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我若不能歸來
落在水中的是一只渾身黑毛,只有兩頰發(fā)白的猴子。起初鷓鴣哨還以為它是無意中落在此處的,可它很快就連跳帶跑的湊到了早就熄滅了的灶火前,繞著圈撿落在地上的菌菇和rou塊吃。 “這畜生倒是不怕人?!柄p鴣哨一邊穿衣服一邊點評到。 那猴子吃完了灶邊遺落的食物就開始往封門仙身邊湊,眼看它伸出手臂拍了拍自己的頭頂,封門仙幾乎驚掉了下巴,她滿臉不解地望著鷓鴣哨:“它……這是要我摸摸它嗎?” 鷓鴣哨突然想起楚門羽養(yǎng)的那三只極其聰明的藏獒,心里冒出了一個念頭——青囊派既然常和草木靈物打交道,自然也常會和一些有靈性的野獸同伍,這只自來熟的猴子,保不齊就是綠春宮的弟子養(yǎng)著的。 封門仙試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只猴子的腦袋,猴子似乎很受用,一直往她懷里鉆,還蹙著鼻頭一直聞她。 “它似乎很熟悉我身上的草藥味?!狈忾T仙說。 這無疑做實了鷓鴣哨的猜想,他從包袱里取出幾顆下酒的花生,那猴子似乎有些怕他,在幾次三番虛張聲勢的試探過后,才飛快地從他手里接過花生,熟練地剝殼吃果rou。 黃連山極其廣闊,楚門羽的“采蘑菇”之行一來一回耗費了三個多時辰,眾人滿載而歸,見到的卻是一副奇景——夕陽西下,封門仙和鷓鴣哨并肩坐著,面朝溪水,背朝他們,封門仙腳邊還有只猴子。 聽到窸窣的腳步聲,鷓鴣哨和封門仙雙雙回頭,那猴子比他倆動作更快,嘴里咕咕嘎嘎地嚎叫著飛也似的直奔張門治。 “小黑!” 鷓鴣哨猜的沒錯,這只白頰長臂猿的確是張門治養(yǎng)在這里的,張門治是綠春宮這一輩弟子中唯一一位研習(xí)靈物藥方的“獵手”,他自小便常入黃連山,在這只猿猴很小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它。 “它叫小黑,八年前我遇到它的時候,它被母親拋棄,已經(jīng)快死了。我把它帶回了綠春宮,段掌宮救了它,后來它成年了,段掌宮說再留它在綠春宮,它會因為不能交配而生病,我就把它放回了黃連山。我經(jīng)常來看它,它也認(rèn)得我。” 丘門星也認(rèn)得小黑,他和張門治一左一右坐在小黑身邊,喂他喝水吃野果,小黑很聰明,會握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飲,甚至還會用石頭砸山核桃。楚家兄弟見慣了青囊派馴養(yǎng)野獸的習(xí)慣,并未格外留意,反而是徑直到了溪邊,似乎是在洗剛采回來的蘑菇,可陳玉樓見了小黑卻十分驚奇,一雙手想摸又不敢摸,兩眼直放光。 “這可真是稀奇,這猴兒精得跟人一樣,嘿。” “小黑最喜歡吃山核桃了,我特意給它帶了些?!睆堥T治滿臉笑意地從包袱里掏核桃,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上掛著類似“母性”的溫柔神情,可聽到這話的鷓鴣哨卻突然起了警覺——張門治這是什么意思?是他早知道小黑會來?還是他早就打算把小黑引來?為什么? “你想帶小黑去獻(xiàn)王墓?” 鷓鴣哨這一問實在突然,封門仙和陳玉樓聽了不禁都面露不解,可張門治卻和丘門星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皆露出了些笑意來。 “小師妹真是慧眼識珠,姑爺好聰明啊~” 盜墓的四大門派多的是帶動物下墓的手段,摸金校尉常帶大鵝下墓,下了墓道以后,若大鵝活著,人就可以往前走,若大鵝死了,人就必須立刻原路返回。這種規(guī)矩看起來荒誕,其實卻是內(nèi)有乾坤——古墓封閉千年,盜墓賊在打好盜洞后,會先讓體型更小的家禽探路探測古墓中的氧氣含量和機(jī)關(guān),如此一來,便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除了摸金校尉,搬山派也會帶動物下墓,之前在瓶山時鷓鴣哨所用的“分山掘子甲”就是其中之一。許多人以為分山掘子甲是一套銅甲,其實不然,分山掘子甲是一種動物,頭似錐,尾生角,四肢又短又粗,趾爪尖銳異常,只要抓來一雌一雄,將雌獸引導(dǎo)至發(fā)情放在前面開路,體型更大的雄獸就會一路跟隨,無論是什么銅墻鐵壁都會被它們發(fā)達(dá)的前肢挖穿。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張良計就有過墻梯。摸金和搬山懂得用動物探墓,常在野外行走采藥的青囊派自然也懂得馴服野獸為其所用,比如楚門羽的藏獒,又比如張門治的猿猴。 獻(xiàn)王不僅懂痋術(shù)這樣的邪術(shù),更是精通風(fēng)水秘術(shù),獻(xiàn)王墓地處云南山脈河流最密集的地方,山谷中潮濕悶熱,障氣常年不散,山下是密林,山上卻有雪線。那里方圓百里地廣人稀,就連當(dāng)?shù)赝辽灵L的白族都不敢貿(mào)然往深山老林里去,除非有經(jīng)驗豐富的向?qū)贰?/br> 人皮地圖上有兩條進(jìn)入“蟲谷”的路線,一是從遮龍山上的風(fēng)口翻越,可遮龍山太高,山上氣候瞬息萬變,冰雹、大雨、狂風(fēng)應(yīng)有盡有,如果沒有大隊人馬,想爬遮龍 山是十分冒險的。