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廷遠離開不久，永安侯夫人也起身向外走。春蘭問：“夫人我們是要回去了么？”

    “不急，先去看看?！庇腊埠罘蛉苏f道。在連通前后堂的門廳處停下，稍稍向外便能看到公堂內的情形，也能勉強聽到公堂上的對話。

    站定后，正聽到蔣廷遠的問話。

    然后就是明蘭那被人一聽就知道是謊話的回話。

    春蘭有些焦慮的問永安侯夫人：“夫人，怎么辦？這個蔣大人一點面子都不給，明蘭又是個笨的……這個林小婉肯定會沒事的?！?/br>
    永安侯夫人當然知道，但她想，只要明蘭一口咬定不松口，也沒那么簡單。哪怕是他們要查藥膏，也是她處理過的，不會出現(xiàn)問題。正想著，林小婉便提出了要查看藥膏。

    果不其然……

    永安侯夫人如此想。她早就料到會出現(xiàn)的情況，做足了準備她才會這么自信滿滿。不過林小婉的聰慧倒是讓她起了興致。偷偷看過去，林小婉那張俊俏的臉第一次出現(xiàn)在永安侯夫人視線里。

    “倒是個精靈的丫頭?！庇腊埠罘蛉诵÷暷畹?。

    只是看樣子，林小婉仍然沒事兒人似的站在那里，哪里像吃過苦頭的？而且，怎么都過去了這么久，馮清泉都還沒有把事情解決完？

    這時永安侯夫人才反應過來，似乎堂審才剛開始不久。

    不由得，她看向馮清泉，那陰冷的目光讓馮清泉似有所感，如芒在背的感覺令他疑慮的向后看了一眼，然后便與永安侯夫人兩人四目相對。

    完了……

    馮清泉如此想到。

    再說堂上。

    鄭乾坤分別從林小婉和明蘭手中接過藥膏，同時向蔣廷遠請求：“勞煩蔣大人命人抬一張桌子上來?！?/br>
    很快，一張方桌被放置在公堂正中。鄭乾坤將兩瓶藥膏打開，各自放在鼻下聞了聞，仔細分辨一番。然后又放在方桌上，拿出隨身攜帶的針袋，在里面拿出一根普通的大頭針。

    先是在明蘭所給的瓷瓶中挑出一些，而后抹擦在手背上，用手指抹勻。動作很輕很柔，看上去像是在撫摸一件珍物。涂抹完成后又在鼻下聞了聞。之后是林小婉拿出的那瓶，同樣的動作再一遍。

    只見鄭乾坤的眉頭微微皺起，林小婉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不出她所料，鄭乾坤在沉思片刻后，開口說道：“蔣大人，這兩個瓷瓶中所盛放的藥膏，應該是同一種，應該是出自同一人之手?！?/br>
    頓時，引起一片嘩然。

    有質疑的，也有質問的。

    質疑的在說：“你這個藥師靠不靠譜啊？就這么聞一聞，抹一抹就知道是同一個人做的？”

    “小婉姑娘的藥膏怎么會有問題呢？我都用了很久了，皮膚是越來越好?！?/br>
    “你是不是看錯了啊，這位藥師？要不然你再仔細瞧瞧?！?/br>
    質問的則是完全針對林小婉。

    “這個女人就是騙人的啊！我看啊，她跟她那個老鄉(xiāng)就是一伙的，賣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把人的臉都抹成這樣了，還真是歹毒啊?！?/br>
    “還真是能裝啊，都這樣了，還這么沒所謂。我看她心就黑的?！?/br>
    “賺的都是昧良心的錢！”

    場面一度混亂起來，甚至有互相看不對眼的都推推搡搡起來。林小婉置若罔聞，但蔣廷遠不能不聞不問。趕緊命人將場面控制下來，分成兩撥，然后再次強調；公堂嚴明，若是再有故意滋事擾亂者，一律問罪。

    此話一出，這些人就老實了。

    蔣廷遠看向林小婉，在等她為自己辯解。

    要說高興，當然還屬馮清泉和永安侯夫人。

    只見永安侯夫人嘴角掛著得逞般的笑，得意的看著林小婉，等著看她是怎么出丑的。春蘭在一旁奉承：“夫人真是高瞻遠矚?！?/br>
    蔣廷遠饒有興致的看著林小婉，問道：“現(xiàn)在當如何？林小婉你可還有證據(jù)，證明明蘭姑娘的臉如今這個模樣與你無關？”

    “我再試試。”林小婉言語輕松的說道。

    她走上前，拿起明蘭的那瓶藥膏隨意看了看，然后走到明蘭跟前，又仔細瞧了瞧她的臉，問道：“我能不能摸一摸？”

    明蘭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同意了。

    明蘭的臉，離近了看，還是有些倒人胃口的。紅印下的皮膚有些潰爛，許是被撓抓過，不少地方還露著血筋。如果再嚴重些，這張臉必毀。但現(xiàn)在的情況看來，還是可以恢復如初的。

