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他睡不著的這六年,阿坤又何嘗睡過一個好覺?他一直生活在內(nèi)疚和自責(zé)里,無論他如何開導(dǎo)都不見效。 他想,只有等他的病痊愈,到那時,隨著時間的流逝,阿坤或許才會一點點走出那片籠罩在負(fù)罪感下的陰霾。 他身邊的人,無論是家人還是朋友亦或是傭人保鏢,無不期盼他盡快好起來,他好了,整個家族都會有了希望。 阿坤立時就會意了少爺說的要“強壯起來”的理由,如今少爺心心念念的女孩兒就在身邊,他有什么理由不讓自己更好? 少爺從小就對自己要求嚴(yán)格,宋家未來家主,除了宋家那些家訓(xùn)家規(guī)的嚴(yán)規(guī)戒律,更需要靠自身的自律。 他從小就要求完美,性子倔強執(zhí)著,對自己下手比對別人都狠,他是那種同齡孩子都還騎著小矮馬的時候,他已經(jīng)要求騎上高頭大馬,就算摔斷手臂,打了石膏又立刻跨上馬背的狠角色。 這幾年,受睡眠的折磨,他不是不想鍛煉,一次又一次的暈倒在訓(xùn)練場,若不是宋夫人跪在兒子面前哭著求他別練了,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會堅持在訓(xùn)練場。 阿坤不動聲色將肺里的郁氣吐出來,勾了唇角,“健身?” 宋湛笑:“健啊,你趕緊拿個方案出來,我覺得這回我能行,你有沒有發(fā)覺我今天吃的比以往都多?” 言外之意:我吃的多,力氣也會大,才不會像以前動不動就暈倒。 阿坤點頭,“是不一樣?!?/br> “那還不趕緊?快?。 ?/br> 宋湛說著直接抬腳踹在阿坤大腿后側(cè),被人家結(jié)實緊繃的肌rou給彈了回來。 阿坤大笑,“你悠著點兒,可別再被彈飛出去,哭了我可哄不好啊?!?/br> 說完一溜煙消失在房子拐角。 宋湛想起小時候有一次他發(fā)脾氣,那時候阿坤剛來,他以為阿坤是軟柿子,發(fā)脾氣自然要撿軟柿子捏,鉚足力氣朝阿坤踹去一腳,原本目標(biāo)是踹他屁股,可他的小短腿根本夠不著人家大長腿上面的屁股位置,勉強踢在阿坤的腿彎上側(cè),阿坤一個緊繃,小宋湛的力道又使得十成十,結(jié)果就是人家阿坤紋絲沒動,他被彈了出去,摔個四仰八叉。 宋湛從小就跟別的小孩子思路不同,若換成別的小少爺,非得氣的哇哇大哭找爸媽來給他出氣不可,但宋湛手肘撐地抬起頭看到阿坤紋絲不動時,呆愣了幾秒,自己爬起來,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問阿坤:“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我么?” 他那時候以為阿坤這招是多么厲害的武林絕學(xué)呢。 想起小時候的那一幕,宋湛無奈搖頭,自嘲一笑。 人生啊,太多事無法預(yù)知,亦不可避免,這次遇上許璇讓他明白,少去想那些如果、假設(shè)、萬一,不如多把握住當(dāng)下、現(xiàn)在。他總想等他病好了再去找許璇,現(xiàn)在他病雖未愈,他們卻都比以前過的開心快樂,這樣不好么? ** 許璇和司雨還真是心有靈犀的好朋友,下午三點不到,兩人一前一后的起床,廚房給她倆留了飯菜,兩人坐在餐廳吃飯。 當(dāng)然,許璇的身側(cè)少不了連體嬰宋湛。 左撇子宋湛負(fù)責(zé)往許璇碗里夾菜,許璇負(fù)責(zé)埋頭吃,旁邊的司雨實在沒眼看,她先前還偷偷瞟過面前的兩人幾眼,見他們眼里的溫柔簡直有融化萬物的高溫,怕自己被融解,趕緊自求多福的不再抬眼看。 司雨心底里還是為好友開心的。 如她倆這樣沒有家庭背景,依靠單打獨斗出來闖江湖的女孩兒來說,能有個值得托付的依靠是人生幸事,哪怕對方?jīng)]有錢、沒有權(quán),至少還能相互打氣、相互鼓勵,更何況眼前這個叫宋湛的男生有錢、有貌、還有一顆對許璇無微不至的心,有沒有權(quán)她暫時不知道,有前面那幾項就足夠了。 “小雨,下午你去趟學(xué)校吧,上次的試卷都做完了,該去拿新的,我打算去找賴大叔,看看他那邊進展如何,我們養(yǎng)殖場的事也該動起來了?!?/br> “行,再有不到三個月就中考了,我不比你,我初三還沒念完就不讀了,功課還是需要再加把勁兒,養(yǎng)殖廠那邊就你和賴大叔多費心了?!?/br> 許璇本想擺擺手,可一只手被宋湛握的緊,一手拿筷子不好擺,只得抬了抬握筷子的手示意,“小意思,小意思,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學(xué)習(xí),如果你想去學(xué)校上課就去,雖然現(xiàn)在不教新課程,你有問題能隨時向老師請教也不錯,在家也行,問我都行,你隨意,別多想?!?