚣掛山梯,說是要上崖頂看一看。 “眼看著天就要擦黑了,在下想上高出看看此處的地形,為保穩(wěn)妥,各位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在下定快去快回?!?/br> 陳玉樓觀地脈的本事其實不淺,只可惜遮龍山叢林密布,他先前未得施展。好在寶翁里選的這條路植被稀少,他借蜈蚣掛山梯登上山壁,于崖頂俯瞰地形,驚覺腳下的位置居然就是遮龍山龍脈的第二個xue眼!向來那山神廟雖在深山雨林中,卻可屹立千年不腐不朽,憑的不僅是不腐之木,更有風(fēng)水之妙。 凡是xue眼,必定是藏風(fēng)聚氣的寶位。遮龍山屬于水龍脈,高處為峰,低谷有溪,有暗河穿插其中,全年有雨,更有雨季。風(fēng)水堪輿之術(shù),向來忌諱水流暗河,大祭司所葬的那處xue眼在谷中屬于高處,因此不懼谷中的水氣。而山神廟的位置卻已經(jīng)接近蟲谷的邊緣,這里幾乎是整個遮龍山地勢最低的地方,按理來說,此處應(yīng)當(dāng)水氣甚重,可這恰恰就是山神廟最“巧奪天工”的地方——山神廟建在懸崖底部,不遠處就是蛇爬子河,此地地勢傾斜,所有的降水都順流而下匯聚到了古河道里。 正因如此,依山而建、穿山而過的山神廟才能千年不腐。更重要的是,結(jié)合山勢和陵譜來看,山神廟雖然地勢低,卻恰好建在遮龍山的中軸線上,作為祭道正正好。由此可見,此處必定是獻王欽點的祭道開端,絕不會錯! 眼看陳玉樓歸來時面帶喜色,鷓鴣哨心里就有數(shù)了,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莫說是漢墓,便是更久遠的大墓都見了不知多少,單看這座山神廟的構(gòu)架工藝,他就知道這絕非漢物,由此便也證實了陳玉樓之前的猜想——山神廟比獻王墓更加古老,當(dāng)年很有可能是在獻王墓建造的過程中被征用而強扭做了祭道的一部分。 有道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山神廟被證實的“身份”有好處卻也有壞處。好處就是古往今來,從未聽說過廟宇中有害人的機關(guān)的,可小黑那副懼怕的樣子卻分明印照了前路的不詳,那么在祭道中等著眾人的究竟是神秘的“山神”,還是獻王的痋術(shù)?而獻王離經(jīng)叛道,在決定征用山神廟為祭道起點的時候,他有沒有破例在神廟中設(shè)下陷阱?一切都不得而知。 前路未明,為了慎重起見,鷓鴣哨、封門仙和陳玉樓率先舉著火把入了山神廟。千年矗立的大門一推即倒,陳玉樓舉步而入,鷓鴣哨和封門仙緊隨其后。 眼前的神殿雖然被層層藤蘿遮蓋了千年,卻暫時沒有倒塌的隱患,附近甚至還有不少鳥雀,就連殿樓都有不少鳥窩,由此可見此處空氣流通無礙。山神廟的規(guī)模不大,神壇上的泥像已經(jīng)倒了,是尊黑面神,面無表情、雙目微閉。身上也是泥塑的黑色袍服,雖然被藤蔓拱得從神座上倒在墻角,卻仍舊給人一種陰冷威嚴的感覺。正殿里經(jīng)長滿了植物。山神泥像的旁邊分列著兩個泥塑山鬼,都是青面獠牙,像是夜叉一般,左邊的捧個火紅葫蘆,右邊的雙手捧只蟾蜍。 廟中荒涼凄楚,雜草叢生,叫人看了心中徒生悲涼,可等入了后殿,卻更叫人大驚失色——山神廟的后殿建在蟲谷左側(cè)的山峰內(nèi)部,比前殿更加窄小,中間是道翠石屏,上面有山神爺?shù)睦L像,身形跟正殿中的泥塑相仿,只不過比較模糊,看不清楚相貌,兩邊沒有山鬼陪襯。轉(zhuǎn)過翠石屏,在神殿最盡頭,橫向排開了九只巨大蟾蜍的石像,九只蟾蜍的大口有張有合,蟾頭朝向也各不相同。陳玉樓上前擺弄了一番,便見得這些石蟾蜍的口都可以活動,也有石槽可以向四方轉(zhuǎn)動身體,這一切很明顯就是一個機關(guān)。 殿中空空如也,沒有想象中恐怖的食人痋怪和殺人機關(guān),待探遍了整個廟,陳玉樓便大手一揮讓眾人上前——夜幕將至,天光僅剩一線,他們這百十來人要安置,四壁齊全有瓦遮頂?shù)纳缴駨R自然是不二的選擇。 在封門仙的張羅下,眾人魚貫而入,只留鷓鴣哨和陳玉樓站在蟾蜍石像前面面相覷。相比鷓鴣哨,還是陳玉樓更通八卦風(fēng)水,他初見這機關(guān),便猜出九只石蟾蜍的底座和口槽正合“九曲回環(huán)”之?dāng)?shù),要開此陣,就應(yīng)該從左至右按順序一一推動,如果隨便亂動,連續(xù)叁次對不準(zhǔn)正確的位置,機括將會徹底卡死。 這種機擴源自于“全天十六卦”,說白了就是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排列組合,加之其以九為數(shù),若真想算出有多少種不同,著實要費一番腦筋。無奈陳玉樓雖通后天八卦,卻對全天十六卦知之甚少,因此只能望而卻步。 全天十六卦是一種帶著禁忌的秘術(shù),傳說這種卦術(shù)可“窮究天地之變,化出暗藏天機。”古往今來,在盜墓的四大門派中,只有摸金校尉手中的《十六字陰陽風(fēng)水秘術(shù)》可解。 摸金校尉遙不可及,眼下在這千年不腐的山神廟里只有陳玉樓和鷓鴣哨,陳玉樓按九曲回環(huán)之?dāng)?shù),從左至右,先將蟾口分別開合,無奈卻一無所獲。后來鷓鴣哨也貢獻了一些口訣,他常在江湖行走,模模糊糊聽說過“易龍經(jīng)”的關(guān)竅,只可惜他雖與陳玉樓知無不言和盤托出,卻依舊沒能撼動山神廟中的機關(guān)分毫。 最后封門仙上前進言,說段水歧也十分擅長八卦易經(jīng)之道,陳玉樓聽了,連忙遣人去請段水歧,如此一來一回,天便完全黑了。 有道是叁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段水歧、鷓鴣哨和陳玉樓湊在一起,終于破解了“九曲回環(huán)朝山岸”的機關(guān),叁人把石頭蟾蜍按照的門道一只只地按相應(yīng)方位排列,彼時只聽石座上傳來清晰的一聲“咔嚓”,可內(nèi)殿中卻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 八卦、小六壬、梅花易數(shù)都上了,鷓鴣哨陳玉樓和段水歧已經(jīng)傾盡了全力,按說這應(yīng)該是錯不了的,然而在做完這些事之后,山神廟卻一切如舊。沒有突然打開的暗門,沒有突然露出的水道,什么都沒有。 殿中眾人正在沉默中思索,突聽得廟外一片喧囂——是小黑。 在鷓鴣哨等人打開了山神廟中機關(guān)的瞬間,山神廟對面的那只大紅葫蘆就變了,小黑隨即咕咕嘎嘎地發(fā)出了尖叫聲,似乎是刻意在提醒眾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終于寫完這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