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青春屬于藍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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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崢本來就有底子,歷經(jīng)了十幾分鐘(小時)的專項學習后踏進實驗室,自然穩(wěn)如泰山。 但在胡增武眼里卻完全是另一番面貌了。 這不僅是在藐視化學,還是在藐視科研本身。 沈一云見老師要發(fā)火兒,連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攔了過去:“別鬧了,李崢……要不你先走吧……” “不是……”李崢解釋道,“之前畢竟也是在胡老師手下學習過,剛好就看了胡老師課題組近幾年的論文,也算對光伏研究略知一二,剛剛你給我看的那些內容我大多都了解的,只是確認一下實驗進度就可以了。” 胡增武聞言,面無表情的老臉突然一顫:“你?看我們組的論文?在我手下學習的時候?” “是?!崩顛樂€(wěn)穩(wěn)點頭。 不知不覺,李崢說謊技巧也是隨著年齡和經(jīng)歷陡增了不少。 胡增武這就有些臉紅了。 畢竟,他毛都沒教過李崢。 而且,李崢這種人,真的會虛心到學習這個課題組的論文么? 這更像是…… 全方面的研究對手,好方便找茬吧? 然而李崢卻已負手而立,侃侃而談:“我一看才發(fā)現(xiàn),胡老師已經(jīng)浸yin于光伏領域十年有余了,研究迭代了30多個版本的光伏材料,帶領全國這方面的科研隊伍,從最初的氟化路線,一路研發(fā)到現(xiàn)今的氯化路線,幾乎每幾個月都能研究出更優(yōu)化的設計。能夠偶有機會參與其中,是我的榮幸?!?/br> 這一席話說得胡增武,那叫一個心驚膽戰(zhàn)。 這真的是李崢么? 轉性了? 就連沈一云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李崢卻有些不滿地看著沈一云道:“學姐你也是,能有幸加入這么有活力的課題組,在研究生階段就為我國太陽能發(fā)電事業(yè)做出杰出貢獻,怎么還有功夫休假?” “啊……”沈一云這一下才算聽懂了。 好你個細眉尖臉的,以牙還牙,這是加倍奉還啊。 另一邊,胡增武側過頭,不甘地說道:“那你應該很清楚一云現(xiàn)在具體的工作了?” 李崢不假思索答道:“嗯,通過氯化方式優(yōu)化受體分子y6,嘗試各種不同的新受體,并比較其電核傳輸效率。” “嗯……”胡增武撓了撓有些灼熱的臉,“那你……先幫一云一起做吧,注意實驗安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br> 李崢這才與沈一云來到實驗臺前,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 終于,能碰一碰頂級設備了。 很多東西,他以前都是用過的,只是沒想到科研實驗室還可以更高級。 拿液體處理來說,比賽的時候都是用滴管和量杯來處理,最高端也就是水浴蒸餾什么的了。 但在這里,如果你足夠事兒逼的話,量取液體是可以用神奇的移液器的。 這東西長得像手持掃碼器一樣,你可以在面板上調整讓它取多少液體,放多少液體,下方還有一排滴管,可以同時多管cao作。 既省事兒又精準,再也不用怕屎寶兒那樣取液“一捏準”的怪物了。 壞消息是,這個印有thermofisherstific的小玩意兒,一個就要三萬多。 算了,還是繼續(xù)用橡膠試管吧…… 與沈一云協(xié)同制備的過程中,李崢也算是初窺了科學研究的一角兒。 他之前的話并不是瞎嗶嗶,胡增武團隊確實搞了十年光伏研究了。 確切來說,是有機光伏電池,太陽能電站用的那種。 即便是外行也知道,太陽能發(fā)電的難點不在“取”,而在“存”。 換言之,電池的效率與成本才是重中之重。 長久以來,市場的主流一直是以硅基電池為主的無機電池,效率尚可,但造價昂貴。 