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清抬眼看見他，癟了癟嘴，眼圈一下就紅了。

    “怎么了，這誰抓的？把你臉抓成這樣！”看到她臉上被抓破皮，季帥皺起眉頭。

    “徐惠她們罵我是糟包婆！說我mama不要臉，說我爸爸是個殺人犯！”桔清抹抹眼睛特別可憐的說。

    “所以她們就打你了？”

    桔清癟著嘴，淚水又涌出眼眶。

    “這都她們弄的？”季帥垂眼看這一地的散亂，口氣不太好。

    桔清不吱聲，只拿手揩眼睛。

    “幫撿下！”季帥不客氣的指派跟過來的男孩們。

    又皺著眉不耐煩的沖桔清說道：

    “哭包！就知道哭！她們打你，你是不就傻站著任她們打??！你不曉得還手啊！”

    “我打不過，季帥哥哥！”桔清抽泣著，很傷心的說。

    季帥瞅一眼她瘦伶伶的小胳膊小腿，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是呢，兒時的桔清一點(diǎn)看不出日后會長胖的潛質(zhì)，跟個小豆芽似，小小只，細(xì)細(xì)粒瘦弱單薄。人小，膽子小，力氣也小。

    季帥讓人幫桔清把東西都收拾好后就不再理她，帶著他的小伙伴們呼啦著走了。

    隔天，桔清班上發(fā)生一件奇怪的事。徐惠，王佳琪她們也就是前一天欺負(fù)桔清，摔她書包的那幾個女同學(xué)課桌里，都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一條蛇。很普通的水蛇并無毒性，但把幾個小姑娘嚇得哇哇大叫，有兩個直接給嚇哭了。

    老師們查了查，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桔清更是反應(yīng)遲鈍，只覺得可怕。她很怕蛇啊蚯蚓這些蠕動的東西！那段時間，她每次要從課桌里拿東西都會很小心，很有些發(fā)毛，生怕自己的課桌里也會冷不丁突然出現(xiàn)一條蛇！直過了好久，她都上四年級了，才偶然從季帥一個好朋友嘴里得知，那些蛇都是季帥叫他們捉了拿去放的。

    瞧瞧，他常常兇她，吼她。對她，他似乎總是耐心不夠?？伤麜樗鲱^，會為她收拾欺負(fù)她的人。而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曾這樣的待過她。

    ※

    二零零六年，桔清十一歲，季帥十五歲。桔清已經(jīng)上小學(xué)六年級，而季帥則考去了省重點(diǎn)在省城讀高中。他雖然皮，脾性桀驁，常打架闖禍惹事生非，但成績卻一向好。也沒見他怎么用功，每每考前溫書臨時抱佛腳，考出來的分?jǐn)?shù)卻總是班上前五。桔清只覺得季帥哥哥的腦子太聰明！

    不象她，頂著個叫人捉急的腦袋……

    這個周末，聽說季帥回來，桔清拿著錢去找他。上一回，她上街買了米才發(fā)現(xiàn)忘帶錢包，遇上他臨時救急借了她一百塊錢。

    走到他家她喊了一聲，沒人應(yīng)答。試著推了推院門，發(fā)現(xiàn)門沒鎖她就直接走了進(jìn)去。又喊了兩聲，仍然無人應(yīng)聲。正準(zhǔn)備走，卻聽得樓上傳來很奇怪的聲音。

    她豎著耳朵聽，但覺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一忽兒有，一忽兒又沒了聽不太真切。

    “季帥哥哥”她揚(yáng)聲上樓，叫道：“你在樓上嗎？季帥哥哥！”

    她剛走了一半樓梯，就聽見上面房門猛一下被拉開。而那奇怪的聲音似乎也消失了，再沒響起。

    “你來干嘛！”下一刻，季帥躥到她面前瞪著她粗聲道，很不耐煩。

    他正在變聲期，聲音硬而沉聽著特別粗。而且，他已經(jīng)長得很高了。聽他媽陳阿姨說，他身高都過一米八了。

    這會他臉色不好，居高臨下的俯視桔清，眼神冷冷的似乎還冒著火，叫桔清莫名又有點(diǎn)發(fā)怯。

    “我是來給你還錢的”她呶呶嘴巴，望著他小小聲道：“季帥哥哥，錢還你！”說著，她將錢遞過去。

    看見他身后又走出幾個人，都是和他同齡的男孩，每個人臉上表情都怪怪的，桔清也說不上來。只感覺莫名其妙，古里古怪！

    季帥看一看她，想了想才記起來，他接過錢，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行了，你回去吧?！闭f完，他轉(zhuǎn)身上樓。其余的人也跟著他上去。