這幾十年年來綠春宮屢探獻(xiàn)王墓,一直走的都是水路,也就是沿著“蛇河”繞過遮龍山,穿越一片危機(jī)四伏的原始森林。 “諸位有所不知,遮龍山在瀾滄江與怒江之間,那里的密林遮天蔽日,就連當(dāng)?shù)厝硕忌跎偬ぷ?,綠春宮每次入山都只能淺嘗輒止,蓋因我們門派并不以武功見長,強(qiáng)行推薦怕少不了要損兵折將。這幾年中原動蕩,軍閥四起,云南也遭了難,滇軍到處抓人,大理的百姓為了避難走的走逃的逃,反倒叫我們因禍得福了?!?/br> 丘門星這話說一半,藏一半,分明是要陳玉樓和鷓鴣哨來猜,陳玉樓是地方豪強(qiáng)出身,相比之下鷓鴣哨更偏向于不問世事的江湖俠客,因此這一回陳玉樓率先反應(yīng)了過來。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百姓要藏,自然要往深山老林里藏,因此定會出重金情當(dāng)?shù)厝俗鱿驅(qū)?,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貴派莫非是沾了這個光,才得以進(jìn)入遮龍山腹地?” 張門治點了點頭,心中的一塊大石終于落地——自從封門仙一行登門,他就一直心緒不寧,他知道破獻(xiàn)王墓是段水歧一生夙愿,這么多年了,每次探獻(xiàn)王墓都兇險萬分,他也就做好了死在遮龍山的準(zhǔn)備,畢竟他的命是段水歧救回來的,為綠春宮去死,他毫無怨言。封門仙的到來仿佛警鐘一般,他告訴自己就是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可陳玉樓、鷓鴣哨和羅老歪是外人,他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虛有其表,他可以死,但他不想無緣無故栽在幾個和他無親無故的人手里。 上天終究有好生之德,眼看鷓鴣哨是搬山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陳玉樓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見多識廣,張門治心中的恐懼終于減輕了幾分。 “二位魁首不知道云南老林里的兇險~在不見天日的密林里~小黑可比槍炮更好用~” 鷓鴣哨聞言不動聲色地遮住了腰間的雙槍,他明白張門治的言下之意,也懂得小黑與他們同行的好處,他心里只是放不下一樣—— “可是……師兄,小黑會不會有危險?”封門仙問道。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封門仙此言正中鷓鴣哨下懷,鷓鴣哨忍不住轉(zhuǎn)頭望著她,一雙平日里讓人望而生畏的眼里盡是溫柔和憐惜。 “傻meimei~小黑才是樹林的主人,就算我們都死光了,它也能全身而退~” 張門治古怪的口音帶著淡淡的死意,人自詡為萬物之靈,可世間萬物各有智慧,誰敢說自己就比別人強(qiáng)呢?天生一物降一物,對人來說九死一生有進(jìn)無出的地方,不知道棲息著多少生靈。 夕陽西下,眾人似乎都被張門治那一番話噎到了,因此默契地一言不發(fā),只顧著埋頭燒柴做飯,紛紛裝忙。山中的夕陽格外迤邐,新摘的蘑菇下了鍋,輔以老洋人親手獵得的野雞,以及綠春宮里腌好的火腿,說是飄香百里亦不為過。 楚家兄弟又另外架起了一只鍋子,鍋里只有清油。他倆將剛摘下來的菌子都洗凈了,又用鹽巴腌了半個時辰,去除殺去水分,隨后便將菌子放在陶罐里面,用熱油澆灌,再將罐子用油紙包好,用蠟封了,這才算完。 “我?guī)煾缸钕矚g吃見手青,這種菌子一摘下來都必須用油封好,否則很快就會腐壞,這幾壇子見手青,夠我?guī)煾赋院镁昧??!?/br> 說這話的時候,楚門羽滿臉都是期待,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都玉錦喜笑顏開的樣子??生p鴣哨卻有些不解,玉樹宮里恐怕只有他和封門仙知道楚門羽和都玉錦的關(guān)系,她們不止是師徒,更是夫妻,身為人夫,事事惦記妻子實屬理所當(dāng)然??纱诵型I(xiàn)王墓兇險萬分,鷓鴣哨不明白,楚門羽怎么就能篤定自己能活著把這幾壇子見手青帶回去給都玉錦?難不成玉樹宮給了他什么神兵利器。 眾人吃飯喝酒,談笑風(fēng)生,鷓鴣哨見機(jī)拉著楚門羽到一邊說小話:“此行探獻(xiàn)王墓,我等九死一生,楚兄怎么知道這些菌子一定能被送回玉樹宮?” 楚門羽笑了,他看了看遠(yuǎn)處正在啃雞腿的封門仙,心中五味雜陳。眾星拱月一般長大的小師妹終于有了歸宿,鷓鴣哨文武雙全似是良人,他為封門仙感到高興,也希望她往后余生能夠平安順?biāo)???生p鴣哨隨口一問,卻讓他有些擔(dān)心此人到底懂不懂男女之情。 “等我們回到綠春宮,我就會把這些見手青留在綠春宮,我就算是死在遮龍山,我?guī)煾敢惨欢苁盏剿幌蜃類鄢缘木??!?/br> ———————— 感覺上一章rou寫的不夠香 準(zhǔn)備修一修 修成又粗又長的樣子 (寫rou有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