有機電池則只存在于實驗室里,其造價是無機電池的10%到20%,但光電轉化效率也同樣低得可憐。 于是,胡增武課題組在十年前就鎖定了“有機光伏電池”這個方向,與多所院校和科學中心合作,用了10年的時間,將有機電池的效率提升到了無機的70%,順便又壓縮了40%的成本。 時至今日,我國在這個領域已是國際領先水平,有機電池距離商用僅一步之遙。 這就是科研人員,他們走在街上,只是一個普普通通,頭發(fā)稀少的大叔罷了。 只有在大多數(shù)人完全不懂的領域,完全不知道的地方,他們才真真正正的發(fā)光。 直到他們的成果,以方便廉價的方式送到人們面前,人們或許都意識不到他們的存在。 如果說太陽能發(fā)電多少能理解一些的話,具體到李崢現(xiàn)在要做的實驗,那就不可能理解了—— 他和沈一云正在改變y受體邊緣的烷基的長度,只為增強其千分之幾的“導電性”。 說得再直白一些。 y受體,大概就是把10個周成環(huán)題目里的大環(huán),拼在一起的一個鬼東西。 這個鬼東西的邊緣,會有很多觸手,李崢需要一次次拉伸它們,剪短它們,并一次次記錄其一系列“導電”參數(shù)的變化。 這樣的工作,沈一云已經(jīng)做了成千上萬次。 至于胡增武做了多少次,已無從得知。 而類似這樣的實驗,也僅僅是整個課題組十幾個實驗項目之一。 …… 下午四點來鐘,沈一云手機的鬧鐘忽然響起。 她咬牙瞅一眼沉浸在光電實驗臺前的胡增武,默默關掉了鬧鐘。 “幾點了?”胡增武cao作著電子屏問道。 “四點多了,胡老師……”沈一云小心翼翼說道,“我們剛好做了兩組了……” “嗯……閉幕式也快開始了吧?!焙鑫漕^也不抬,擺了擺手,“你們去吧,也幫我看看今年有沒有拿回團體冠軍?!?/br> “謝謝胡老師!”沈一云一喜,連忙推著李崢道,“快收拾,快收拾……” “再做一組吧……”李崢面色潮紅地擦了把汗,“btp-ec9我感覺很有前途,再多整點兒?!?/br> “?。?!”沈一云一咬牙。 你這是在往地獄里跳啊! “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把實驗記錄做好,btp-ec9我等等測試一下光伏效率?!焙鑫潆y得心情好,抬頭瞅著李崢笑了一下子,“今天算是了解科研了吧?” “離了解還早呢,入門都不算……”李崢撓頭道,“我也就頭一天興奮,真叫我成年累月的做,做半年都不一定能提高千分之一,估計我也遭不住?!?/br> “沒辦法,真正的科研就是這樣啊?!焙鑫鋼u頭嘆道,“所以半懂不懂的人才更喜歡物理和數(shù)學,總想著一拍腦袋就成牛頓、愛因斯坦了,殊不知真正的成果,都是這么一點一滴熬出來的。” “今天真的受益匪淺,謝謝胡老師?!崩顛樄ЧЬ淳袋c頭道。 “好了,收拾好就走吧?!焙鑫溆謧冗^頭,擺了擺手,猶豫著說道,“嗯……我這個課題組……最近其實有在招人的……雖然寫的是研究生以上……不過偶爾有出色的本科生,也不是不能考慮……” 李崢一愣,還未回話,先是感受到了沈一云灼熱的目光。 扭頭望去,沈一云正在以最小的幅度,最高的頻率拼命搖頭。 不要啊,不要啊……這是地獄的召喚。 李崢咳了一聲,又道了個謝,這才與沈一云溜出去。 二人狼狽換好衣服,抽了兩瓶營養(yǎng)快線,一路逃出實驗樓,沈一云才氣喘噓噓說道:“他……他騙人……根本沒有招聘……他就是饞你的手藝?!?/br> “我也覺得……”李崢看著自己的雙手道,“那我可不能再隨便暴露自己了……” “反正……就像色男人會饞好身材的女孩一樣,老教授也會饞好學生的手藝。”沈一云看著李崢,鄭重說道,“你跟史洋這樣的,在我們圈子里基本就等于貂蟬和西施,可千萬要小心別被心懷不軌的教授盯上。” 李崢努力想像了一下,然后…… “嘔……” “咋了?” “你想像一下史寶兒穿上貂蟬衣服跳舞的樣子?!?/br> “嘔……” …… 薊大校園內,某水吧的角落,沈一云領著李崢,與兩位有化競經(jīng)歷的師兄弟湊在了一起。 說是直播,其實并不是官方的,而是某位隨隊老師自己用手機直播的,李崢也順手將鏈接發(fā)到了龍珠群,讓大家傳播一下。 大家互相認識過后,趁著頒獎還沒開始,兩位大哥已迫不及待開始勸退了。 “兄嘚,咱千萬別碰化學?!?/br> “生化環(huán)材四大天坑!真的,哪個都別碰?!?/br> “哎,我當年就是不服……現(xiàn)在好了,大學三年,兩年半都在想辦法轉系?!?/br> “你能想像么……你上學的時候,天天在實驗室里倒騰那些液體……你退休了,還是在實驗室里,還是在倒騰那些液體!” “有的倒騰就是好事了,你知道有多少人連倒騰液體的資格都沒有么?” “唉,妹子可能還占點便宜,很多老師喜歡收妹子的,倒不是用來實驗,主要是激勵實驗室里的男的,每人能提高15%效率,這妹子就沒白收。不不……沒別的意思,沈學姐你是有水平的……不是工具buff。” 李崢深刻接受了他們的勸退后,見pad屏幕上閉幕式已經(jīng)快開始了,便隨口問道:“兩位師兄也參加過icho么?” “沒?!毖芯可罄袛[手道,“國銀而已。” “我是省一。”本科大佬笑道,“湘南省一?!?/br> 研究生大佬忙拱手:“原來你是湘南的啊,那比我國銀牛逼了。” “哎……”本科大佬嘆道,“太難了,湘南真的太難了,好不容易出來一個悅神,結果去年竟然是那種結果……搞的大家都罵我們湘南……唉!” “不慌,今年準能奪回來。”研究生拍了拍本科生后,沖李崢道,“其實我們也覺得有問題,明明去年都吃過虧了,今年怎么還一省一人。李崢你的水平擺在這里,跟史洋一起去,這冠軍還能跑了?” “嗨,不提了,不提了?!崩顛樏蜃煨Φ溃爱敃r也算鬧了一下吧,很不成熟?!?/br> “早晚要改,你只是沒趕上好時候,兄弟?!北究粕彩滞锵У赝蚶顛?,“反正也不打算搞化學,就別多想了?!?/br> “不多想,不多想,只是惦記著團體冠軍呢?!崩顛樞鸬?。 不多時,閉幕式正式開始,國際化學會的大佬開始登臺演講,在坐的幾個人,其實努努力是能聽懂的,但都沒什么心情聽,只惦記著結果。 直播彈幕倒是很給力。 【灼:我來翻譯。】 【灼:非常高興,時隔50年,icho再次回到了布拉格……】 然而并沒有人看他的翻譯。 【給史寶兒一個鏡頭啊,老師!】 【魏東陽呢?】 【加油??!中國必勝!】 雖然直播間也就百十來人,但這些久違的名字和氣氛,還是將李崢代入其中。 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卻有種回望青春,再會老戰(zhàn)友的感覺。 幾個不認識的大佬演講了半個多小時后,終于到了唯一有意義的頒獎環(huán)節(jié)。 可怕的是,這是從銅牌開始頒的。 參賽者總共300人,其中排名100—200的部分基本都是銅牌。 15人一組,各自抻著自家的國旗上臺領獎。 這是個漫長而又煎熬的過程。 漫長不必多說,煎熬主要是在尋找五星紅旗。 紅旗如果沒有出現(xiàn),那才能松一口氣…… 萬一出現(xiàn)一個,那就麻煩了…… 又熬了十幾分鐘,熬到了銀牌。 大家也愈發(fā)擔心起來。 彈幕也是一大串【別】【別】【別】。 大家對自家的水平都心知肚明,不拿金牌基本就是恥辱。 終于! 一個蓬頭男上場了。 拉著國旗,滿臉哭喪地站在中間,直到主席為他掛上銀牌,他都是在哭的。 【魏東陽你個弟弟!】 【哈哈!拉胯!拉胯!】 【銀牌無言面對江東父老了!】 直播老師好像也很懂得把控節(jié)奏,在魏東陽領獎的時候適時地給了周毅一個鏡頭。 只見周毅滿臉愁云,似乎有種要砍人的沖動。 【危?。?!】 【兄弟你要成環(huán)了?!?/br> 【周成環(huán)在想怎么合成化尸水了?!?/br> 好在,這樣的情況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很快,輪到金牌頒獎了。 大家都稍微放松了一些。 這樣看,大概率一銀三金,還是可以的。 終于,在倒數(shù)第二組,4—10名頒獎的時候,大家懸著的心基本放下了。 另兩位國家隊成員,分獲第六名和第七名的好成績,金牌兩連珠。 【牛逼?。?!】 【中國隊牛逼!??!】 【史寶兒!?。∈穼殐簃ama愛你??!沖啊史寶兒!!】 直播老師順手帶了眼周毅。 這會兒才見他擦了把汗,轉頭沖老師道:“你媽的嚇死我了……剩下就看史洋的了。???直播呢?艸……我不該說臟話……” 【哈哈哈!】 