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掌柜在花溪閣下了馬車，囑咐車夫把阿福送回去。

    阿福本說不用，自己走回去就行，奈何佟掌柜百般不應，免得浪費時間，所以只能答應下來。

    至于那一眾騎士，在他們進城門后就已經(jīng)散去了。

    佟掌柜其實是好奇的，這些人是什么來頭。以他的眼力，怎么會看不出這些人來歷不凡？

    但這話不能問，問了阿福也一定不會說。

    能叫來相幫足以證明林小婉在阿福心中的地位，當然，這也確實是與林小婉答應解決螯蟲蛀堤一事有關。

    是為大義。

    花溪閣里仍然是人滿為患，那些貴婦小姐們不少已經(jīng)等了不耐煩了，隨身的丫鬟們就開始喧鬧起來。說什么怎么這么久都登記不好，再這樣就不來這里買了。

    然而，說歸說，沒一個走的。

    但凡有其他地方的繡帕能入得了她們的眼，也不會一直耗在花溪閣了。

    說到底，佟掌柜的策略成功了。

    見佟掌柜進來，那些還能穩(wěn)住的貴客們再也矜持不住，紛紛圍了上來：“佟掌柜你可回來了，這新帕子什么時候來啊？我們都等這么久了?！?/br>
    佟掌柜擺著手：“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我知道您們都急，但是這事兒急不來啊。咱們的繡帕得繡吧？這么好的繡工，可是沒幾個繡娘能繡的出的?！?/br>
    “那怎么不多找?guī)讉€？”有人喊道。

    “我也想啊，但是人才難求?！辟≌乒衩媛峨y色道，“主要我也沒想到，這繡帕會火到這種程度啊。我原本想啊，以繡娘的速度，是完全能滿足出貨量的。可是現(xiàn)在呢，我準備10天的貨，三天不到就賣完了?！?/br>
    “還不是佟掌柜你準備的太少了?！庇袐D人不滿道。

    佟掌柜趕緊賠笑：“是是是，是我的不是。我這就找人，多找?guī)讉€繡娘，您們看這樣成么？”

    “一個好繡娘沒幾年的培養(yǎng)哪能成？”一個貴婦說，“要我看啊，就把價錢漲起來。這樣那些小門小戶只有點小家底的就不來跟著湊熱鬧了。”

    這話一說，就有人不樂意了：“嘿，你怎么說話的？”

    “是啊，怎么多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俊?/br>
    這時有人在一旁勸：“誒，你們少說點。不知道這人是誰么？要是惹惱了她，就你家那點生意，能不能做下去，可就是她一句話的事?！?/br>
    聽似危言聳聽，但是沒人敢去嘗試。

    萬一要是真的呢？豈不是毀了。

    場面不大，但是佟掌柜看著著實頭疼。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現(xiàn)在這里不知道有多少臺戲呢。

    腦殼疼。

    趕緊把伙計們都叫來，熱情迎著，別出亂子，別讓她們吵起來。

    佟掌柜又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后就溜之大吉了，剩下幾個伙計在那直撓頭。

    上了樓，進了房間，還沒坐穩(wěn)就聽到有人敲門。

    佟掌柜不耐煩的起身：“我不是說了，什么事你們看著處理就行了，先別來煩我。”

    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林小婉。

    林小婉：“怎么？我來的不是時候？那我走？”

    佟掌柜納悶：“我進來的時候沒看到你啊，伙計也沒跟我說你來了。”

    讓開身子讓林小婉和郭承翎進門，喊了聲伙計沒人應，才反應過來，都擱下邊忙著呢。

    得……自己去吧。

    回身，道：“你們倆先坐會，我去沏壺茶?！?/br>
    不是林小婉能掐會算知道佟掌柜什么時候回來，實在是下面那些貴婦太太們嗓門太大了，那一口一個佟掌柜喊得，隔著三道墻估計都能聽的真真的。

    沒一會，佟掌柜端著茶壺進來，放下后坐下，長舒一口氣。

    “很累么？”林小婉看佟掌柜的面色，并不算太好，應該就是疲累引起的。

    佟掌柜道：“身體還行，就是心累……就下面這場面，一天能應付八次。”

    林小婉忍不住笑：“辛苦了?！?/br>
    “你還笑?！辟≌乒窨?，但是能看到苦里的甜，他說：“以前還能在酒樓躲躲，要么就去茶館那邊?，F(xiàn)在吧，那倆地方比這好不了哪去。都是一位難求，誰去了都是熟臉，都想走個后門，要都給走了，我這后門不得給走爛了？”

    林小婉一聽……

    嘿，老家伙，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是我沒有證據(jù)。

    郭承翎聽不出來，一本正經(jīng)的說：“這是好事?！?/br>
    “是，付出終于看到回報了，自然是好事。而且，要不了幾天，所有的銀兩危機都能過去了?！辟≌乒裼珠L出了一口氣。

