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想：那不是長的，那是我染得。

    但是不能讓你們知道。

    林振和王大伯過來后就把兔子和雞交給了廚房里的人，然后兩個人就坐在院子里下起了棋，一時間，棋子落盤的聲音和兩個男人的笑聲交織在一起。

    林小婉是不太懂象棋的樂趣的，尤其是現代社區(qū)或者小廣場一群老頭圍在一起下象棋，哪怕是家里人來催了，都要多站上十分鐘才肯走的執(zhí)著。

    甚至，有的人還為此跟自己老伴大吵一架。

    可能，這就是愛吧。

    一直到飯菜飄香，天色也暗了下來，院墻外傳來男人們的說笑聲，沒多時，魚貫進了門，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都叫嚷了起來。

    “啊，真香啊。嬸子，啥時候吃飯啊，我快餓死啊?！?/br>
    “是啊，這也太香了吧！”

    “不行不行，我這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br>
    王大伯正對著棋盤冥思苦想呢，瞬間就被這嘈雜的聲音給打亂了思路，不禁臭罵道：“嚷嚷什么嚷嚷，還能餓著你們這些兔崽子么！消停呆著，別吵吵了。”

    羅山子一聽，看著兩人在那下棋，然后小跑著過去，就看了一眼，嘖嘖兩聲，說道：“王大爺，你這棋，完了呀?！?/br>
    王大伯看都不看羅山子一眼，“你個臭棋簍子懂個屁。你看我等會就贏了的?！?/br>
    “你還真贏不了?！绷_山子又說。

    王大伯也不理，拿起一顆棋子就要走，卻是聽到羅山子大喊一聲：“大爺，別動！”

    “誒喲，我……”

    王大爺被嚇了一哆嗦，棋子都差點沒抓住。回頭瞪了羅山子一眼，說道：“你是想把我送走了是咋的？我也不是你爹，也沒家產給你繼承啊。”

    羅山子也不惱，撓了撓后腦勺，憨笑道：“大爺，您看您這話說的，您要是我爹，那輩分不就亂了么?！?/br>
    說完又指了指棋盤，說道：“這棋您不能那么走，聽我的，你拱一步卒?！?/br>
    “嘿，我還聽你的……”王大伯不屑道。

    林振笑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啊，山子，看就看，別說話?！?/br>
    聽林振這么一說，王大伯眼睛亮了亮，也不猶豫了，瞬間拿起小卒子往前拱了一步。

    然后……

    三步棋之后，被林振將死了。

    王大伯這個氣啊，頓時跳起來扇了羅山子一個耳光，喊道：“你個小兔崽子，瞎給我指揮。拱卒拱卒，拱個球的卒，輸了吧！”

    羅山子不服：“大爺，手在您身上，走不走的還不是您自個說了算。再說了，您不是不聽我的么，怎么我振爺說了句話，你麻溜的就走了?！?/br>
    “你還狡辯！”王大伯氣的鼻孔直噴氣。

    林振老神在在的看著王大伯：“早幾步晚幾步的事兒，這棋你贏不了?！?/br>
    “那我也愿意多走兩步?！蓖醮蟛髲姷恼f道。

    沒辦法，他的水平比林振差上不少，玩了這么半天，也就贏了兩局，還是林振有意放水才贏得。

    林振也沒說，他也樂得保持這點默契。

    說鬧間，王大娘招呼著吃飯了。幾個小年輕都搶著去幫忙端盤子端碗，沒一個落下的。

    分了兩桌，女的一桌，男的一桌。

    菜都是一樣的，只不過男的這桌菜量大一點。林振拿了酒出來，說今天都辛苦了，好好吃上一頓，后邊的幾天還得辛苦著，趕工嘛，都多擔待。

    說起來，這么好的待遇，都不覺得辛苦了，紛紛端起酒敬了主家，也就是林振一家一杯。

    有酒有rou，有說有笑，有歌有曲兒。

    這頓飯持續(xù)的時間很長，主要是男人們喝起酒來沒個完。林小婉一眾女性早早的吃完了，然后回了屋子嘮起了家常。

    林小婉帶著銀芷在偏屋，沒參與。

    不過他們刻意抬高的聲音里，林小婉還是聽到了他們聊天的主題：生孩子！

    王大娘還是在問那藥方有沒有在用，有沒有什么跡象啊。

    另外兩人也跟著催，說正好趁著這個時間，可以抓點緊，要不然有這房子的事和郭承翎治腿的事這么拖著，一拖再拖，就不知道到什么時候了。

    劉氏就表示，她也著急，但是沒有辦法。

    一聽這個話題，林小婉就覺得頭發(fā)……她年紀還小好吧？真沒那么著急。但是她也知道，跟劉氏她們是說不通的，索性劉氏也知道，自己很堅決的現在不會考慮要孩子的事，她也不會太催。

    可能這也是為什么要這樣旁敲側擊的原因吧。

    銀芷是第一次聽，有些好奇的問林小婉：“小婉jiejie，你年紀也不大呀，怎么老師就這么著急呢？”

