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說好大家一起吃個飯, 然后再補(bǔ)上昨天沒看的電影。

    這下可好, 先是被叫了jiejie, 又是被叫了meimei，搞得季淵冉?jīng)]有絲毫興趣跟他們過節(jié)。

    圣誕節(jié)？你們自己生個蛋玩去！

    下午出門天就陰著, 不過是幾個小時街道就已經(jīng)被雪花打濕。

    雪下得很大，好幾片疊在一起足有指甲蓋般大小，不過落在地上就瞬間融化成一灘水。只有電線桿底座, 窨井蓋旁邊勉強(qiáng)能看到幾處白色的雪跡。

    季淵冉快步地往前走, 后悔今天沒有騎車出來。學(xué)校的后街本來就不好打車，又趕上下雪, 要打到車只能走到學(xué)校附近的主路上。

    “別生氣了，他們都是跟你開玩笑的?！?/br>
    從后面追出來，茗涵還拿著黑子他們送給他的圣誕禮物。

    又是口紅又是粉底，呵, 這種禮物他才不稀罕要。

    繼續(xù)往前走，他加快了腳步絲毫沒有停下來等她的意思。

    被黑子他們嘲笑, 被兩千多萬人看, 全都是因為她非要自己女裝?？墒牵?dāng)時跟她打賭, 又是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一口氣在心里堵著, 真是不知道該向誰發(fā)泄。只好這樣在大街上快步地走, 希望這鵝毛大雪能讓他心里的憤怒緩解一些。

    雪越下越大, 怒氣讓落在他身上的雪很快融成了水, 就連頭發(fā)也被雪水打濕。

    季淵冉停在公交車站旁邊, 準(zhǔn)備叫網(wǎng)約車試試，前面不就還剩五十個人嗎？等！

    站牌下的長椅上只坐著他一個，一年一度的圣誕節(jié)碰上這樣大的雪，沒有人會選擇像他這樣在大馬路上閑逛。

    茗涵追來時身上也被雪打濕，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她手里裝著那些禮物的禮品袋卻還是干干凈凈的。

    瞧了眼季淵冉陰沉沉的臉，茗涵并沒有靠近。小心翼翼地把禮物袋放在他那條長椅的邊緣，這才如釋重負(fù)般地舒了一口氣。

    茗涵：“下著這么大的雪，是準(zhǔn)備回家嗎？”

    季淵冉揉了揉頭發(fā)，低聲哼了一句。

    雙手撐著膝蓋，茗涵仰視著灰蒙蒙的天，繼續(xù)道：“可是我記得季叔叔和季阿姨都出差了，圣誕節(jié)，真的要一個人過嗎？”

    當(dāng)然不想?。〖緶Y冉心里咆哮道。

    但是季淵冉卻把“沒錯，我就要一個人過”寫在臉上。

    他受不了被自己的兄弟們這么調(diào)侃，就算知道并不是出于惡意，他也接受不了。

    開玩笑，是要大家都覺得好笑，季淵冉非但覺得不好笑，還覺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來女裝的事很無聊。

    次數(shù)多了，就厭了，次數(shù)多了，就煩了。

    所以就算今天是要一個人過圣誕，也不想再跟他們同桌吃飯。

    茗涵：“其實我覺得女裝也不算什么丟人的事，再說了，好多人還都把女裝當(dāng)成興趣愛好呢?！?/br>
    季淵冉突然扭過頭，眼神凌厲地看著她：“老子沒這種愛好?！?/br>
    看到他兇神惡煞的臉，茗涵依舊只是淺淺的笑，“我知道，況且你也不適合女裝，以后也不建議你再裝什么女裝大佬。”

    “呵，要不是因為你，老子這輩子都不會穿這些東西，”看了眼放在旁邊的袋子，他抬手推到了地上，“老子是純爺們兒?！?/br>
    袋子摔在地上，放在最上面的口紅直接掉了出來，一截黑色的布料露了出來，護(hù)住了黑子送的那一瓶粉底。

    “純爺們是靠穿著打扮來定的嗎?！?/br>
    茗涵那一句話好像是在問他，但又像是在反駁他。

    季淵冉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說錯了話。不過他只是吸了吸鼻子，并沒有要道歉的意思。

    “昨天晚上，你肯穿女裝幫那個小meimei完成心愿，我就覺得你很爺們，但是剛才你發(fā)脾氣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是爺們，只是個小孩兒?！?/br>
    相較之前，季淵冉已經(jīng)算是有很大的進(jìn)步，只是還是不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

    撿起剛才被他推倒的袋子，重新把口紅放進(jìn)去，茗涵這次直接放到了他手邊，“這都是他們送你的禮物，你可以不喜歡，但是總不能直接這么扔了吧？”