【周成環(huán)牛逼!】 【布拉格大型成環(huán)現(xiàn)場?!?/br> 萬眾矚目下,終于,到了前三名。 主持人站在臺前,也是擦了把汗,沉吸了一口氣宣布道—— “rank3:raymondeugenebahng,korea!” 掌聲中,大屏上映出了bahng的成績—— totalpractical(實驗):33.96 totaltheory(理論):54.87 total(總分):88.83 一位梳著擋腦門標準分頭的韓國小哥搖頭笑著登臺,與主席握手后,站在第三名的位置上拉起了國旗。 主持人繼續(xù)宣布—— “rank2!” 此刻,所有人的心都完全提了起來。 連彈幕都沒了。 所有人心里都念著同一個咒語。 別是史洋……別是史洋…… 只見主持人眉色一揚,興奮抬手—— “alekseikonoplevruuuuussiaion!” 這次的掌聲明顯更劇烈一些。 一個頭發(fā)超長,發(fā)際線又超高的俄羅斯眼鏡男笑呵呵起身,小跑沖向高臺。 【史寶兒mama愛你?。 ?/br> 【我cao毛子老哥這造型也太颯了!】 【妖還是ruuuuussia妖啊?!?/br> 很快,老哥也完成了流程,上臺喜洋洋地舉起自家的國旗。 大屏上隨之映出他的成績。 totalpractical:32.52 totaltheory:57.92 total:90.44 老哥站穩(wěn)后,主持人長吁一口氣,滿面笑意地開口了—— “champion!” “yangshi!a!” “celebratinga!celebratingshi!” 只見史洋一躍起身,一連重重揮拳三次,接著第一時間擁向周毅,一把撲上去就哭了起來。 周毅眼眶也有些酸紅,不住地拍著史洋,但掌聲太大,聽不清他說什么。 哄了一會兒,史洋才終于擦了把眼睛,登上領獎臺。 多日未見,穿著西服的他…… 比往日還要臃腫。 俄羅斯老哥也捏了下他的胳膊,開起玩笑。 史洋卻一臉嚴肅,直挺挺地拉著國旗,眼淚往外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身后,是他的成績。 totalpractical:40.00 totaltheory:58.82 total:98.82 彈幕徹底沸騰。 【史寶兒mama愛死你了!?。 ?/br> 【實驗永恒滿分的男人?。 ?/br> 【化學之光??!史洋??!】 【牛逼牛逼牛逼牛逼?。 ?/br> 就連水吧里看直播的李崢一行都跳起來了。 “icho實驗都滿分???” “怕是給評委嚇尿了吧!” “這逼可以的,真的可以的,諾貝爾也說不定。” “掙大臉了!牛逼!” 史洋本人卻是分毫也不關心,只死死抿著嘴憋著哭,甚是可愛。 接著,主席為三人掛上了金牌,主持人拿著話筒從第三名開始展開采訪。 因為是國際場合,大家也都用英語進行回答。 韓國小哥感謝了一圈,表示這是自己最激動的一刻了。 俄羅斯老哥說他以為題會很難,為此準備了很多刁鉆的東西,可惜都沒用到。 采訪到史洋的時候,他依舊一臉嚴肅,用不太熟練的英語說道。 “謝謝主辦方,謝謝中華化學會?!?/br> “感謝你們組織,舉辦如此美妙的化學盛會?!?/br> “我知道大家都急著去晚宴……但我可能……還是要占用大家一點時間?!?/br> “不知道,大家了解不了解我的祖國。” “在我的祖國,有成千上萬有志于化學的青年?!?/br> “但站在這里的,只有我們四個?!?/br> “更令人遺憾的是,有些水平和實力不亞于我的人,因為一些陳腐的規(guī)則,而無緣這個賽場?!?/br> “直到現(xiàn)在,我都為此表示悲哀。” “我曾試過抗議,試過組織申訴,試過各種方式改變這件事。” “現(xiàn)在,我要為此做出最后的努力了?!?/br> “在此,我以個人身份,放棄這塊金牌?!?/br> “將它留給比我更配得上它的人?!?/br> 話罷,史洋突然轉身一扯,甩掉了臃腫的西裝—— 露出了一套藍白色的校服。 接著,一個轉身,將后背面向鏡頭。 上面分明印著一個名字—— 【李崢】 【lizhe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