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去世，總是難免傷懷的。

    不過林小婉對周母并不那么熟悉，感情自然也不會那么深。但是林堂不同，周母走后，從林振或多或少提及的話中，可以聽出，這個長輩跟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是很不錯的。

    所以，周母去世，林堂人都不見，又被找上門來的李氏撞破丑事，能發(fā)生這么一場讓人看盡笑話的吵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林小婉不想評判，還是覺得林堂這個人，太沒人情了，也沒多少人性。

    人性雖多不堪，但仍然有許多讓人心生暖意。

    這總是一件令人傷感的事。

    鄭乾坤安慰林小婉節(jié)哀順變，林小婉說：“老太太為了我奶奶你能不被我爺爺掃地出門，一路走到了我們杏花村，還帶了給我爹娘暖屋的東西。那時候看，老太太的身體還算硬朗，否則也走不到杏花村?！?/br>
    “但是怎么人才回去沒幾天，就過世了呢?！?/br>
    鄭乾坤道：“世事無常，人的生命有時候就是這么脆弱。而且，老人已是風(fēng)燭殘年，突然死亡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br>
    “我懂?！绷中⊥裾f，“我是在想，如果沒有我，我爹不會分家，也不會斷親，周氏也不會被趕出家門。老太太是不是就不必折騰這一遭，就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發(fā)生這樣的事?！?/br>
    “沒發(fā)生的事誰都說不好?！编嵡裎康?，“你也不用想太多，這跟你們沒什么關(guān)系?！?/br>
    很快，林小婉收拾好情緒，對鄭乾坤笑笑，說道：“謝謝鄭藥師，我就是突然多愁善感了一下，現(xiàn)在沒事了?！?/br>
    “我知道那跟我家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還是會覺得……不說了，先辦事?！?/br>
    兩人沒用多久就走到了花溪閣，看著里面不減反增的人，林小婉立刻打消了進去的欲望。不說能不能擠進去，估計佟掌柜人都沒空回一句話的。就算擠出一點時間，期間說了什么估計很快就會忘。

    索性就算了，

    看著花溪閣里的火爆，鄭乾坤好奇道：“今天這花溪閣是不要錢么？怎么這么多人?！?/br>
    林小婉給鄭乾坤解釋了一下，而后說道：“走啊，去您客棧?！?/br>
    “你不是有事么？”鄭乾坤指了指花溪閣問道。

    “我怕進去被擠成人干?！绷中⊥衿擦似沧?，這種是非之地，還是盡早離開為好。

    此時，花溪閣內(nèi)。

    佟掌柜正忙的焦頭爛額，不停的點算著。如果只是這樣那倒沒什么問題，關(guān)鍵是總不間斷的有伙計上來打擾，問的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最后佟掌柜怒擊，喝道：“別什么芝麻綠豆大點的小事都要上來跟我說一聲！不重要的，你們自己拿主意，就當(dāng)我不在，不在，可以么！”

    伙計們哪敢說：你不在的時候，但凡有拿不準(zhǔn)的都是跟顧客說，等佟掌柜回來再定奪吧。

    無形中，少了許多顧客，而佟掌柜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若是被他知道，他肯定要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對手派過來的臥底??！

    正忙著，又進來一人，還沒開口，便被佟掌柜吼道：“不是說了，當(dāng)我不在么！”

    那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著佟掌柜，說都：“掌柜的，是夫人那邊有話遞過來，要告訴您的?！?/br>
    這一聽，佟掌柜只能耐著性子問：“什么事？”

    “夫人說等您這邊忙完了就過去一趟，有些事要跟您商量?！被镉嬋鐚嵳f道。邊說還在邊打量著佟掌柜。

    佟掌柜皺著眉，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賬本和條目，心想等忙完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姚氏也不想想，現(xiàn)在正值要做改變的前期籌備階段，需要更改和完善的地方太多了，他是個人，會餓會累會困的，總需要休息。時間本來就不夠用，他還要在繡坊和花溪閣之間來回。

    對了，還有件事，那就是酒樓的準(zhǔn)備。

    倒不如直接命令他過去一趟來的好接受一點。讓他選？最后怎么都會有錯的。

    越想佟掌柜頭越大，忍不住嘆息一聲：“唉，事情怎么這么多?！?/br>
    伙計緊跟了一句：“能力越大，責(zé)任越大啊，掌柜的。你看，夫人手下的產(chǎn)業(yè)也就花溪閣是最熱的，為什么？還不是因為掌柜您管的好，花溪閣掙的錢多么?！?/br>
    “我就當(dāng)你說的是真話了?！辟≌乒裥Φ馈?/br>
    “小的本來就是說的真話?！被镉嬘懞玫男χ仲≌乒癫恍?，又補了一句，“我可沒有騙掌柜的你的膽兒啊。你是知道我的，膽子小的比老鼠都小?！?/br>
    “嘿，你不知道老鼠還要個絕活么？”佟掌柜敲了伙計一下。

    伙計搖頭，好奇的問：“什么絕活啊，掌柜?！?/br>
    “撂爪就忘啊?！辟≌乒裾f著，收拾起桌上的東西，一一放回原來的抽屜里，然后鎖上。見伙計仍站在原地，便問，“怎么，還有事??？”

