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竹兔依舊不是群居性的動物。它們學會蓋窩之后，這不是平時就愛斗毆打架么，現(xiàn)在又多了個開戰(zhàn)的理由，互毆時會揪對方的毛叼回去墊窩。這幾只兔子的皮毛沒隨著寒冬逐漸逼近而長得更加豐厚，反而一個個這禿一塊那禿一塊，就沒有一個囫圇兔了！

    所以這次齊盛干脆在兔圈中先放幾根大樹枝，希望它們各自找到一個角落安生蓋窩，最不濟，也有個藏身的地方，不會被揪成禿毛兔子。不然就只能把兔圈分割成小塊的，分別關(guān)禁閉了。

    妮妮笑嘻嘻往一只大兔子身上扔干草，還逗0079，“你不是要養(yǎng)一只嗎？你快點挑一個單獨放在你房間里，不然再過上幾天，全都禿了！”

    0079還真的在考慮呢，但他其實還是想養(yǎng)豚鼠，豚鼠比竹兔小很多，更可愛，唉，什么都不如海邊邂逅的奶貓小寶貝啊……他惆悵地調(diào)出小寶貝的視頻看了一會兒，“如果我不當兵了，我就……當個獸醫(yī)?；蛘邉游飳W家，或者探險家！”這樣再遇到奇異的可愛小動物，就知道該怎么觀察記錄它們的習性，不怕養(yǎng)死了。

    “我要是不當海盜的話……”0079的話讓妮妮深思，從前雖然說過要當設計師、廚師、建筑師，可她干得最順手也最有成就感的，其實還是海盜、雇傭兵那些活兒。

    她想了一會兒，說，“其實，當海盜和雇傭兵也挺好玩的。每次打劫都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工程，前期偵查，勘測，設計事實攻擊方案，有很多時候還要即興發(fā)揮，然后和jian商們打交道——還有當雇傭兵，什么古怪的人好玩的事都能遇到。不過，雇傭兵的工作我不喜歡當刺客，還有當保鏢！我更喜歡跟蹤、監(jiān)視、買賣情報，偷雞摸狗！”唉，我果然還是最喜歡當海盜啊。而且，楊度和二當家年紀越來越大了，尤其二當家，她有很多舊傷，我不繼承她的衣缽，以后泰和就會少了一項業(yè)務。這可不行。

    不知道他們這時在干什么。

    妮妮惆悵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齊盛和0079都在目不轉(zhuǎn)睛看自己，忽然有點莫名地羞窘，她問齊盛，“你呢？如果你不從軍，不當指揮官，想做什么？”

    齊盛突然發(fā)現(xiàn)，第一次有人問他這問題。

    養(yǎng)父是一位軍人，而且是位很成功的軍人，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最熟悉的一條道路指給他看，于是他重復他的腳步，考入帝國軍事學院，之后按部就班入伍。

    如果養(yǎng)父不被陷害，如果他愿意和人結(jié)黨，愿意放棄一些原則，那么，他現(xiàn)在很可能不會在這里蓋兔子窩。

    但如果……如果他選擇另一條道路呢？他會做什么？齊盛問自己。然后努力地想。

    在失去父母家園，成為孤兒之前，他就和任何快要進入青春期的男孩一樣，甚至還要再遲鈍一點，從沒想過自己長大要做什么。大約每一個與他處境相同的孩子都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們的一生，從出生起就被寫好了，順利長大，學該學的東西，有一兩樣愛好，然后，繼承。再然后，選一個般配的配偶，生下繼承人。如此便大功告成。在這條軌跡之外還可以有些偶爾的越線和脫軌，但都不是大問題，只要生下繼承人即可。自然有人會教導那孩子長大成人，就和他小時候一樣。不過，他要繼承的東西在一夕之間毀于戰(zhàn)火。

    這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他無暇思考“長大要做什么”，想得最多的是“怎么活著長大”，他也偷過東西，還被抓住過，挨過打，當人為了活下去，為了一口食物而當小偷的時候，是不會去想“將來”的，只有眼前。

    養(yǎng)父找到他后，他順理成章的，又走回了老路，“繼承”了他的事業(yè)——從軍。

    齊盛思考的時間太長了，妮妮和0079對視一下，心照不宣地把話題岔開了，又說起接下來怎么把工坊改建成新居。

    吃晚飯的時候，齊盛冷不丁開口，“我想當個農(nóng)夫。種很大一塊麥子，麥田邊上種上幾棵檸檬樹，干農(nóng)活兒累了的時候，我就坐在樹蔭下喝點水，沒準還會拿上紙筆畫點畫，不過都是死了之后也不會漲價的那種?！?/br>
    妮妮和0079呆了呆，一起笑了，齊盛也笑，“我是真的這么想的?！?/br>
    “其實你可以考慮做陶藝師啊，你的陶器做得挺好的！”0079建議，“當農(nóng)夫當然也可以，不過，你描述的那個畫面……現(xiàn)在還有人工種植麥子么？你可能是看考古紀錄片看多了，對農(nóng)夫的日常生活有誤解。”

    齊盛誠懇接受指正，“沒錯，我只是腦子里有這樣一個畫面，覺得很舒服，就這么說出來了。”

    妮妮也真誠地給他提議，“我覺得，你能當一個很好的老師。你溫和，有耐心，又很細心，最重要的是，你聲音非常好聽！能讓人聽到你說話就會專心聽?！倍夷汩L得很好看！大人小孩都喜歡的那種好看！不過，你可能得一直把辦公室的門打開著，不然女學生們可能會sao擾你。

    齊盛以拳抵著下巴，眼角唇邊笑意越來越濃，說不定，以后我真的會試試當個農(nóng)夫或者老師呢？

    人的宿命是孤獨。

    可與他人的命運碰撞時，孤獨的生命也會開出花朵。

    第82章 吊燈

    新柴房修好后, 三個幸存者沒敢浪費一點時間，趕緊改建工坊。

    因為剩下的陶磚數(shù)量有限，用磚建房所需的時間也更長, 所以工坊四面墻幾乎都是用圓木做的, 只有原先留著火塘的那面墻中間有兩米是用磚砌的，在原本火塘的位置上砌了一個壁爐, 連著煙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