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寰……”

    對方停住了，他過于霸道又富有侵略性的氣息靜靜懸浮在他四周。

    良久，有什么抵住他的額頭，男人又是輕笑，又是喟嘆。

    “……知雪……”

    翌日，清晨第一線陽光打在傅知雪身上，猛然驚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主臥床上，羽絨被散落。

    我怎么記得自己好像在沙發(fā)上就打瞌睡了？

    他狐疑著，撥通了江寰的電話。

    本該在A國的江寰站在江城的某一棟酒店總套里，氣定神閑接了電話：“知雪？”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江寰眼都不眨：“我一直在A國，怎么了？”

    “沒怎么?！备抵┼洁熘?，那昨晚的吻……也是個夢了？怎么能對江寰意yin呢？

    “你一個人嗎？”

    江寰瞥了眼筆電屏幕上安靜如雞的下屬，“嗯”了聲。

    傅知雪：“所以你真的沒騙我？”

    “嗯，”江寰道：“真沒騙你，怎么了？”

    傅知雪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理直氣壯：“我看了你發(fā)來的文件，牛奶我喝了，水果我吃了?！?/br>
    江寰回想起昨晚客廳內(nèi)完好無損的夜宵，礙于謊言不能揭穿，只能默認。

    傅知雪愈發(fā)理直氣壯：“還有你的解決方案，我決定不全盤采納?！?/br>
    “好?！?/br>
    “……你不問問我準備怎么做嗎？”

    江寰：“不管你打算什么，事情一定會圓滿解決的?！币驗楸澈笥形叶抵?。

    但他后一句沒敢說。

    傅知雪聞言，果然感動：“我一定不會辜負金主爸爸的期待！”

    江寰的笑聲從對面?zhèn)鬟^來，讓他覺得熟悉，又覺得耳朵發(fā)癢。

    總助的奪命連環(huán)call已打來，傅知雪只得匆匆留下一句“等我的好消息”。

    收線后，江寰重又披上那套萬年冰雪筑成的殼子，十指交叉，雙目低垂，傾聽下屬的匯報。

    然而無人敢說話。

    直到梁助淹了口唾沫，試探道：“Boss，您真的要——擊垮高家嗎？”

    江寰：“你看今天是愚人節(jié)嗎？”

    又過了一會，梁助又重新鼓起勇氣：“可、可是，高家實業(yè)起家，又盤踞江城多年，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您這幾年一直不肯接受老爺子的幫助，我怕……有些困難。”

    “我知道?！苯緭Q了個坐姿，像是一聲嘆息：“可有些事，總要去做。不做，我不放心?！?/br>
    “……我能問下為什么嗎？總不能是因為傅總——”

    “我很生氣。”江寰輕聲道，他關(guān)掉攝像頭，以防下屬看見他此刻再掩飾不住的被躲去珍寶的暴龍一般暴怒又驚懼的眼神。

    在一片黑暗中，他像點一杯威士忌那樣拋出一顆洲際導(dǎo)彈：“芬里厄資金，將會并入到江氏中?！?/br>
    四周一片寂靜，眾高管屏息凝神。

    江先生與江爺爺?shù)南酉队卸啻?，從先生剛成年時便出來自立門戶、數(shù)年來業(yè)務(wù)絕不與江氏合作中便可一窺分毫。

    如今又和好……

    病房。

    傅爺爺倚在床頭上，周圍堆滿慰問鮮花與水果，臉色紅潤，完全沒有大病初愈的自覺。

    旁邊傅洛洛擺盤早餐，熱騰騰小籠包和豆?jié){，幾樣爽口小菜，讓消毒水味的病房都滿是人間升騰的熱氣。

    傅知雪進門后，一老一少齊齊向門口看去，打量片刻后齊齊說：“瘦了。”

    爺爺不高興：“當初非要你去住，我讓了。結(jié)果動不動出差，出差還照顧不好你，我回頭非要跟江大強那個老家伙告一狀不可！”

    “……”傅知雪沒想到江爺爺看著淵渟岳峙，名字卻如此接地氣。

    替江寰辯解：“江寰只出過這一次差，再說我這么大人，還不知道自己怎么照顧自己嗎——”又反應(yīng)過來：“江爺爺過來看您？”

    傅爺爺面皮一紅，不自在道：“來了一次，趕出去了。”

    傅知雪不置可否，老一輩的事小輩不便插手，只能讓他們自己消化。他拿了傅洛洛手邊一奶黃包咬了一口，聽老人嘀咕：

    “不過那次來也是隆重，純金戒指又是古董花瓶的，看親家也不過如此了罷……”

    傅知雪吃到嘴邊的包子噎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心虛。

    傅爺爺捉摸一會索性不再想，正色：“你真準備好了？”

    傅知雪聞言苦笑：“沒準備好也要上，趕鴨子上架啊?！?/br>
    爺孫兩人沉默一陣，病房外麻雀嘰嘰喳喳，枯枝一顫一顫的。

    傅爺爺嘆口氣，感慨良多：“你長大了，人都說體會到孩子長大時，就是父母真正老的時候。清和要是能……現(xiàn)在，他一定會很驕傲吧。”

    傅知雪不知道說什么，他穿過來的時候傅氏夫婦已經(jīng)出了意外，倒是傅洛洛在一旁暗自垂淚，她還記得。

    傅爺爺扶著床頭，站起來：“走吧，我再護你最后一程，以后的路，是真要自己走了?！?/br>
    凜冽寒風(fēng)一掃而過，車子載著他們到得傅氏。

    公司上下亂粥一般，正在為新年前的最后一場發(fā)布會準備。

    化妝師和助理跑來跑去，講稿被文書們核對一遍又一遍，似乎現(xiàn)在還在寄希望于上司能改變主意。辦公室的電話被打爆，公關(guān)部部長不得不拔掉電話線，還辦公室些許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