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讓人難以置信了，話更是讓他們大跌了眼鏡。

    一個女子？

    還口出狂言？

    什么叫輸了別哭！男兒有淚不輕彈好吧！

    再說，身為男兒，豈會輸給一個女子？

    李謙也無法相信寫出那種詩的會是一個女子，而且如此年輕。他看向戰(zhàn)院長，沒有開口問，但眼神里都是詢問。戰(zhàn)院長點頭，算是給了所有人心頭一擊。

    “是她寫的，而且林小婉現(xiàn)在也是我書院的學(xué)生?！?/br>
    “不但《插秧詩》是林小婉所寫，那首《江雪》亦是。”

    滿場嘩然。

    就像是湖水被風(fēng)吹皺了一般，蕩漾起此起彼伏的喧嘩。

    “老戰(zhàn)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一個女娃娃……”

    戰(zhàn)院長垂眸：“是，別說是他們，就是你我，都要被這個女娃娃比下去?！?/br>
    李謙雙手緊緊握著，低著頭，咬著牙，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渾身散發(fā)出的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甘心？

    素來他被人譽為是神童，三歲識字，五歲成詩，七歲就可作文，多少目光一直聚集在自己身上。那一首詩他可以接受是別人作出來的，卻接受不了是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

    尋常人怎么可能有那么深的閱歷？

    但是，這也并不能把他擊垮，反而激起了他強大的求勝心。原本他只是想比試，想學(xué)習(xí)，讓自己更進一步，但現(xiàn)在他想贏。

    贏，才能說明他是最好的。

    就算那首詩他一直都愛不釋手，反復(fù)研讀，并且承認(rèn)自己還寫不出，但是此刻的他相信，自己能行！

    就在李謙給自己做心里建設(shè)的時候，林小婉漫不經(jīng)心的問：“怎么比？”

    她沒說的是，要是輸給你這么個毛頭小子，那還真是自己學(xué)藝不精了呢。

    “讓院長們一人出一題，然后作詩比較。”李謙道。

    “八個人，雙數(shù)?！绷中⊥裰赋隽似渲袉栴}，然后緊跟了一句，“雖然你也贏不了，但還是嚴(yán)謹(jǐn)點吧?！?/br>
    三江書院和常青書院的院長不參加，其余的六位院長中，中正書院的楊院長率先說他水平有限，便不參與了。其余五位都暗自嘆息：嘴慢了呀。

    這就是個得罪人的事。

    五個人，五個題目。

    比試開始前，幾人商議了一番，基本擬定了題目是什么。等兩人都準(zhǔn)備好了之后五位院長便開始出題。

    第一題是月。

    昨日的飛花令已經(jīng)提過，但是并不影響。

    李謙作：留取多于賞，龍和問此愁。常如慵不選，云斷不得游。

    林小婉有點不知所謂，想了想，寫下一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引用望月懷遠(yuǎn)——張九齡）

    第二題是山。

    李謙眉頭緊鎖，看著遠(yuǎn)方的山巒。那山，那水，那云，那天。他慢慢的寫：好與青塞斷，山榴入夢思。似隔來取醉，天塹復(fù)相依。

    林小婉百無聊賴的樣子，把玩著筆尖，見李謙已經(jīng)在寫最后一句了才提筆開始寫。

    她寫的是：橫看成嶺側(cè)成峰，遠(yuǎn)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引用題西林壁——蘇軾）

    第三題是水。

    然而李謙卻并沒有動筆。他看著林小婉輕松寫意的樣子，不禁覺得林小婉太游戲了些，似乎并咩有把跟他的比試放在心上。

    他說：“林姑娘，你是不是認(rèn)真一些比較好？你這個樣子，我勝之不武?！?/br>
    林小婉嗤笑：“你能贏再說吧。五局三勝，再寫完這個，我覺得就可以讓他們看詩了?！?/br>
    “你太自信了?！崩钪t道，“自信的盡頭，就是自負(fù)?！?/br>
    “就這點，還到不了盡頭?！?/br>
    “既然如此，那先看這兩首再說吧。”李謙提議。

    林小婉沒意見，其他人自然無所謂。先是第一首，五人看后面面相覷，小聲探討了一番，隨即便給了結(jié)論：“林小婉更勝一籌?！?/br>
    第二首。

    幾人面露難色，對在場的人說道：“諸位稍等片刻，我等出去商議一番?！?/br>
    然后就看到五人走的遠(yuǎn)了些，好在還在視線里。開始還好，慢慢的有人情緒比較激動，爭論不休。大概一刻鐘的樣子幾人才回來，其中一人說道：“這第二首嘛，是李謙勝了?！?/br>
    “什么？”戰(zhàn)院長不服，起身質(zhì)問。

    那人臉色難看極了，他說：“戰(zhàn)院長，借一步說話？”

    戰(zhàn)院長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句話：別讓他輸?shù)奶y看了，不然怕這孩子難以接受，斷送了前程啊。

    要說李謙自己不清楚孰強孰弱么？

    其實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問了評判的依據(jù)是什么。院長們沒有說，反而問林小婉，這廬山是什么山啊？

    大周沒有，所以是杜撰的，假的，不算是真的山，沒點題。

    林小婉：“你們確定？”

    幾人點頭。

    “那我可就真不能客氣了啊?！绷中⊥穹旁挼?。

    其實，看兩首詩他們就足夠清楚了，李謙絕對贏不了林小婉的，所以讓他贏一局又有何妨？

    李謙不是傻子，心里更不甘心了。

    他問林小婉：“我出兩題，你我做詩，若你能贏，我心服口服?！?/br>
    頓時周圍不少人都嚷嚷：“不公平啊，你出題，那肯定是你自己知道的啊。你要是提前做好了的詩，讓別人臨時做，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李謙皺著眉頭，不予回應(yīng)。

    他在等著林小婉的回答。

    看他心不死的樣子，林小婉嘆了口氣：“既然你想來，那就來吧。我再說一遍哈，輸了別哭?！?/br>
    “傻子才哭?！?/br>
    “聽好了?！崩钪t頓了頓，然后滿臉虔誠的念道：“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保ㄒ酶呱裥愕摹稛o相偈》）

    此中有佛道，有虔誠，有敬畏，是態(tài)度。顯然是李謙曾經(jīng)禮佛時所感，不可謂不精。

    李謙的自信，回來了。

    林小婉看著他，只能嘆息。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绷中⊥裢鹑羲南嘟钥盏姆痖T大師，不悲不喜，不卑不亢。（取自六祖慧能的偈語）

    聽完之后的李謙，面色瞬間暗淡下去。他本以為，他能一詩定乾坤的，卻不想，還是弱了林小婉。

    他漸漸茫然了。

    “你我未知名，物是人亦情。問君何處來，阡陌伴人風(fēng)?！?/br>
    “我見山河永，是岸隔佳人。你于瑤臺望，跌入云海間?！凶?！”林小婉笑，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只聽身后“哇”的一聲……

    他哭了。

    有話說：李謙的這首是網(wǎng)上看來的，取每句對應(yīng)的第幾個字，比如第一句的1，以此類推下去，所以他是在問：你是何人。那么，林小婉的回復(fù)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