/br> “嗯,我會自己安排,你不用管我。” 宋湛默不作聲,只管給許璇夾菜,視線只在許璇和飯菜之間來回,好像根本聽不見二人對話一般。 等二人繼續(xù)狼吞虎咽,宋湛突的輕聲開口:“這兩天陸續(xù)會有私教過來,到時候給司雨專門安排一位老師,一對一教學(xué)指導(dǎo),效果更好?!?/br> 宋湛哪里是聽不到二人對話,他又不是聾子,他只是在思考萬一司雨真的天天找許璇問考題,他怎么辦?他的小璇他恨不得24小時霸占都嫌不夠,哪里舍得分出去一秒! 所以,給司雨安排個專門的一對一私教是再完美不過的辦法了! 他真是太優(yōu)秀了! “誒?私教?是什么?” 許璇嘴里嚼著一大口紅燒rou,因為著急問話,沒嚼幾口匆忙往下吞,結(jié)果沒完全吞下去,還留了一小部分在嘴里,就這么口齒不清的問出來,油油的rou汁溢出嘴角,發(fā)現(xiàn)時想收回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對上宋湛壞笑的眼睛,自己憋不住笑,嘴角一會緊閉一會漏油,別提多尷尬了。 宋湛看起來仍慢條斯理,速度卻一點不慢,抽出兩張紙抽貼在許璇唇上的時候,紙巾已經(jīng)被折成方形,輕輕蓋住她整張嘴,笑容變成寵溺,語氣輕柔帶哄:“吐出來,別嗆著?!?/br> 許璇哪好意思,就算對著宋湛她也不好意思啊,極力控制情緒,憋了一口氣,以最快速度吞下去,仰脖晃了晃腦袋努努嘴,示意宋湛不用了。 宋湛會意,輕輕替她揩拭了嘴角,收起紙巾,沒有馬上解釋何為“私教”,而是讓她“先吃?!?/br> 待許璇表情恢復(fù)正常后,才慢悠悠說道:“我有幾位專門教授我功課的老師,他們這兩日會陸續(xù)來到這里,到時候給司雨安排一位。” “哦,你也要上課的呀,我都忘了你比我們大不了幾歲,也是學(xué)生呢?!?/br> 許璇是真的忘了這茬兒,她甚至有時候分不清他到底是12歲還是18歲亦或是30歲。 她只知道,不管他幾歲,那都是他——宋湛。 如此有個私人家教再合適不過了。 吃完飯,阿坤安排司機開車送司雨去學(xué)校,他帶了幾個保鏢開兩輛車送許璇去見賴永斌。 不是周末,賴永斌不在集市的攤位上,許璇直接去他的藥材批發(fā)站找他。 閃亮的越野車剛停在藥材批發(fā)站門口,屋里就有小伙計看到了,興奮的直喊:“快看,快看,好酷的車!” 屋里幾人都扭頭看過去,果然很閃亮,一看就是新車。 賴永斌心道:這車可不便宜,莫非來了大客戶?趕緊起身往門外走,還不忘抬手理理衣褲。 剛走到屋外,就看到車上下來的人,眼睛立時瞠大,笑容爬上眼角眉梢。 “喲喲喲,看看這誰呀……” 原本看到許丫頭還想開幾句玩笑,卻在看到她身后緊跟著且手牽手的男孩兒時,嘴巴張了張,干脆忘了要說什么。 難得看到賴大叔怔愣的表情,比上次看到金條還吃驚,許璇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賴大叔,要不要這么吃驚啊,演技有點浮夸了啊?!?/br> 這是許璇新學(xué)的詞,宋湛和阿坤還有那些保鏢私底下并不是一句話不說,相反,在家的時候身心放松,他們還是很能說的,許璇很喜歡聽他們聊天,同樣都是c國話,感覺他們的語言就是比自己說的新潮、有趣,張行長說話也這種風(fēng)格,她猜想大城市大概都是這樣,她得留心多學(xué)才好,免得以后去了大城市,說話都有,呃……代溝,對,這也是她新學(xué)的詞。 “哈哈?!?/br> 賴永斌回過神來,他總算是明白富行長那天說的“讓他見著小丫頭不要太吃驚”是什么意思了,當(dāng)時老富還神神秘秘的一副賊兮兮模樣,合著他肯定已經(jīng)被震過了,這是心理不平衡,非得讓他也震驚一回唄。 “來來來,快進來坐?!?/br> 賴永斌趕緊抬手將貴客往自己辦公室里請。 幾位保鏢早在停車時已經(jīng)各自開工,三個繞去批發(fā)站后面巡視,兩個守在門口,兩個進到屋里,最后只有阿坤拎了大包小包跟著宋湛和許璇進了賴永斌的最里間辦公室,將禮物放在地上,阿坤不動聲色將辦公室環(huán)視一圈,便退出門外,守在門口。 賴永斌雖沒有親眼見過隨身帶保鏢的人,可他看過電視,心知人家有人家的規(guī)矩,禮貌頷首示意,然后他轉(zhuǎn)身面相許璇和跟她牽手的那位。 許璇給二人做了介紹,和之前一樣,她和宋湛的關(guān)系不必言明,大家心知杜明,亦不多問。 賴永斌親自給二人倒水,放在茶幾上,最后在側(cè)面的單人沙發(fā)落座。 “前天我還給老富打電話,問他你回來了沒有,按理說你前天就該回來的?!?/br> 話語里難掩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