    “我也想知道?！绷中⊥駸o奈的說道。

    銀芷擰著眉頭想了想，而后說道：“不過也是，但凡嫁了人的，都是早早的就生了孩子?！?/br>
    林小婉倒是奇怪了，問她：“你是怎么知道這個的？”

    銀芷一直在繡坊呢，而且她似乎也沒太接觸過別人，怎么就知道這些事了呢。

    銀芷說：“繡坊里的人都會說啊。她們當中成了親的，都是很快就懷上了。只有一個，成了一年都沒見孩子落地，后來被娘家那邊休了?！?/br>
    “休了？”林小婉喃喃。

    她并不是驚訝，只是對有這種遭遇的人感到可憐。

    古有七出之條。

    《大戴禮記·本命》：“婦有七去：不順父母去，無子去，yin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竊盜去。不順父母去，為其逆德也；無子，為其絕世也；yin，為其亂族也；妒，為其亂家也；有惡疾，為其不可與共粢盛也；口多言，為其離親也；盜竊，為其反義也”

    素來無子無后都是大不孝，而女子無法生育，則是很難被諒解的。

    林小婉想：現在又不比現代，大有丁克家庭存在。而且，就算一直無法懷孕，也能查明到底是男人的問題，還是女人的問題。

    現在呢？

    但凡有這種情況，就一定會認為是女人無法生育，大多也都會選擇把妻子休了。

    雙重悲痛啊。

    甚至，女子的名聲自此以后都會受到極大影響，日后是否能夠再嫁，也說不好了。

    銀芷以為林小婉是不太相信，點頭道：“是的，休了。后來那位jiejie就一直在繡坊，也沒有再嫁?！?/br>
    “嗯?！绷中⊥癯烈?。

    銀芷又問：“小婉jiejie，老師這么擔心，會不會也怕姐夫把你休了呀？”

    林小婉噗嗤一笑：“你想的還挺多。放心，就算我真的不能生，你姐夫也不敢把我休了的?！?/br>
    想了想，似乎不太對，又補充了一句：“再說，他也不會休我。”

    銀芷想了想，“也是，能看出來，姐夫對你是極好的。而且不像尋常男人那么霸道跋扈，是個好男人呢。”

    對于郭承翎是不是好男人這個話題，兩人又討論了一會。之后林小婉又問了問繡坊里其他人的情況。比如宋青，宋倩，王晴，還有清蓮……

    她們都還沒成親，也都到了年紀，再過兩年，許是再找都不太好找好人家了。

    銀芷說她們要么是心氣高的，總覺得遇不到合適的，能配得上她的，比如清蓮。要么就是聽的太多不好的，不想成親的。還有就是，脾氣性子太差，又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最后都沒成的，比如金鳳。

    總之各種各樣的原因，后來都覺得在繡坊還不錯，也就都不急了。

    當然，她們也相信，就是自己的緣分還沒到，總會有更好的人在后邊等著自己呢。

    甭管盲不盲目，反正就是自信。

    就這么一直閑聊到外邊男人們的酒喝完，劉氏她們也停止了再聊林小婉小兩口的生孩子大計，出去收拾桌椅碗筷了。

    林振拿出來的酒不少，所有人都喝了個盡興，酒量差點的，都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腳邊甚至還有嘔吐物。

    林小婉和銀芷出來幫忙，被王大娘她們攔下了，說道：“你們兩個進去吧，都是他們吐的，惡心的很。大娘我來收拾就行了?！?/br>
    林小婉不太好意思，說道：“大娘，嬸子，不早了，您們也先回吧，我來收拾就行了。”

    “行了，用不著你。臟哄哄的，你們倆就別動手了。”王大娘揮手趕著林小婉，又對銀芷說：“小姑娘，帶著你小婉jiejie進去吧。倒點熱水，都讓他們喝點?！?/br>
    林小婉也不堅持，跟銀芷進去倒水了。

    轉身前看了一眼郭承翎，郭承翎剛好也看她，四目相對時，林小婉用眼神詢問他是否喝多了。郭承翎眨巴眨巴眼睛，咧嘴笑了笑，用口型對林小婉說：“娘子，我有點暈，你送我回家吧?！?/br>
    林小婉：……

    你暈個錘子暈。

    分明是清醒的很，而且這么著急回去，肯定是沒想好事兒！眼神已經把你出賣了，郭承翎！

    無視掉郭承翎的暗示，林小婉帶著銀芷去倒水，然后讓銀芷端了出來。

    酒醉的男人們都沒什么忌諱，在院子里席地一坐，雙手撐在身后，半仰著身子，又吹噓起來。

    “這酒好啊，要不是你們都不行了，我說什么都得再喝一大碗。”

    “誰不行了！明明是酒沒有了?！?/br>
    “你們哇哇的吐，太惡心了，還個球啊?！?/br>
    “你說，是不是酒沒了？”

    郭承翎：“酒有的是，還喝不喝了啊？”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