    “哦……沒了沒了?！被镉嬟s忙回道，“我這不是看看您有沒有事吩咐我么。”

    “我沒什么事，你去忙吧?！辟≌乒駬]手趕人。沒等人出門，又喊道：“誒，等會。下面怎么樣了？”

    伙計說：“庫里的存貨差不多都出去了，但是人不但沒少，還越來越多。”

    “這么快？”佟掌柜略微詫異，他本來以為怎么也要三五天才能把庫存清理完成的，畢竟，即便是打折出口，花溪閣的物件價格也是有點小高的。

    想不到效果會這么好。

    早知如此，就該晚幾天再準(zhǔn)備，這樣能為新貨進場拉動一波人氣。

    “我先去看看?！辟≌乒裾f。

    下了樓，唯恐被人圍上，佟掌柜快速繞到了后門，領(lǐng)著人就去了庫房。進去一看，他的臉不免黑了下來，指著前面幾個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呢浖軉枺骸斑@就是你跟我說的，存貨差不多都賣出去了？”

    伙計撓撓頭：“掌柜的，這些都是新進的帕子啊，這都要那么低的價賣么？”

    佟掌柜憋著一口氣：“我說的就是這些！”

    向后掃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原來伙計說的是那些放了有數(shù)月的東西……以這個折扣賣的話，那這些舊款式的新帕子要怎么賣？

    佟掌柜有點無語的看著伙計：“我之前說的話，你們是都沒有聽懂么？”

    伙計見佟掌柜開始發(fā)飆，怯生生的說：“大家覺得，那么低的價格太可惜了……看還有些壓久了的貨就都拿出去了。所以……”

    “所以個屁！”佟掌柜簡直要氣炸了，“平時讓你們拿點小主意都跟智障似的，要么就慫的跟鵪鶉一樣?，F(xiàn)在能耐了，?。磕銈兪遣皇蔷团沃ㄏw黃了，好去投奔下家啊！”

    “我們沒有啊，掌柜的。真的我們也是想為了花溪閣好。那么好的帕子……”伙計面紅耳赤的辯解道。

    他們要是有叛了花溪閣的心，何必這么辛苦的為花溪閣做事？

    而且，他們說的也是實情啊。

    “那你們是不信我這個掌柜唄？”佟掌柜吹胡子瞪眼睛，看樣子都像一口氣要上不來掛掉的樣子。

    伙計唯恐佟掌柜氣壞了，趕緊上去為他順著氣，說道：“佟掌柜，您別急啊……日子不是還早么。而且咱們這些舊帕子讓了三四分的價，這些新帕子可以只讓一兩分啊，也是有人買的?？隙ú换匕汛笫碌⒄`了的。”

    “而且您看啊，這咱們鋪子還能多賺一點呢?！?/br>
    “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們唄？”佟掌柜沒好氣的說道。

    伙計是個腦子不轉(zhuǎn)彎的，聽不出佟掌柜話里的諷刺，直說道：“謝什么，我們都是店里的伙計，也是承著掌柜的你照顧才能一直在鋪子里干著，這都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br>
    “要是……我是說如果哈，咱們花溪閣真的賺得多，那……”

    “那個屁！你還想讓我給你們分點喜錢是么！”佟掌柜抬腿就踹了過去，不過被伙計靈巧的躲過了。

    “嘿……你還敢躲！停下，讓我踹你一腳?！辟≌乒駳鈶嵉恼f道。

    “佟掌柜，你干嘛非要踹我一下??？”伙計哭撇撇的問。

    “不踹你我心里舒服不了?！辟≌乒褚凰π渥?，向外走著，說道：“告訴他們幾個，你們一起想辦法，怎么把這些帕子給我賣出去！要是耽誤了我的事兒，虧了多少，我就在你們的月銀里扣。什么時候扣完了，什么時候你們再想在花溪閣拿到銀子吧?！?/br>
    伙計趕忙跟了上去，想去扯佟掌柜的胳膊，但是手伸了幾次，都沒敢去拽。只能在后邊哭求：“掌柜，那我們就是打一輩子工也還不起啊。你給小的支個招……要不，我們真不成啊?！?/br>
    “你們幾個自己去商量。這事兒不成也得成。”佟掌柜毫無商量余地的說道。

    沒走店面里，直接從側(cè)門出去，招呼了一聲車夫，道：“送我去繡坊。”

    伙計看著佟掌柜的背影，真的是欲哭無淚。更無奈的是，還來不及傷感，就聽人招呼他：“鐵山！別偷懶了，忙不過來了。”

    然而，此時花溪閣內(nèi)，嘈雜一片。

    “什么？沒有了？怎么就沒有了呢！不行，我等了多長時間了，你現(xiàn)在一句沒有了就行了？快點給我拿出來！”

    “拿出來！怎么的，怕虧??？我告訴你，今兒要是拿不出來我就不走了?！?/br>
    “就會說大話么？今兒讓我們滿意不了，花溪閣這牌子給你們摘了！”

    “不賣不行！”

    鐵山一進去，更傻了，這可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