    季淵冉不服氣地反駁：“明知道會惹我生氣，還送我這些，明擺著就是讓我扔掉?！?/br>
    茗涵：“既然你知道他們是開玩笑，干嘛還要生氣？你覺得因為你一片好心穿女裝的事讓你很恥辱嗎？你之前跟他們開玩笑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像你這么生氣吧?！?/br>
    茗涵的話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仔細(xì)想想，從認(rèn)識到現(xiàn)在他確實沒少跟黑子他們開玩笑。

    就像茗涵說的，仗著自己是大哥，平時沒少拿他們開涮，但認(rèn)識了三年，誰都沒有真的跟自己發(fā)過脾氣，都只是一笑而過。

    有幾次他也覺得自己的玩笑挺過分，可看他們都無所謂，就……

    季淵冉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不情愿地斜眼看了眼袋子里的禮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都是兄弟，沒必要因為一句玩笑生氣，大過節(jié)的，鬧得大家都不開心。

    等等，這袋子里的禮物……

    下面那件黑色的襯衫是誰送的？

    拿出那件黑色的襯衫，剛才掉在地上，有一角被雪水陰濕了。攤開來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件籃球衫，上面還有一個連筆的簽名。

    是邁克爾的簽名？！

    茗涵：“知道你喜歡打籃球，應(yīng)該會喜歡他，所以就淘了件他的簽名球衣?！?/br>
    喜歡，當(dāng)然喜歡！哪個打籃球的人不把邁克爾當(dāng)成偶像？

    季淵冉愛不釋手地翻看了好幾遍，重新放回到袋子里，心情明顯比剛才跑出來的時候好很多。

    這才算得上是禮物，什么口紅粉底的，呵呵。

    捧著禮物袋，季淵冉再也生不起氣。抬頭看看她額前被沾濕的劉海，又低頭看看袋子，慢吞吞地讓出了身邊的位置給她。

    坐在季淵冉身邊，茗涵又問：“怎么樣？還要回家嗎？”

    季淵冉沉默著不說話。

    茗涵把該給的臺階都給了，輕輕地扯了下他的袖子，說：“走吧，去找黑子他們，咱們晚上一塊吃飯好好過一個圣誕?！?/br>
    “不回去?！?/br>
    本來圣誕節(jié)就沒想大家湊到一起過，整得像是圍在一起過年。

    圣誕節(jié)，這么浪漫的日子，就應(yīng)該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度過才對。

    看了茗涵一眼，想要提出單獨跟她一起過，擔(dān)心她不答應(yīng)所以并沒有開口，“你回去吧，我回家隨便吃點東西就行，少看一天書就算是給自己過節(jié)了?！?/br>
    聽起來有那么一丟丟的可憐。

    茗涵：“算了，那就咱們倆一起過吧?！?/br>
    季淵冉暗自欣喜：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敢在趕在下午五點之前找了個地方吃飯，還沒到飯點，等飯店外面排起長隊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

    從商場出來又找了個地方看電影，是他們最喜歡的科幻片，這可惜位置不太好，兩個人分別坐在電影院的角落。

    八點半，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后，站在路邊石上，茗涵揚(yáng)起頭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

    時間有點早了，這個時候回家也不知道該干嘛，但是不回家，又沒有地方可以去。卡在這個不上不下的時間，多少有點尷尬。

    季淵冉：“不如再去上會網(wǎng)？”

    茗涵搖搖頭，拒絕道：“還是別了吧，都玩一下午了?！?/br>
    其實季淵冉也不是想要玩游戲，主要還是想跟她在一起多呆一會。難得的二人世界，不希望就這么快地結(jié)束。

    茗涵對約會的事也不上心，就算是在之前，約會地點也都是在實驗室里，再浪漫一點就是出來吃一頓飯而已，哪里知道還有什么可以玩的項目？

    看了看身邊的季淵冉，以為他會想到什么好主意，結(jié)果半天都沒說話，反倒用同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別看我，我對約會的套路也不熟啊。

    季淵冉從小到大都沒約過會，高一的時候，跟一個女生相互有好感過，結(jié)果一起玩了一把游戲之后就分道揚(yáng)鑣了。

    約會？他知道的約會就只有吃飯看電影。

    “算了還是回家吧，看會書直接睡覺?！弊笥覜]有事情可以做，茗涵主動提出要回家。

    前一秒還沒主意，茗涵一說回家，腦子里立刻就閃出了一個好去處：“別啊，要不咱們?nèi)ビ螛穲@吧？坐在摩天輪上看看夜景也挺好的。”

    電影里都是這樣拍的：到了夜晚，戀人們都會去游樂場，別的娛樂項目都不玩只坐摩天輪。

    緩緩地上升，俯瞰被夜色籠罩的征城，光是想想就覺得很有意境。

    “摩天輪？”