    這口氣，是因為長久以來的緊張，他不敢松懈，因為一旦松懈很可能就全盤皆輸。

    但是現(xiàn)在沒關系了，已經(jīng)初見成果了。

    林小婉很能理解，也能想象到佟掌柜所背負的壓力有多大。因為了解，所以在佟掌柜答應下來收購小龍蝦的時候林小婉才倍感感激。

    不只是信任，更能體現(xiàn)佟掌柜對林小婉的看重，也能反應出人性來。

    哪怕，有可能是為了籠絡她林小婉，但林小婉清楚，這并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做了，而且沒有絲毫猶豫，沒有任何拒絕。

    林小婉將這兩日抄出的稿子拿出來，說道：“佟掌柜，這是我這幾日寫下來的，應該足夠接下來七日所用。去參加詩詞大比，應該用不了多久。在那邊我也能寫一些出來，等回來拿給你，剛好能接續(xù)上?！?/br>
    佟掌柜接過，說道：“茶館那邊還好，書齊鉆磨的時間占大多數(shù)，每日所講內容不多。但是書坊那邊卻是要的緊了些，尤其是這幾日，這書算是徹底火了起來，書書坊要抓緊印出一冊來，趁著這股勁兒能賣出個好銷量來。”

    林小婉自然懂，在茶館外邊已經(jīng)聽見有人在說了。

    “現(xiàn)在所寫應該也夠出一卷了，就是不知道書先生講到哪里了？”林小婉問道。

    哪知佟掌柜搖起了頭。

    “這我就不清楚了，這幾日事情真的是太多了，無暇分身。不過偶也聽人議論起，估計相較之前寫出的內容，也就只有一小半吧?！?/br>
    “那就沒什么問題了?！?/br>
    林小婉又對茶館現(xiàn)在的經(jīng)營情況了解了一下，不了解不知道，這一問著實是嚇了一跳。

    在第一次談及茶館的時候，佟掌柜定價是二十兩一壺，一壇水一百壺，一月四壇，刨除茶葉和烹茶女以及雜七雜八的一些銀兩，一月便可營利六千兩。

    鼎盛樓的定價，確實是二十兩一壺，單這一家店，下你在每日便可賣一壇水，也就是一百壺。人情送的大一些，這一日就可賺一千兩銀子。再算上書齊這位說書先生帶來的收益，僅一天，就賺了一千五百兩銀子。

    鼎新樓要差不少，但也有五百多兩銀子的進賬。

    暴利?。?/br>
    所以佟掌柜特地去問了老丁，以這個消耗量來看，他是不是供應的上。

    當然，這也就是近期新開業(yè)，以后會趨于穩(wěn)定，絕不可能每日都這么多。

    老丁給的回復是：沒問題。

    以往因為用不了那么多，所以也就是隨便收收。清河縣周圍露水還是很充沛的，所以不存在什么問題。

    林小婉當然想過能賺，但是沒想到能賺這么多。這里邊書齊的作用不可忽視，若非是他的身份和說書的精彩，斷然不會有現(xiàn)在這種場面的。

    日后呢？

    佟掌柜說：“我找了一個孩子，挺有天分的，讓書齊帶他學習一段時間，以后這茶館說書先生的位置就留給他了?！?/br>
    “書先生同意了？”林小婉問。

    她怕的是佟掌柜又以什么事情或者感情要挾書齊，這樣心不甘情不愿的，能把徒弟帶出師才算怪事。

    不過這事兒佟掌柜還真沒使什么手段，只是找了人，然后跟書齊說了。書齊看完人之后當即就同意了。用他的話說就是：“任何手藝都需要人來傳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沒什么好忌諱的?！?/br>
    “怕他搶了我的飯碗？哈哈，那是他的能耐?！?/br>
    “而且，我不指著這個吃飯，搶與不搶沒什么關系?！?/br>
    這算是大自在吧。

    書齊帶動的，自然不只是茶館的生意，還有話本書冊的。佟掌柜說，就現(xiàn)在來預定的，已經(jīng)超過了百冊，一冊書定價是五兩，成本不多，就是紙張、排版印刷一應事物，但是為了省事暫算做一兩，一冊書的營利就是四兩。

    現(xiàn)在還沒有發(fā)售營利就已經(jīng)是四兩，這本書能出多少冊？佟掌柜估算過，沒有十冊也得有八冊了。

    這還只是在清河縣，偌大的大周從一本爆火的書冊上賺錢，難么？

    醫(yī)館的分紅拿出去，這筆銀子也是不可估量的。

    佟掌柜不免激動：“好日子就在眼前了?！?/br>
    林小婉附和：“是，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這也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吧。

    不只是姚夫人的難關能度過，她的身份地位，在家族的話語權都會無限增長。當然，前提是她還會選擇回去。

    林小婉也是由衷的高興，對這個從一開始就幫助自己的貴婦人，林小婉是真心實意的感激的。她好，也就預示著自己會更好。

    一榮俱榮吧。

    佟掌柜很快恢復了平靜，對林小婉說：“還有個事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