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燴忍住了笑說道，“在場的人根本不懂你，也沒人記住你說的都有什么，所以他們沒法質(zhì)疑你，很抱歉夏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里很可笑，容我再笑一下。”

    夏棋沉吸一口氣辯解道：“笑吧，隨便笑，文字本來就在不斷的進化，你拿簡單的白話跟古詩相提并論，我還能說什么？！”

    “好好好，我笑完了，下面開始解析?！崩顮Z擺擺手，讓自己止住笑后才說道，“先說第一點本質(zhì)，純正的雞湯是勸人向善，向正道，你的呢？”

    李燴貌似思索片刻后說道：“你的本質(zhì)……好像什么都沒有啊，就是讓一些人聽的爽而已吧？”

    夏棋怒而擺手道：“你完全錯了，時代在變，情況在變，我說的話，就是現(xiàn)在最現(xiàn)實的正道，雖然看上去狹隘細化了一些，但你不能因為它俗就貶低它?！?/br>
    “好好好，那我舉例——【不肯為你花錢的男人，一定不愛你！】這句話我聽吐了很多次，我只想說，這個男人也許沒錢，也許節(jié)儉，也許覺得將錢花在某些地方?jīng)]意義，也許想糾正女友大手大腳的消費觀，總之他們沒有為女友花大錢。”

    “而你呢？你完全忽略了這個男人的理智，只告訴女孩，這個男人不愛你！”

    “你逼著女孩子以包養(yǎng)小三的標準去找男人么？”

    “亦或者逼著男孩子僅用花錢的方式證明自己愛一個女孩？”

    李燴雙掌一擊，酣暢淋漓地質(zhì)問道：“有意思么？這就是你所謂現(xiàn)在的正道么？”

    一些嘲笑與罵聲夾雜傳來。

    “滾吧夏棋！”

    “別爭了，沒用的！”

    “還撕什么啊！丟人！”

    “惡心廉價的雞精?。　?/br>
    夏棋沉著臉道：“……我說了，不要孤證?！?/br>
    “那你自己來！”李燴攤臂道，“【合群，是走向平庸與墮落的開始】，告訴我，這話在弘揚什么正道！”

    “……”夏棋終于語塞了，這tm是什么正道呢……

    “我真的不想繼續(xù)了，我用最精煉的語言總結(jié)吧?！崩顮Z快刀斬亂麻說道。

    “本質(zhì)上，你并非弘揚正道，而是給人們心中的惡一個理由。”

    “營養(yǎng)上，你也并沒鼓勵人們做正事，而是在人們在‘拜金’、‘諂媚’、‘背德’之后，給這個負罪感一個出口?！?/br>
    “副作用上，我的天，人們根本發(fā)覺不到有副作用，只會越來越偏執(zhí)，越來越放棄思考，越來越少從自己身上找問題，越來越關注你的微博！你那舒適的雞精湯，完全蓋過了刺耳的理性言論，人們陶醉在你營造的享受中，愈發(fā)無法接受自我質(zhì)疑與反思?！?/br>
    “雞湯與雞精，就是這些差別，僅此而已！”李燴放肆的揮著手，“繼續(xù)加料吧，加大濃度，中毒越深，就越依賴你?！?/br>
    夏棋這才意識到，完完全全陷入李燴的陷阱了，根本就不應該與他對話。

    夏棋反應過來：“你在詭辯，挖坑，誘使我與高尚古人相比。”

    “錯了夏棋，挖坑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李燴朗然笑道，“你自己說的，你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雞湯，溫暖人們的心靈，你的雞精不禁迷惑了別人，最終也迷惑了自己！”

    “不，不是的，我想想?！毕钠迥X袋有些發(fā)沉，這一次他真的詞窮了，問題在哪里？在哪里？

    “我?guī)湍阆牒昧??！崩顮Z瞇著眼睛開始最終解析，“你一開始，應該也不是這樣的吧，你在大學的時候跟同學們拍過一部短片的，積極向上，歌頌青春，雖然技術簡陋，但那是雞湯，不是雞精湯?！?/br>
    “可惜，那片子參加了很多比賽，石沉大海，一點消息也沒有?！?/br>
    “之后你進入廣播臺，魚龍混雜，漸漸摸到了社會套路?！?/br>
    “偶爾的機會，去主持節(jié)目，是個訪談節(jié)目，失戀的女人打電話來控訴，你順著她的話隨意發(fā)揮，360°無死角為她開脫，罵爛了那個男人?！?/br>
    “聽眾聽得很爽，你也開始紅了?！?/br>
    “你才華橫溢，浪漫過人，將廣播欄目中碰到的一些實例，藝術加工寫成書，那些很雞湯很雞湯的愛情故事，全國大賣！”

    “你嘗到了甜頭，開了微博，離開了廣播臺，但是你遇到門檻了，你沒法突破自己的浪漫，浪漫的才華是有限的，沒那么多愛情故事可以寫。之后你嘗試轉(zhuǎn)型職場成功導師結(jié)果失敗，微博即便拼命營銷也始終影響有限，因為網(wǎng)絡上寫雞湯的人太多太多了，人們早已開始厭煩這種純粹浪漫的雞湯了。反思的時候，你想到了最初的事情，想到了你在廣播臺的爆紅?！?/br>
    “你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純粹浪漫的雞湯太單調(diào)，做起來很累，很難，也不適合市場了?！?/br>
    “你嘗試找回那種感覺，你重新想象與那個失戀的女人對話，摘出其中的妙句，發(fā)成微博，意想不到的大火！”

    “關注你的人越來越多，漫天的夸贊之中，你開始上癮，每天都要寫，碰到什么事順手編一個言論，找到舒適的立場，讓一些人喜歡聽就夠了，這就是一切的出發(fā)點?！?/br>
    “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你完成了從雞湯到雞精的轉(zhuǎn)化，追求廉價的刺激，放棄了雞湯的營養(yǎng)與本質(zhì)?！?/br>
    “這件事本質(zhì)并沒有錯，電視劇，電影，動漫，小說，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在追求這類廉價的刺激?！?/br>
    “但是你錯了，夏棋，你不一樣的，夏棋?！崩顮Z走到夏棋身前說道，“你不是在寫小說你是在寫格言啊，你是端著雞湯的鍋，送上了雞精啊！”

    “人們汲取這些有毒的營養(yǎng)，它變成了意識，變成了思想，變成了人們信奉的真理?！?/br>
    這一次，夏棋真的臨近崩潰了，表情充滿了對整個世界的懷疑。

    是么，是這樣么，這是我一直在做的事么？！

    李燴略顯傷感地說道：“我十分理解你現(xiàn)在的反應，你自己也許都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可是不知不覺間，你就是成為了這樣的人。我在這里，翻出七年前的一條微博——【如果尚有余力，就去保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