    之所以林小婉要看一看，只不過是想確認，她的臉到底有沒有事，又不是有人故意為之。

    又是使用什么東西，讓這半張臉變成了在這個模樣。

    她可以斷定，是有人故意要把這盆臟水潑在自己身上。

    兩張臉，是用了不同的藥膏。而現(xiàn)在半那張完好無損的臉上，其實也有了些變化。

    林小婉心里在想：應該就是劉翠的藥膏吧？

    她也特地看了看，明蘭的皮膚應該屬于敏感型的，也就是在她臉上，換做另一個人，或許根本不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

    查看一番之后，便聽蔣廷遠問：“可有發(fā)現(xiàn)？”

    林小婉如實回答：“蔣大人，我只是想查看一下明蘭小姐的臉是否還有補救的余地。還有，確認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還能有什么原因，明蘭姑娘說了，就是抹所賣的藥膏抹的。”馮清泉道。

    林小婉淡然一笑：“明蘭小姐的臉確實是因為涂抹了藥膏導致，但是并不是我的。”

    說罷，林小婉向鄭乾坤說道：“鄭藥師，麻煩把您的刀片給我。”

    鄭乾坤依言將刀片遞給林小婉。

    林小婉接過，在懷里掏出一只繡帕，重新走回明蘭跟前，微笑著說道：“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麻煩你暫時不要動?！?/br>
    明蘭點點頭，然后就看著林小婉拿著刀片的手在向她的臉靠近。她有些慌，手不自主的攥緊，雙眼瞪的越來越遠，但是就是沒敢動。

    林小婉手拿著刀片在明蘭臉上輕微的刮蹭，另一只手托著繡帕在下。若是視力巨佳者，興許能看到簌簌落下的白色粉末。

    處理完，林小婉對明蘭粲然一笑，起身，小心翼翼的托著繡帕走到鄭乾坤面前，說道：“麻煩鄭藥師再驗一驗這個?！?/br>
    說完就遞了過去。

    轉過身，對明蘭說道：“明蘭小姐，我可否問你幾個問題。”

    明蘭點頭。

    “我想問你，你每天都是什么時辰會用這藥膏？每次要用多少？都涂抹在什么部位？”林小婉問。

    明蘭回憶了下，然后說道：“每日辰時都會用藥膏，只是涂抹在臉上。用多少……只是隨意取得，并沒有定量。”

    林小婉隨后從自己的藥膏瓶子里取了一些出來，問道：“可有這么多？”

    明蘭看了看，點頭道：“有?！?/br>
    “可是更多一些？”林小婉又問。

    “差不多就這些?！泵魈m肯定道。

    “確定？”林小婉盯著明蘭的眼睛，仿佛要從她的眼神里找出答案一般。

    明蘭被盯著有些怯懦，生怕自己說錯，又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自己所用的藥膏，又想起春蘭告訴她，一定要當自己用的是同一種藥膏。

    而后她點頭說道：“確定。”

    “今天早晨是否抹過？”林小婉問。

    然而這句話卻像是玩弄了觀眾智商一樣，又惹得眾人喧嘩起來。

    “她臉都那樣了，還敢抹？”

    “有沒有腦子啊，這還用問么？傻子才會再用呢?！?/br>
    “小婉姑娘，你怕不是太緊張了？”

    我緊張你個鬼喲……

    林小婉白了那些人一眼，然后再次看向明蘭，問道：“今天可曾用了？”

    明蘭無可否認，只能點頭。

    “那好……”林小婉笑了，現(xiàn)在問題就變得簡單多了。

    馮清泉看不慣林小婉如此作態(tài)，呵斥道：“好什么好！林小婉你是被告，莫不是把自己當成了案子的主審了！”

    林小婉無辜道：“是蔣大人讓我這么做的，難道我還能不聽蔣大人的差遣？”

    然后馮清泉看了蔣廷遠一眼，閉嘴了。

    蔣廷遠見林小婉不再問話，正了正身，問鄭乾坤道：“鄭藥師，可有什么不同？”

    鄭乾坤正色道：“這些粉末確實跟這些藥膏的成分類似，做法應該也相近，但絕對不是一個人所制。這些明顯粗糙了很多，而且雜質味道重了些，很容易分辨?！?/br>
    然后馮清泉不信邪的從上面下來，拿起繡帕聞了聞……

    又分別拿起兩瓶藥膏聞了聞。

    之后他驚疑的看著鄭乾坤，那眼神就像是在說：你那是狗鼻子么？就這能聞出來不一樣？

    鄭乾坤的意思很明確，從明蘭臉上刮下來的藥膏和她所說使用的藥膏并不相同，只是類似。但是，蔣廷遠以為，如此細微的東西，并不是那么輕易分辨出的，當作證據(jù)未免牽強。

    蔣廷遠將這些告知，馮清泉頓時大呼：“大人英明！”

    蔣廷遠給了馮清泉一個白眼，而后接著問道：“林小婉你可還有其他證據(jù)？”

    “有的，大人……”林小婉自信滿滿，“而且，現(xiàn)在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