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水晶棺
段水歧使出飛針刺xue,叁根銀針盡根沒入樹干,陳玉樓五感本就敏銳,瞇著眼睛聽了片刻,便斬釘截鐵地說這棵怪樹是空心的。 銀針擊中怪樹的瞬間,腳下的荒地傳來如浪潮一般的一陣翕動,花瑪拐口中那種會纏人的“紅線”再度冒頭,人群中傳來幾聲輕呼。這怪樹是不是空心的段水歧不敢說,但他已經(jīng)明白了這是什么——血榕。 普通的榕樹會在樹枝上生出“氣根”,氣根落地入土后就會成為”支柱根”,為榕樹吸取土壤中的水分和營養(yǎng)。然而“血榕”卻不同,這種榕樹扎根在地底深處,它沒有氣根,只有綿延無限的“樹根”——一種以主樹為核心、網(wǎng)狀擴散,侵吞周圍所有生命,將其化為樹木生長的養(yǎng)料的網(wǎng)。 “都別動!這是一顆血榕,吸血而成樹,凡是活著的東西,都會被這玩意吸盡血而亡。陳總把頭,告訴你的人不要靠近這片荒地,不要踩也不要挖,用火把將它圍起來,等天亮了老夫再對付它。” 陳玉樓說這棵怪樹是空心的,段水歧雖不敢全信卻也信了一半——血榕不是自然的品種,需得榕樹的種子被和活人同埋才能得活,因此十分罕見,就連他也只在書上見過。此樹附近必定有尸體,至于是在樹下還是樹內(nèi),那可就難說了。好在古書中有記載,血榕夜里捕食,白天沉睡,正因如此,他才叮囑陳玉樓讓眾人按兵不動,等天亮了再行動。 接二連叁的變故讓陳玉樓有些疲于應(yīng)對,他一向自恃見多識廣博聞廣記,卻從未聽說什么“血榕”,若非方才親眼看見那種一指粗細(xì)的“紅線”從干涸的土地中鉆出來,他甚至都不敢相信這世間居然有吸人血的樹!那玩意像是活的一樣,若不是花瑪拐機靈,早就發(fā)現(xiàn)這東西怕火,否則只怕這半會兒的功夫他就又得折些人手。 花瑪拐按照段水歧的吩咐傳話下去,很快火把就點了起來,跳躍的火光將那一塊枯萎的荒地照得金黃。林間風(fēng)聲鶴唳,眾人見了那種會纏人的紅絲皆戰(zhàn)戰(zhàn)兢兢,誰也不敢靠近,各個站的筆直,手里死死攥著火把。 天就快亮了,月亮終于沉了下去,最黑暗的時刻就此降臨。然而此時此刻在這片林子了,方寸的天地卻被火把照的發(fā)紅,那無疑是一種怪異的情景——百十只火把和幾十個人圍成一個周整的圈,人群雅雀無聲,每個人臉上都只有沉默和恐懼。 待天光乍現(xiàn),段水歧先讓陳玉樓撤走了血榕周圍的守軍,又叫張門治和丘門沿著荒地的邊緣布下火油。青囊派的火油十分厲害,做成火把能燒一整夜,這怪樹怕火,有了這層火圈,他們就多了一層保障。 這次探獻(xiàn)王墓,是青囊、搬山、卸嶺叁大門派聯(lián)手,昨夜段水歧話都說出去了,他身為綠春宮掌宮,在鷓鴣哨陳玉樓這兩個后生仔面前自然不能退縮。彼時眾人皆畏縮不前,他見此便蹲下身捻起一撮土放在手心細(xì)看,那土因為缺水所以顏色很淺,和蟲谷中別處的都不一樣,其中甚至沒有蟲卵,足見這棵血榕有多霸道,那些綿延的樹根將周圍的水汽、養(yǎng)料甚至連蟲孖的尸體都吸盡了,這還猶嫌不足,甚至?xí)忠u靠近血榕的人畜。 “觀土色”這事兒對盜墓門派來說并不陌生,鷓鴣哨和陳玉樓都知道段水歧這是在干什么。可眼下那種會纏人的紅線依舊潛伏在地下,誰也不知道那東西在白天會不會發(fā)作,就連段水歧也不過是按圖索驥照本宣科——古書上有載,血榕在白天會沉睡,但血榕極其罕見,誰也沒說過血榕的樹根白天會不會襲擊人。有道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真到了“要躬行”的時候,就只能是勇者進(jìn)、畏者退了。 段水歧手中的鏟子嗆啷落下,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生怕他這一鏟子再引出更多那種紅色的怪線,不少人連槍都舉起來了,可令人毛骨悚然的紅線卻始終沒有再出現(xiàn)。 原本被焦土和枯草染得發(fā)黃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絲血色,陳玉樓率先在空氣中聞到了令人作嘔的血腥氣——那既不是鮮血,也不是人血,那是一種極其骯臟且充滿腥氣的古怪血味,仿佛無數(shù)種血液被混在一起發(fā)酵的臭味。 事實證明段水歧所言非虛,血榕在白天陷入沉睡,就連那種紅色的樹根都不再活躍,眾人見此各個如釋重負(fù),而段水歧則帶著張門治和丘門星率先靠近了那棵血榕。血榕粗大,樹冠郁郁蔥蔥,如果忽略周圍那寸草不生的荒地,它看上去幾乎就像一顆普通的榕樹。段水歧走的最快,他心里始終惦記著陳玉樓的那句話,因此在靠近血榕的瞬間,他幾乎情不自禁地彈指扣了扣血榕的樹干。 “叩叩叩?!?/br> 空心的樹木所發(fā)出的聲音很容易分辨,段水歧像一個撞在南墻上不得不回頭的人一樣重新思索起了陳玉樓的話——這棵樹是空心的。 血榕高約十二丈,段水歧有意居高臨下看個究竟,而眼下眾人中,屬封門仙和鷓鴣哨輕功最好,于是他讓二人一起爬到樹冠頂上,親眼看看這棵血榕是不是空心的。 鷓鴣哨快,封門仙只會比他更快,她自小長在高原上,年幼時學(xué)得就是在懸崖峭壁上取靈芝的功夫,論拳腳她的確不如鷓鴣哨,可要是論輕功,她比鷓鴣哨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血榕高大,枝葉繁茂,樹冠郁郁蔥蔥,樹枝粗長堅挺。封門仙站在樹頂俯瞰那棵血榕,竟見其樹心內(nèi)有一尊水晶棺材。 “我草!” 面對眼前的奇景,封門仙不禁發(fā)出一聲驚叫——厚重的水晶將棺內(nèi)的一切折射的幾近散光,她看不清里面的東西,可那接近深紫的血色卻讓人無法忽視。段水歧說血榕會吸取周圍生物的血液為生,此刻看來,這話倒不是假的,那通體透明如同毛玻璃的棺材里幾乎充滿了血色一般的液體。 這到底是什么? 幾乎片刻之后,鷓鴣哨也攀到了血榕樹頂,他沒有像封門仙那樣尖叫,但他面沉如水的表情早就吐露了一切——他這一生走南闖北,見過無數(shù)墓xue,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水晶棺。那棺材里分明有個“人”,可這個人看上去未免也太高大了。 這真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