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椒
天空烏云密布電閃雷鳴,且有越來越暗的跡象,一道雷劈中了一棵樹,樹冠開始起火,隨后又有第二道第叁道閃電落在周圍的樹木上,火勢有蔓延的趨勢,林中開始出現(xiàn)了另一種光——火光。 田豐在白綾陵譜上提到過陪陵,據(jù)說那是整個獻王墓唯一的xue眼,獻王精通風水秘術(shù),他既然千挑萬選了這塊風水寶地,自然不會白白讓出一個xue眼走漏此地仙氣,所以才將自己的大祭司葬在了xue眼上作為主墓xue的陪陵。 陳玉樓雖然也通風水堪輿之術(shù),無奈蟲谷中林深樹高,相地之術(shù)根本無法施展,這才導(dǎo)致他陰溝里翻船,竟一頭撞進了明晃晃的陷阱里!xue眼、血榕、再加上這尊詭異的水晶棺槨,如此出人意表的安排必定是有人精心安排的。xue眼本就是聚氣之所,潛藏千年乍然被破,直引得天地巨變,蟲谷中一副黑云壓城城欲摧之景,越來越多的樹木被閃電劈中開始起火,好在那些樹木都比較高大,火勢一時難以蔓延至地面,為眾人爭取了時間。 鷓鴣哨和封門仙越過倒在地上的水晶棺前去查看破土而出的那個玩意兒,看樣子那東西是被死死壓在水晶棺和血榕下面的,極有可能是獻王用來填xue眼的第一件鎮(zhèn)陵之物。鷓鴣哨是盜墓的老手,對鎮(zhèn)陵的東西了如指掌,正因如此,他有些先入為主,僅憑一個模糊的輪廓就以為那“玩意兒”是個駝碑的赑屃,豈料竟聰明反被聰明誤。 水晶棺下面壓著的的確是個“駝碑的”,而那塊碑也一如鷓鴣哨所料是副陵譜,可等到了近前細看,他才驚覺那并不是赑屃,而是椒圖。 常言道“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其中就包括“赑屃”和“椒圖”,。無論是在明朝李東陽所撰的《懷麓堂集》中,還是在謝肇淛所著的《五雜組》中,這兩種異獸都屬于龍種。傳聞赑屃有著載重的愛好,在民間傳說中,它常見于石碑下的龜砆位置,古人視其為吉祥物,寓意長壽、負重、鎮(zhèn)煞迎福,因此,其形象在古建筑中十分常見。而椒圖則因“性好僻靜”,“忠于職守”,故常被飾為大門上的鐵環(huán)獸或擋門的石鼓。明代楊慎的《詞品》中有載:“椒圖其形似螺,性好閉,故立于門上,即詩人所謂金鋪也?!币虼私穲D被民間認為是“性情溫順”的龍子,其形象有“鎮(zhèn)府安宅”之意。 不怪鷓鴣哨一時不察,赑屃駝碑早就成了典故,若非靠近了細看,誰能想到獻王竟如此離經(jīng)叛道,非要讓椒圖來駝他的陵譜?赑屃龍首龜身,長著一口鋒利的牙齒。長有甲殼、四肢粗壯呈爪狀,稱為麟腳,常趴臥于地面,腳下設(shè)有底座。而椒圖則像是龍獅嘴里含一個圓環(huán),面目猙獰,形如螺蚌,有“鋪首銜環(huán)”之姿。 獻王滿心都是飛升成仙,不惜山河破碎,更不惜人力物力,為了那個虛無的羽化之夢,他幾乎放棄了人世間的一切。他苦心孤詣,在xue眼埋下駝碑的椒圖,費盡心機取其“鎮(zhèn)”“鎖”之意,足見他那份不愿被后人發(fā)掘之心的堅定。只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被自己埋在xue眼里的大祭司竟是漢武帝的眼線,更不知道那些他一心想要掩埋的秘密早就傳遍了中原大地。 天越來越黑,林間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高大的樹木燃燒的樹冠仿佛巨大的蠟燭,火光勉強照亮著林中的一切。陳玉樓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仿佛忘記了什么事,但卻偏偏越想越記不起來,直到不遠處傳來封門仙的一聲驚呼。 鷓鴣哨本來想細看看陵譜上的內(nèi)容,無奈天色太暗,那陵譜上又覆著一層厚厚的泥土,因此只能作罷。不料他和封門仙剛后撤幾步,兩根吸血的“紅線”就直奔封門仙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鷓鴣哨雙手掏槍,“啪啪”兩聲槍響隨即響起,在火光下顯得異常妖異的“紅線”被子彈打穿,斷肢落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便枯死了,剩下的部分則快速地縮回了那口水晶棺里。 目睹了一切的陳玉樓和段水歧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面上是如出一轍的沉重——眼下林中已經(jīng)不見天光,那種吸人血的“紅線”也重新活躍了起來。 “既然這東西怕火,那就用火燒!” 面對段水歧的提議,陳玉樓有些猶疑,盜墓是他的老本行,那副水晶棺可謂是世所罕見,他原本是打算開棺的??伤麆偛趴吹们迩宄欠N紅線本就出自水晶棺,這東西如此兇險,貿(mào)然開棺只怕要惹出禍端來。但若是依段水歧所言用火燒,林中樹木繁茂,一旦燒起來火勢只怕是無法控制,到時候…… 鷓鴣哨護著封門仙退回來的時候,陳玉樓正在進退兩難,開棺怕危機四伏,點火怕引火燒身,真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不想鷓鴣哨卻斬釘截鐵一口否決了段水歧的主意。 “不能用火燒,必須要開棺?!?/br> 獻王以椒圖駝碑,其中“鎮(zhèn)壓”和“封鎖”的深意不言而喻,這一切無疑是獻王和他的大祭司之間的一場暗斗——為了自己精心挑選的風水寶地可以十全十美,獻王不惜用大祭司去填xue眼,可大祭司親手為獻王這個暴君設(shè)計好了陵墓,更是早就知道獻王會用他作為陪陵,在生死交替之際,他沒有害怕,也沒有后悔,他有這樣的勇氣和忠誠,鷓鴣哨相信在生命最后的時刻,他會為后人留下破解獻王墓的關(guān)鍵。 眼看陳玉樓陷入沉默,段水歧也知情識趣地不再開口,有道是隔行如隔山,他既然愿意和搬山卸嶺聯(lián)手,就也該適時退讓,畢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而陳玉樓心中則五味雜陳,他這一生不知道下過多少大墓了,正因如此,他深知鷓鴣哨的猜測是大有根據(jù)的。 古往今來,為君上者總是做著同樣的一個大夢——活著的時候睥睨天下,就算死了也要無限尊榮。從某種角度來說,盜墓賊就好像是破夢者,在悠長的歷史中,除了秦始皇、成吉思汗以及“設(shè)七疑?!钡牟躢ao以外,幾乎所有皇帝的墓都早就被盜空了。 陳玉樓見多識廣,無論是造墓者被埋在墓中,還是造墓者偷挖盜洞,他都見得多了。此時此刻,他心中生出了一絲多余的敬佩——獻王的那位大祭司真是有勇有謀,活著的時候潛伏在獻王身前位極人臣,面對死亡,只怕也沒有束手就擒的道理。 林間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幾位魁首拿主意,期間偶爾有那種“紅線”襲擊人群,好在眾人都已經(jīng)知道了這東西的罩門,知道用火把去燒它。然而靜謐的林間卻突然響起了滴滴答答的水聲,陳玉樓五感敏銳,率先察覺了那聲音的源頭——是那副水晶棺。 方才椒圖出土的時候,水晶棺被頂翻過去,落在了地上,通常來說除了木棺之外的棺槨都不會釘死棺蓋,因此傾倒的水晶棺的棺蓋有些位移,在右下角露出了一點縫隙,一種深紅色類似血液的東西正在順著那縫隙一滴一滴往下流。 對陳玉樓這種人來說,火也是有氣味的,鼻腔里充滿了火燒樹木的氣息,可即便如此陳玉樓也照樣捕捉到了和方才一樣的那種腥味——那似血非血的惡臭,仿佛是多種液體混在一起發(fā)酵而成的,其中還摻雜著一絲尸臭。那種紅色的“血線”愈發(fā)不安,林中到處都是槍聲和尖叫聲,陳玉樓越發(fā)惱火,他這一生熬過黑暗、熬過饑荒,下過困難重重的瓶山,然而在蟲谷中,他第一次被一個死了千年的人克制的毫無還手之力。怪只怪獻王太過狠毒,毒瘴、巨蟒、怪樹、風雨雷電,他仿佛跨越千年與一位古人交手,無奈那人出手便是殺招,連半點喘息的機會都沒留給他。 也許是急怒攻心,也許是惱羞成怒,陳玉樓終于按耐不住決議開棺,既然伸脖子縮脖子都是一刀,倒不如痛痛快快快刀斬亂麻。 “開棺!甩了!” 那是卸嶺的暗號,陳玉樓此言一出,眾兄弟就得拋下所有顧慮,一切以總把頭馬首是瞻??稍掚m如此,此刻眾人臉上的恐懼和猶疑卻讓他難以忽略。領(lǐng)袖有領(lǐng)袖的特權(quán),卻也有甩不開的責任,為了安撫軍心,陳玉樓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金光閃閃的物件,將其高高舉過頭頂,對著所有人說道—— “眾兄弟無需擔憂,我早就備好了辟邪之物!” 林中已經(jīng)十分昏暗,區(qū)區(qū)火光無法照亮一切,鷓鴣哨瞇著眼睛試圖看清陳玉樓手中的東西,豈料這一看竟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是發(fā)丘天官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