    桔清慢慢下樓，瞧他似乎心情不太好，她連步子都放得輕了些。然后她便聽得他似乎狠拍了下誰的頭，罵著：

    “你個x，你他媽猴急什么！讓你關(guān)好了門上來你都等不及……”

    很久很久以后，桔清才被解惑，弄明白原來那天他們是聚在一起看片……

    那種據(jù)說在青春期，男孩子都會暗里觀摩的片子。

    同年的又一個周末，桔清拿著數(shù)學(xué)題去問季帥。因還在高一，每周末有一天半的假期并且省城離家不遠(yuǎn)，車程不到兩小時，是以，只要放假，季帥都會回家。

    來到季家，正碰上陳阿姨要出門買菜。

    “要問作業(yè)吧？”看見她手上的習(xí)題本，陳蘭玉笑問。

    “嗯！”桔清點(diǎn)頭，喚了聲“陳阿姨”同她打招呼。

    “去吧，他在房里呢。”陳蘭玉笑笑走了。

    桔清上樓，見他房門關(guān)著，正要敲門突聽里面?zhèn)鱽硪宦晲灪?，那聲聽著很是壓抑，又似極為痛苦好像正強(qiáng)忍著疼一般。她不禁嚇了一跳，連忙敲門叫道：

    “你怎么啦？季帥哥哥！”

    里間一頓，旋即窸窸窣窣一陣響，再然后，房門嗤啦一下被打開。季帥套著毛衣，頭發(fā)蓬松，滿面通紅一臉惱怒的瞪住她。

    “季帥哥哥，你沒事吧！你的臉怎么這么紅？”在他的瞪視下，桔清囁嚅道。

    “我熱不行嗎！”季帥紅著臉不自在的吼她，有點(diǎn)咬牙切齒的。

    桔清被他吼得脖子一縮，她愣了愣，轉(zhuǎn)身就想跑。只道是不是自己來得早，吵到他睡覺了。季帥哥哥有很嚴(yán)重的起床氣她是知道的。可是不對呀，明明已經(jīng)快要上午十點(diǎn)了呀！而且剛才她有聽他呼痛，那聲音聽著那么痛苦，但他瞧起來又，桔清感到奇怪極了！

    “你聽見什么了？”季帥長腿一伸將她攔住，微一傾身他虎著臉緊盯著她質(zhì)問道。

    桔清眨眨眼，老實(shí)答道：

    “季帥哥哥，你剛剛是不有哪里不舒服呀？我聽見你喊疼了?！?/br>
    季帥一怔，繼而馬上就惱了！

    “那是你聽錯了！我哪也沒疼！”他捺著心虛，十分強(qiáng)硬的說道。

    說完，他瞇起眸子，陰陰的看她一眼，眼帶警告與威脅之意。

    桔清納悶，一頭霧水。她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也鬧不清季帥哥哥為什么會這么不高興？但見他臉色不善，慣來識得眼色的她抿一下嘴巴，決定還是先回家再說。

    季帥哥哥發(fā)起脾氣來很可怕的！

    “季帥哥哥，那我先回去了。”她望著他吶吶道。

    “回什么回！”季帥低眸瞥一記她手里捏著的習(xí)題本，口氣很差的說：“滾下去等我！”

    “哦?！苯矍逍÷晳?yīng)道。

    “還有啊”他煩躁的捋一把頭發(fā)，神情不悅：“以后不準(zhǔn)上樓來找我！有事就在樓下叫?！?/br>
    “好的，季帥哥哥！”

    ……

    這一年的這兩件事桔清記得很牢。因?yàn)樵诋?dāng)時的她看來，這實(shí)在太奇怪叫她費(fèi)解！彼時，在她的小腦袋瓜子里，只覺得季帥哥哥仿佛越長大，越讓人弄不懂。在他身上好像有很多的秘密！

    直到他們結(jié)婚，在一次云雨過后，他抱著她低低的笑，在她耳畔低哼，說她那次差點(diǎn)害死他！說那會，他正在緊要關(guān)頭，被她嚇得差點(diǎn)以后都不能人道！聽完他說的話，明白原委她燒紅了臉。心說，還好她只是聽到……