    茗涵從小就不怎么去游樂場，關(guān)于摩天輪的記憶也都是來自電影和電視劇，腦子里只想到了“高”和“浪漫”兩個形容詞。

    雪從下午一直下到晚上，人行道都被染成了白色，再想想城市的高樓大廈、枯枝朽椏，雪夜里應(yīng)該會是幅很美的畫。

    茗涵：“那……去看看也行?！?/br>
    按理說，像這樣浪漫的日子，游樂場應(yīng)該擠滿了人才對。

    可等他們到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平時熙熙攘攘的游樂場今晚格外空蕩。開張的超市外還掛著兜售給小孩子的玩具，坐在里面，店老板無一不是在看電視打發(fā)時間。

    摩天輪在游樂場的中央，老遠(yuǎn)就看到它在緩慢地旋轉(zhuǎn)。每一格都配了亮目的燈，依次閃爍出不同顏色的燈光，是電視劇里描述的那樣浪漫。

    仰視著幾十米高的摩天輪，茗涵不禁感嘆道：“好美啊?！?/br>
    季淵冉靠得她更近一點，稍稍抬起右手：好想抱一下她。

    手臂懸在半空好久，想到她可能爆錘自己一頓、或者給自己一個眼刀的后果，季淵冉攥緊手指后還是把手老老實實地放了下來。

    為了一時爽，挨一頓打，不值當(dāng)。

    買完票，季淵冉靠近她的手突然縮了一下：“今天圣誕節(jié)，我好像還沒有送你禮物?！?/br>
    茗涵聳聳肩，“沒關(guān)系，送你禮物也沒有想要你回禮啊。”

    “送，一定要送！”季淵冉堅持道。

    剛才他就已經(jīng)想好了，等會摩天輪慢慢上升，等到了最高點的時候就……

    季淵冉指著摩天輪最高點，說：“聽說等摩天輪到了最高處，這時候閉著眼睛許愿一定會很靈，我就送你一個愿望吧。”

    ？？？

    茗涵沒忍住，一邊拉緊領(lǐng)口一邊苦笑道：“你好幼稚啊，這種事情也會信？要我許愿，那還不如直接說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呢?！?/br>
    才不！

    事實證明，她的想法絕對比自己料想的更加天馬行空。有了昨天女裝大佬的教訓(xùn)，他才不可能再答應(yīng)茗涵做什么事！

    季淵冉還在堅持：“你試試啊，萬一靈驗?zāi)兀俊?/br>
    對啊，只要她閉上眼睛，就有機(jī)會再親她一次。

    來自圣誕夜的一個吻，這樣的禮物難道還不夠讓人難忘嗎？

    茗涵拿他沒辦法，只好答應(yīng)道：“行吧，那我一會就許一個?！?/br>
    坐上摩天輪緩緩地上升，看著地面逐漸遠(yuǎn)離，兩個人也開始慢慢靠近。只是有一點和他料想的不一樣……

    他想要的靠在一起是甜蜜的擁抱，而不是這樣背靠背。

    茗涵：“好，好冷啊。怪不得沒人來，這么冷的天，傻子才會來坐摩天輪?！?/br>
    季淵冉強(qiáng)忍著沒有發(fā)抖，唯獨兩片唇不聽話，一上一下地顫個不停：“還好啊，也不是很冷?！?/br>
    本來就是冬天，又碰上下雪，零下的氣溫隨著高度上升還會繼續(xù)下降。

    尤其是在游樂場的摩天輪里，周圍連個遮擋物都沒，一陣陣風(fēng)穿門而進(jìn)、穿窗而出，就算兩個人湊在一起也積不下什么熱量。

    從上摩天輪的那一秒，兩個人就不是等著許愿，而是等著下去取暖，更別說欣賞什么美景了。

    分別蜷縮在一起，如同兩只抱成團(tuán)的刺猬。

    快要到達(dá)最高點的時候，還是茗涵提醒他該許愿了：“喂，該許愿了?！?/br>
    季淵冉應(yīng)付地點點頭，“嗯。”

    等到茗涵閉上眼，心里是想著要吻她，但身體只允許他這么縮著一動不動。

    算了算了，不親了，老老實實許愿才是正事。

    幾秒后，見茗涵睜開了眼，季淵冉問：“你許了什么愿？”

    茗涵：“我希望我明天不要感冒?！?/br>
    ……

    “你呢？”茗涵反問。

    季淵冉：“我許愿我們未來能夠在一起?！?/br>
    茗涵戲謔地?fù)u搖頭，沒有說話。

    ——

    第二天上午，征城一中的某個教室里多了一個空位。

    王冬梅：“茗涵同學(xué)因為感冒，今天請了假，大家一定要注意保暖，知道嗎？”

    下午，一班的班主任又火急火燎地趕到教室。

    “大家感冒了一定要說，不能死撐著。優(yōu)培班有人發(fā)燒不告訴老師，在班里堅持了一天，這會都去醫(y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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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涵：事實告訴我們，封建迷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