    就在少時的桔清感覺，她的鄰家哥哥貌似有很多的秘密以后，季帥又有了一個秘密。

    他的這個新秘密就是姜淼。

    就在這一年年底，季帥和姜淼開始了暗搓搓的早戀。他和姜淼同班，兩個人都是尖子生。在一個班里朝夕共處而兩相悅意，情竇初開。

    兩個人常常私下里約會。他們避著大人，但并不避諱桔清。于季帥，桔清不過是一個小丫頭片子，而且人老實(shí)并不多話。于姜淼，她是壓根沒正眼看過桔清。

    而自季帥和姜淼成為了一對小情侶，桔清便時不時會看到他們倆頭挨著頭肩并著肩坐在一處，季帥會用手輕撥姜淼的頭發(fā)，湊在她耳邊喁喁細(xì)語。而姜淼總是甜笑個不停。

    那時，桔清總會想，原來季帥哥哥還能這樣溫柔！

    ※

    二零零八年，桔清十三歲，季帥十七歲。桔清已經(jīng)上初中，是一名初二的學(xué)生。而季帥也已就讀高三。

    這個周日，桔清獨(dú)個兒在家。奶奶和二叔他們都出去吃酒留她看家。桔清收拾完屋子看了會書。她心情很不錯，一個人在家讓她感到輕松而自由。

    她在房間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時玩心起，她將剛收的被單疊了疊披在身上，在脖子處打了個結(jié)，弄成一個披風(fēng)。然后跑到院子里，她快活的轉(zhuǎn)圈嘴里叫著：

    “呼啦啦，仙女來啦！唔，我是仙女，宇宙無敵！我變，我變……”

    “噗！”

    她正顧自樂呵，突聽得一聲輕笑。

    桔清一驚循聲望去，看見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的季帥。他手指捏著煙，空著的那只手插在褲兜里，閑閑的立在二樓他家陽臺拐角，帶著好笑的神情微歪著頭瞅她。

    桔清臉騰一下紅了，立刻感到難為情。她沒想到他會回來。自他上了高三，他很少有假期，周末也要上課。

    而仿似瞧不出她的羞窘。季帥捏著煙吸一口，挑著一邊嘴角又輕笑了一聲，特別壞的說：

    “ 披著個布裝仙女，有你這么胖的仙女嗎？仙女要都象你這么胖，那還能飛得起來？”

    說罷，他稍事一停，又添一句：

    “ 胖墩就胖墩做什么仙女！你做仙女也不好看。”

    桔清臉憋得更紅，心里又羞又氣又無話可說。她實(shí)在也沒得反駁。誰能想得到，她會成為一個胖子呢！打十二歲起，她就開始發(fā)胖。不過兩年，瘦胳膊細(xì)腿的那個言桔清已恍若隔世。。

    越來越多的人叫她胖子……

    她紅著臉呆看著季帥，好一會后擠出個話來：

    “你抽煙，我要告訴陳阿姨！”

    季帥抽一口煙，睨著她眉尖一挑，懶懶散散哼道：“你告去??！”

    桔清瞥他一眼，抿住嘴巴跑進(jìn)屋去。心中憋屈，為什么他就只長高不長胖呢！如今季帥是愈發(fā)的高了，但身材始終勁瘦筆挺。寬肩窄腰大長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十足的衣服架子瀟灑帥氣。

    這一天后，桔清開始試著減肥。然而青春期的女孩子，哪里扛得住餓。事實(shí)上，桔清是一頓也少不得。還餓得格外的快。。

    所以，她到底只能這么眼睜睜的胖著……

    ※

    二零零九年，桔清十四歲，季帥十八歲。桔清上了初三，季帥和姜淼踐行約定，雙雙考去b市同一所知名高校，繼續(xù)談他們的戀愛，做他們的校友，朝夕得見如愿以償。

    大一，在季帥的第一個寒假，季帥和姜淼一起回來過年。他倆的事兒雙方家長暫時還沒有挑明，但也都心照不宣屬于彼此默認(rèn)的狀態(tài)。只等著再過兩年，他們要感情穩(wěn)定，就把他們這事給定下來。

    這日午間，季帥單獨(dú)赴約和他的兄弟連聚餐。幾個發(fā)小喝著酒，言笑晏晏十分親熱。

    飯吃到半途，季帥突的記起來，喝一口啤酒問一旁坐著的朱小軍：

    “你昨天跟那憨巴說什么呢？”

    他有些失笑也有點(diǎn)好奇的說：“她跑得象兔子！你嚇?biāo)?？?/br>
    朱小軍覷一眼他的臉色，頓了好幾秒才嘿嘿一笑應(yīng)道：

    “沒啥，就想和她交個朋友。”